第十七章

    许林月怀疑手环的目的, 也并不是全然认为社会如今的状况全拜卡牌游戏所赐。严格说来，卡牌游戏只是抛出了一个诱饵，真正的选择权, 还是在人类自己手中。

    卡牌游戏不过是放大了人性的贪婪和欲.望，让这个在法律、道德、人性约束下的世界有了突破口。

    许林月深知人性，这个匣子一旦开了口, 再想回收就难了。

    对于如今的状况，国家终于颁布了更为严厉的《关于卡牌游戏相关条例》, 条例共有四百条，清晰明确的阐述里利用卡牌犯罪会造成的后果和影响, 以及会承担的法律责任。与此同时, 国家也将大量招收志愿兵, 维护社会治安。

    也是在悄无声息中, 训练有素的士兵们已经全部进入全国各大城镇, 大街上随处可见都是穿着迷彩服、背着手枪的士兵们。

    卡牌虽然厉害, 被无数崇拜者奉为“神迹”，但它还没有厉害到可以和热武器抗衡的地步，如此一来，倒是减少了不少明面上的冲突事件，那些大白天的烧抢打砸、聚众斗殴事件减少, 然而在那些看不见的角落里，黑暗依然在持续着。

    许林月陪着郭兴买了一天，天快黑的时候才去了趟银行，把钱全部换成了黄金。

    郭兴还没想到这茬, “许姐, 你想炒黄金？”

    “不炒，你没发现最近买东西越来越难了吗？”尤其是她买的这个新手机, 郭兴一进手机店就告诉店员要最新款的，可惜，没货。而且是一连走了三家都没货，就连三年以前出的手机也在断货状态。最重要的是，连柜台上摆的样机都没几个。

    预约都排到两个月后去了。

    钱变得容易赚了，愿意辛苦工作的人自然就少了。

    只怕那些电子工厂罢工的人也不少。

    好在许林月是个才中了千万巨款的大户人家，花了六位数终于买到了一个新手机。旧手机被她扔进了垃圾桶。

    这会儿郭兴一点就通，惊道：“不是吧，那我们将来不是要喝西北风？那我是不是要多买点东西囤起来啊？”

    “也不一定，毕竟第二轮任务就快结束了。”

    “一百人气值也不难啊，第一次是大家都没有准备，这一轮应该不会淘汰太多人。”

    许林月看看郭兴，没有戳破他的幻想，想要获取人气值确实不难，难的是人心叵测啊。等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大暗，郭兴迫不及待的跑回去捣鼓他的游戏机去了，许林月和郭妈妈打过招呼，郭妈妈穿着新衣服，笑得可开心了，一直拉着许林月道谢，又说让她以后别破费云云。许林月听郭妈妈说完了，这才又走到外面的小巷子里，看着鬼鬼祟祟躲在墙角抽烟的人，疑惑道：

    “你是来找我报仇的？”

    龙哥：“？这巷子是你的？我在这里抽烟都不行？”他自己是什么水平还是清楚的，没受伤那会儿都不是许林月的对手，何况现在？

    许林月了然道：“也对，腿还没好就来找我不是报仇，是送死。”

    “……”龙哥眼睛抽了一下，为什么要用这么平铺直述的语气羞辱他？

    昏黄的路灯下，他看着眸色平和的许林月，恶声恶气道，“你还真是我见过最残忍的女人。我刚才在医院换药的时候，意外碰到了几个被你捏断腿的男人，他们在商量该怎么对付你，我过来看好戏的！”

    “？”

    “……”

    “他们已经是我的手下败将了，可不能给你好戏看。”

    “…………”

