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大家好..我是四年前谢天奇案失踪女大学生的父亲。”老人略显拘谨的坐好，两只手交叉握紧搭在自己腿上。
老人脸颊内凹，皮肤有些松弛，背稍驼，他那双无魇的眸子盯着手机屏幕，看着自己直播间刷屏的留言，表情有些变幻莫测。
老人单薄得像一片轻飘飘的棉，好似一场大风就能轻易将他吹走，他张了张嘴，唇色更是无比苍白，他看着不断跳出来的新评论，没有急着一条条解答，而是继续自顾自道，“.....我知道谢天奇的案子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同样也因为这起令人悲痛的事件让不少热心网友也开始关注起四年前羽织失踪的案件....”
老人说话时并没有网民认知意识里的歇斯底里，相反，老人的不仅看起来很镇定，就连说话都泛着惊人的平静，对比起另一位受害者家属接受采访时的撕心裂肺，老人的反应甚至可以称得上有些冷漠。
【微胖甜妹苏珊娜:我四年前就有关注这起案子，谢天奇这个畜生四年前侥幸逃脱了一劫，上帝有眼，这次绝不能在放过他!】
【北极护花使者:四年不发声，一看到谢天奇这个案件火了就急忙跳出来开直播?敢说不是炒作我都不信。】
【会发光的LUCK:又一个营销号?不会又是借着噱头捞金骗人的老赖吧?之前闹得挺大的碎尸案不是也有人冒充受害者亲属吗?】
【住在隔壁的老北鼻:这个直播间怎么回事?这么多恶臭留言?谁他妈的会拿这种事炒作营销?一个个思想这么邪恶干什么?】
老人面色镇定地看着直播间一条又一条不太友好的评论，紧接着又隐晦的看了一眼房间死角位置的沈席予，他深吸一口气，扶着凳子的把手艰难地坐起身，露出自己肌肉神经坏死，整个都已然萎缩的右腿，又踉踉跄跄地重新坐下。
【职业零食测评家:我的天，他的腿怎么回事?】
【NKNK漆漆:妈呀，这条腿看起来好恐怖。】
老人调整好坐姿，将腿重新挡在镜头以外，他勉强地扯出一抹牵强的笑，颤颤巍巍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揉皱得已然泛黄的照片，照片用专门的透明壳包裹，但还是抵不住岁月的痕迹。
老人却像捧着宝贝似的将其递到镜头面前，略显空洞的眼神闪过一抹痛意，“这是我们一家三口最后的照片....”
说着，老人先是轻笑了一下，紧接着就控制不住的捂脸，颤声道，“羽织一走，我老伴受不住啊.....她每天哭，饭也吃不下去，天天就盯着手机，看网上的新闻，看大家伙的评论，就等着警察将坏人绳之以法......”
也不知老人是想到了什么，微微叩首，摇了摇头，将照片小心翼翼地收回，闭眼痛心道，“.....她文凭不高，就读过三年书，她在网上看到一些不太好的评论就很容易情绪化，她较真呐，在网上跟那些喷子互怼，但这些人那会听你解释?到头来糟心的不还是自己?”
原本还在各吵各的直播间短暂的陷入诡秘的静谧。
老人轻轻擦拭自己眼角控制不住滑出来的泪水，他平复了一下情绪，竭力不让自己失态，“也都怪我，当时就顾着跟警察，法院周旋，没能顾及到她的情绪......”
“我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自杀...”老人老泪纵横，颤抖枯瘦的手捂住自己的嘴，泪水怎么擦也止不住，一个劲的从酸涩的眼眶里冒出来。
【脑子够用:网络暴力真的太伤人了，尤其是有些杠精就喜欢说一些受害者有罪的恶臭言论，真的是不知道寒了多少无辜者的心。】
【折扇小姐:啥时候才能在网上弄实名制发言，别老是仗着自己可以躲在屏幕后面就肆意妄为说一些脑残言论，整个互联网都被这群‘蒙面骑士’弄得乌烟瘴气的。】
老人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我已经家破人亡了，我的女儿，我的老伴....还有我这条腿!”
老人摁住自己的心口，将哀鸣死死地咽回肚子里去，嗓子像是含着一把沙砾，声带沙哑，好似要被磨出血来，“四年听起来不长，但它包含了48个月，35040分钟，126144000秒。”
“而在这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里，我从来没有一刻是轻松的，时至今日，仍旧有人不间断的给我寄刀片，送冥币，在我的住宅泼血水,撒黄土，我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但总有人嫌我痛得不够恨，试图在我的伤口上撒盐.....”
“你们知道我这条腿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吗?”老人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手机屏幕，眼神阴暗深沉，锐利得几乎可以直接穿透手机屏幕，令直播间的观众如芒在背。
老人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吼出来，“谢天奇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必须!也一定要受到法律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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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借助Telegram，匿名悬赏跟红带袖蝶的线索，这是我收集到的所有资料，你看一下，”林毅罡表情凝重，掏出一叠资料，递到沈席予的手边。
沈席版半慵懒的坐姿，后背靠着真皮沙发，双腿重叠，面沉如水，听到林毅罡的话，他一副漫不经心地单手接过资料，随意的翻了翻，依旧不紧不慢。
“红带袖蝶属于蛱蝶科的一个物种，因为其迤逦的颜色，为了躲避危险，尤其是在夜晚降临之时，通常会选择群体行动。”林毅罡压低声线，眉头紧皱。
他顿了顿，谨慎再三道，“但很奇怪，除了跟红带袖蝶本身相关的资料，它在这个庞大的黑客帝国里，竟然没有半点其它更深层次的内涵。”
说着，林毅罡的语气都变得稍微不足底气，“会不会是我们调查错方向了。”
沈席予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舌尖微微扫过自己干涩的下唇，像是并不意外林毅罡的调查结果，摆了摆手，无所谓道，“不用查了。”
林毅罡一脸错愕，有些不明就里道，“可,可是....”
“你听说过T生物研究所吗？”沈席予深深地看他一眼，又重新收回目光。
林毅罡一震，“你说的是那个唯一获得政府立项支持的私人研究所？我有听说他们拉了不少赞助，有意向研究比屏蔽贴更适合Blood防止比Vampire发现身份的药品。”
沈席予轻点了一下头，动了动嘴唇，“就在今日凌晨，T生物研究所刚发布了一则研究声明。”
“他们在红带袖蝶身上提取到了新毒素，这是一种新接触性毒素，两个半小时就可以致人死命。”
林毅罡惊了“是T生物研究所派人跟踪你？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席予微微一笑，“不用了，我大概知道原因了。”
林毅罡满头问号，但也不好直说，只能选择沉默。
沈席予乌黑的眉眼在昏暗摇晃的灯光下，像是点在苍白皮肤上的油墨，他放下手中的资料，手指轻而缓，但又十分有节奏的敲击着手中的高脚杯，“法医鉴定结果出来了吗?”
林毅罡很快反应过来沈席予说的是那名跳楼的Vampire,他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垂头丧气道，“那个Vampire后背上的伤口，是人为损坏的，刀口直径很深，刀法也很是了的，直接将那块肉硬生生的从人体上剥离下来，根本无法辨别。”
沈席予又“嗯”了一声，神情中半点看不出失落，似是早就料到结果会是这般。
林毅罡轻微颔首，低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继续调查的.....”
沈席予放下高脚杯，打断他，“《Vampire与Blood的基因论》这本书，你还记得吗?”
林毅罡一惊，瞳孔震缩，“这不是.......”
似是意识到这个话题对于沈席予是个禁忌，林毅罡的话音慌忙中止在喉间，他赶忙压低声线,顿了又顿，小心翼翼道，“记得...”
沈席予点头，启唇道，“如果我没记错，这本书从出版到印刷，总共才一万册。”
沈席予眼神冷酷，嘴角扯出一抹略显讥诮而又刻薄的笑。
林毅罡眉头剧烈抽跳，心头直直发怵，找补道，“是，不过在正式发表以前，政府就在24小时内将这批书全部进行销毁，留下极少的一百册，也被封印在BRA的最高机密的档案室里。”
沈席予漆黑的眸子依旧泛着令人战栗的平静，下一秒，他就歪了歪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嘴角肌肉都跟着疯狂抽搐，活像犯病的病理性苦笑患者，嘴角的弧度张得极大，声音极具穿透性，听得在场唯一的林毅罡都忍不住发颤，诡异且一触即发。
笑声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沈席予毫无征兆地猛地收回所有的表情,声音一秒降回冰点，他从身后拿出书的复印件，丢在桌上，声音虽轻，但咬字清晰，“那你看看，是不是它。”
沈席予眼神冷淡而锐利，眸子像是结了一层冰。
空气陡然陷入沉寂，林毅罡深吸一口气，久久愣震在原地没有动弹，表情惊悚，“怎么会？”
这可是最高机密.....
沈席予的手指摩梭着书面，手背凸起淡青色的血管，青筋隐隐作抖，“这是我在一个生物系专业的大学生那里拿到的。”
林毅罡彻底噤声。
沈席予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有些讽刺，“那些执权的Vampire绞尽脑汁想要拿到它，但它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摆在了一个大学生的课桌上，公然阅读。”
“真是讽刺又可笑.......”
“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 沈席予的眼神一秒变得凌厉凶狠，“T生物研究所可以拿到这些资料！”
林毅罡心口一紧。
末了，沈席予深深地看了一眼林毅罡，“你去调查一下T生物研究所现在研究的所有项目，我要确认一件事情。”
林毅罡深吸一口气，点头，“是。”
沈席予合上书，表情依旧晦涩难懂，“我最近遇到了一个人....”
“谁?”林毅罡喉咙还有些发紧，不难听出此时的他心情还没从震撼当中缓过神来。
“一个....”沈席予用词极为斟酌，他顿了两秒，托住下巴，眯住眼睛，“......无法用具象的词去形容的家伙。”
沈席予目光望远，补充道，“我平生从未遇到过像他一样，亦敌亦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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