    龙哥几乎是满脸狼狈的，一瘸一拐的逃走了，直到跑出老远，他才敢回头看上一眼，却早已经没了许林月的踪迹。

    他还记得刚才去医院换药的时候，意外碰到了几个和他一样断了腿的男人，他本来没太当回事，自从卡牌游戏上线之后，医生的生意好了几倍不止，断个腿实属正常。

    只不过他意外听到护士间私下讨论说，市面上竟然又出现了一个专门捏断人腿的变态！那个变态有着极为精准的计算能力，很可能是有某种癖好，因为他捏断人腿的伤口几乎一模一样，就连骨头裂缝都相差无几！

    这都接连八个了，个个是身强体壮的壮汉，那个断腿变态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还心理变态，“告诉家人们，外出一定要小心！”

    “活生生被捏断腿啊，想想我都要痛死了。”

    “最近变态越来越多了，你们晚上下班回家一定要小心。”

    “我还好，我家小区外有兵哥哥巡逻，有时候看我一个人还会送我，我很安全的啦！”

    “……”

    龙哥：……

    原来他们和他一样，都是被许林月捏断的腿？

    所以他才会故意留意那几人，还听到了他们的对谈话，可惜谈话内容都是在发脾气，并没有太多实质性的内容。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的过来了，想来是真的想欣赏许林月跪地求饶的姿态。

    可惜他好戏没见着，反而被羞辱一番。

    他看着空荡荡的巷尾，联想到许林月看他时像看尘埃一样的眼神，他握紧拳头，感觉有些尴尬、又有些难堪，最后都变成一种他自己都难以形容的怨愤，眼神凶狠得像匹狼。

    等着看吧，总有一天他会打败许林月，让她在他面前跪地求饶！

    ……

    【综合体质】卡兑换小商场72小时一到，果然自动刷新，之前翻开的卡牌也全都消失不见，被新的卡池所覆盖。

    许林月双手合十，搓了搓掌心，上次手气很不错，抽出来的大部分卡牌都是+10，希望这次也会一样好！如果好的话，她马上就去买彩票。

    第一张：【综合体质+1】兑换：1000人气值

    第二张：【综合体质+2】兑换：1000人气值

    第三张：【综合体质+3】兑换：2000人气值

    第四张……

    第五张……

    ……

    十张卡牌全部翻完，最好的也就+5，需要3000人气值才能兑换，和第一次比起来当真是天差地别。

    看来那一千万把她的好运都吸走了，如今正在走霉运。所谓有得必有失，这个道理许林月还是明白的，她也没太强求，“运气差，不买彩票了。”

    卡牌游戏：……

    就在许林月的【综合体质卡】兑换商场刷新的时候，卡牌游戏第二阶段主线任务也即将结束：

    【第二阶段主线任务：请在9天内获得100人气值，失败则淘汰（人气值获取方式不限）】

    【任务倒计时06：30：03】

    【在线人数：6289087903】

    她看了下时间：20：30：00

    她起身下床，在一堆衣服里找了一件简单宽松的黑T恤和黑长裤，换上运动鞋，戴上口罩下楼去。这会儿郭兴家十分热闹，聚了十来个人，都是他工会里的骨干，隔得老远都能听到他们的欢声笑语，郭兴倒是来叫过她一起去玩，可惜许林月不喜欢这种热闹。

    这会儿她径直离开了郭家小楼，一路穿过小巷子，到了外面大马路，她在路边扫了一辆电瓶车。龙哥这会儿和手下的几个兄弟在路边摊吃烧烤，这路边摊他收了保护费的，有他罩着，所以在大晚上也能生意兴隆。

    他刚两口酒下肚，就产生了幻觉，竟然看见了许林月扫了辆电瓶车，是要去哪儿？

    要知道，卡牌游戏即将进入下一阶段的时候，是所有人最期待的时候，也是最混乱的时候。

    他犹豫片刻，站起身就要跟上去，却见已经上车的许林月竟然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对着他微微颔首，瞬间便制止了他的所有行动。

    等他回过神来时，许林月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一屁股又坐了回去，那种绝对的力量差让他气恼地一脚踹翻了餐桌，酒水烧烤撒了一地，吓得一桌小弟惊魂未定的看着他：

    “龙哥，怎么了？”

    “谁惹龙哥不快了？赶紧出来道歉！”

    “龙哥……”

    “闭嘴。”

    ……

    许思思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郑吉了，自从王医生失踪后，她就试图约郑吉出来约会，可惜郑吉都以忙为由拒绝了。

    他确实很忙，除了必要的公务需要他处理外，还要忙着积攒综合体质卡，他敏感的意识到，在不久的将来，能成为强者的不一定是拥有极品卡牌的人，而是拥有着最高的【综合体质】的人。

    他这几天的努力也没有白费，足足提升了20点的综合体质让他的身体素质好了不少，使用起卡牌来更是得心应手。

    【姓名：郑吉

    人气值：500（∞）

    综合体质：110D（∞）

    特殊体质：无

    拥有物品：极速卡牌（D级）、力量卡牌（D级）、跳跃卡牌（D级）、疗愈卡牌（D级）、坚毅之盾（C级）】

    抽卡之余，郑吉也在积极寻找廖平晓，廖平晓不知道被人藏到了什么地方，至今也没找到。而廖平晓的失踪，仿佛也在间接证实王医生说的是真的。

    如果王医生没说谎，说谎的就只能是许思思。

    郑吉是愿意相信许思思的，他认识的许思思温柔善良，单纯可爱，怎么可能做那些事情？他不可能仅仅凭借王医生的几句话就给许思思定罪，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以前，他都愿意相信许思思。

    管家敲开书房门，小声道：“郑总，思思小姐来了，我们说你不在，但她说她一定要等到你出现为止，就在客厅。”

    犹豫片刻，郑吉还是决定去看看许思思。毕竟许思思是他从小就想娶的女人。

    许思思一见到郑吉就扑进他怀里，紧紧的抱着他，眼含热泪，委屈又可怜的模样，“阿吉，我好想你。”

    郑吉无声叹息，安抚道：“都怪我最近太忙了，等忙过这阵子，我好好陪你。”

    许思思破涕而笑，期待的说：“真的吗？”

    “真的。”

    “我还以为你因为那些传言，不想理我了。”

    “怎么会？我不会随便听信谣言。”

    许思思见郑吉对她的态度一如往日，看来王医生没有来找郑吉，内心的不安总算平息下来，但她隐约又有些疑惑，如果王医生没有来找郑吉，那他去了哪儿呢？

    郑吉安抚好许思思，两人还顺便吃了夜宵，看了电影，许思思这才一脸困倦的去卧室睡觉。

    郑吉根本睡不着，才十二点过，距离第二阶段主线任务结束，进入第三阶段主线任务还有一个小时四十分钟。

    他回了书房。

    书房里静悄悄的，只书桌上的台灯还亮着，郑吉走过去坐下。

    突然间，一道冷风从窗外飘了进来——

    他不喜欢开窗户，也不会开窗户。

    他眉头一拧，谁知在抬头时竟然看见站在窗前的短发女人。

    ——她一身黑色，短发碎散，双眸黑白分明，素白的脸上挂着一条极为丑陋的疤痕。

    他难得露出惊讶的神色来，“许林月？你怎么在这里？”

    许林月看着他：“好久不见。”

    作为她噩梦的根源，许林月刚刚拥有自我意识那会儿，就曾无数次幻想过，当她能够掌握自己的身体的时候该怎么做？她幻想过无数场景：

    她要离开郑吉，和他永生不相见；她要让郑吉看清许思思的真面目，她要看郑吉后悔的模样；她要变得有钱有势，让他们再也不能轻视她、侮辱她；她还想过把郑吉和许思思、许思源等人大卸八块，以解她心头之恨；她更想过要让郑许两家破产，穷困潦倒一生……

    等她真正重生了，要在这么多选择里选一个，当真有点困难。

    郑吉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许林月，真正的许林月看起来比照片里更清冷、也更温和，明明是很冲突的两种气质，却能诡异的和她柔和在一起，形成一种奇怪的反差，让他莫名心跳快了一瞬。

    这个模样，甚至让他忽略了她脸上那道巨大而丑陋的疤痕。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再次见到许林月，她竟然会这样平静，眼里没有失望没有痛苦也没有恨，太平静了，好像真的把他摘除在了她的人生在外。

    可如果她真的对自己没有感情，又怎么会来找他？

    “林月，好久不见。你脸上的伤我很遗憾，我这里有两张C级疗愈卡，相信你使用之后，脸上的伤口会好看很多。”他安慰道，“不用担心，未来还会有更高级的疗愈卡，你的脸一定可以恢复原样。”

    许林月说：“你误会了，我来不是为了我脸上的伤。”

    “是为了证据吗？视频我看见了，你说的证据是什么？在哪里？如果真的有证据的话，你应该早点来找我，我会帮你，而不是打草惊蛇，让敌人有了防备。林月，只靠你自己，什么都做不成——啊！！！”

    剧烈的疼痛从手腕上传来，郑吉的眼睛已经被鲜血染红，他痛苦的跪倒在地上，震惊的瞪大眼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许林月。

    不过片刻，他便满头冷汗，嘴唇苍白，强烈的疼痛让他差点晕厥。

    而他面前的女人还是刚才的模样。——她一只手拿刀，一只手拿着一只断掌，切口工整均匀，鲜血从切口处泊泊而下。

    只是眨眼间，她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郑吉后知后觉的，看着自己缺失了手掌的手臂，鲜血很快将地板打湿，浓烈的血腥气充斥在他鼻端。

    许林月低头，看着贴合在断掌手腕的黑色手环隐隐约约闪烁几下，竟然消失了。她又看向躺在地上痛得哆嗦的郑吉，果然见他完好的左手腕上出现了一只黑色手环。

    原来砍掉手腕，并不能让手环消失。

    许林月遗憾的将断掌扔到郑吉面前，水果刀也一并扔下，不曾多看他一眼，甚至连句话都懒得多说，她转身想走。

    郑吉此刻除了剧烈的疼痛，还有震惊、茫然、困惑、不解，以及不敢置信！

    “……为……为什么？”

    许林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翻窗走了。

    郑吉竟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在两年前，他差点掐死许林月的时候，她也曾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绝望的看着他，问他为什么，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因为那个时候的他对她已经厌恶到懒得回答的地步。

    在强烈的痛苦和疑惑中，他终于晕了过去。

    ……

    约莫快凌晨两点，喧哗热闹的街头，喜庆的气氛堪比过年，却零零散散地只摆了几个小吃摊，许林月把电瓶车停到路边，她肚子饿得咕咕叫，香喷喷的烧烤味儿馋得她走不动路了，她走到一家烧烤店，选了一大篮子烧烤，“老板，少辣少盐，来一盘毛豆，一瓶可乐。”

    她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大半张脸都所在口罩里，一边摸出手机开始刷新闻。

    【滴滴：距离最后的任务完成时间还剩三分钟，请各位玩家检查自己的任务是否完成，失败则淘汰。】

    【滴滴：距离最后的任务完成时间还剩三分钟，请各位玩家检查自己的任务是否完成，失败则淘汰。】

    【任务倒计时结束，未获得100人气值者，淘汰。】

    【成功抽取100人气值。】

    【恭喜你完成主线任务，进入卡牌游戏第三阶段。】

    【第三阶段主线任务：请在9天内获得100人气值，失败则淘汰（人气值获取方式不限）】

    老板娘一手毛豆一手可乐，笑盈盈地朝着许林月走了过来，伴随着她靠近的，是“卡牌万岁！新人类万岁！”地疯狂呐喊。

    卡牌万岁，新人类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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