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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滚键盘写的番外

    六月初,一场将下不下的雨,给整个阳城扣上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锅盖。

    又热又闷。

    早上谢景和沈晏清从腾飞园的正门进来,正好看到走廊对面,顾主任把挂在墙上的倒计时盘上的“3”给抽下来,又把写着“2”的卡片对着卡槽插了进去。

    前面两个卡槽,是一模一样的“0”。

    距离高考只有两天时间了。

    今天中午他们就要收拾东西,离开这个学习生活了三年的地方。腾飞园的教室,会被整理的干干净净,作为阳城高考的考场之一再次出现。

    所有人都到了一个临界点。

    大家憋了几十天的一口气,随着高考的日益临近,越发焦虑。

    就像盘旋在阳城半空中的那场雨,焦灼,却又迟迟不肯落下。

    昨天夜自习的时候,一场高考前的传统活动——从走廊里扔书,被鱼头无情的**。

    几张零星的试卷还没从四楼飘到地上,罪魁祸首就被鱼头揪了出来,全校无情地通报批评。

    腾飞园对鱼头的恐怖根深蒂固,赶紧作鸟兽散了,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今天上午已经不上课了,从早自习开始,分给各科老师开始讲高考注意事项。

    小青菊是除了老张以外,最后一个来的。

    数学只有会写和不会写,没什么好交代的,所以安排在最后面,小青菊简单的说了几句,半开玩笑似说,每道题都要写解啊。

    她话说一半,外面突然飘来了歌声,临近结尾了,也不知道哪个班在聚众唱歌,声音大的一个教学楼都听到了。

    小青菊三两步走到讲台上,用钥匙把讲桌旁边的多媒体打开,投影仪放下:“最后一节课了,给大家放松一下,你们要看视频还是听歌。”

    后排的几位带头吵了起来。

    “听歌听歌!”

    “看视频看视频!”

    小青菊神秘一笑:“那我们还是看课件吧。”

    最后一堂课了,大家胆子都大了起来,尤其是施红红,嚷嚷的非常大声:“老师!太残忍了,咱们这都是最后一节课了,放过我们吧,说好的放松呢。”

    小青菊眼眶忽一下就红了,她从凳子上站起来:“你们自习一会,我先出去一趟。”

    她着一走,刚才还在起哄的班里,突然就安静了。

    吴齐和施红红面面相觑,齐齐无声的询问,怎么了。

    谢景抬头的时候正好目睹了小青菊眼眶变红的全过程。

    小青菊一直带尖子班,虽然中间分过一次班,这个班级有一大半都跟了她整整三年。

    谢景这是第二次经历考前这个半天,之前他心无旁骛,一心准备后天的考试,现在倒是有闲心靠在后面人的桌子上休息。

    他游刃有余,已经不再需要逼着自己往前跑

    沈晏清低着头专心致志的看书。

    和周围吵吵闹闹要听歌的其他同学格格不入。一看就是,不论什么环境,什么时间,都要好好学习的模范学生。

    只有谢景知道,他正在看垫在试卷地下的菜谱。

    在过四天就要正式放假了,沈晏清表示,他终于有时间大展身手,昨天从书店里买了一本菜谱,抱着研究了一天。

    谢景伸头过去,问道:“温柔贤惠的未婚妻,咱们今天中午吃什么?”

    今天中午不出意外十点左右就放学了,沈晏清昨天说,他今天要小试牛刀。

    沈晏清把他的菜谱往前翻翻:“吃哪补哪。”

    谢景垂眼一看,纸上三个大字“烤脑花”。

    谢景背瞬间挺直,弹簧一样弹回自己的位置上,眉头一皱:“还是你自己补吧,我不需要。”

    “不好意思,翻错页了。”沈晏清笑了笑,又往后翻了一页,“这个才是。”

    谢景怀疑沈晏清又在骗他,这回不凑上去了,他降尊纡贵,拿眼角睨了一眼,“水煮肉片”,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沈晏清把菜谱合上,在教室环视一圈:“小青菊还没回来?”

    谢景点点头。

    小青菊都快出去五分钟了。

    黑板上投影仪的幕布显示电脑还停留在桌面上,有风从前门吹进来,幕布贴着黑板,吹出了水波一样的涟漪。

    就在这时,下课铃毫无征兆的响了。

    为了防止学生乱碰,学委上台准备把电脑关了,手刚碰上鼠标,下面本来就亢奋的人又开始起哄了。

    “先别关啊!”

    “我们放首歌啊!”

    “随便放一首也行啊。”

    学委胆子也大了,熟练地打开了音乐播放器,听大家的放了一首歌。

    前奏不算好听,有点嘈杂,稚嫩的声音交杂在一起,是一群人聚在一起的合唱,声音高低起伏不定。

    很简单的调子,不少人好像都听过这首歌,前奏一出来,慢慢的就有人开始跟唱,跟唱的声音越来越大。

    歌词也很好懂,没一句谢景都听得清。

    “表示从一楼到四楼的距离,原来只有三年……”

    渐渐不知道是从班里的哪个角落里掺进来了哭腔。

    有人哭了。

    这是最后一节课了,过了这节课,大家就要回家的回家,回宿舍的回宿舍,然后奔赴不同的考场,前往各自的大学,走上各自的前程。

    施红红抱着吴齐的肩膀,哭得鼻涕眼泪糊成一团,一边哭一边往吴齐身上蹭,这半年,别人在高考的压力下都瘦了,施红红又奇迹一般的长胖了十斤,一张大饼脸把吴齐的肩膀塞的满满当当。

    “齐齐啊,以后我再也不是你的同桌了,我好舍不得你,呜呜呜……”

    吴齐伸长手,从隔壁女生的桌子上偷抽纸,一边把施红红往外推,心疼地看着自己肩膀上的衣服,把纸递给施红红:“舍不得个屁,你家离我家又两里路远吗?”

    施红红用抽纸醒擤着鼻涕:“那能一样吗?我再也不是你的同桌了,你就不伤心吗?”

    吴齐非常不能理解施红红脆弱的神经,特别敷衍道:“伤心伤心,我实在太伤心了。”

    沈晏清听着后面的鬼哭狼嚎,扭头对谢景道:“以后我再也不是你的同桌了,你伤心吗?”

    谢景从善如流:“伤心,特别伤心。”

    沈晏清在桌子底下抓住谢景的手,捏着他的掌心,凑到谢景的耳边道:“但我还是你的男朋友。”

    这是大家的离别,却不是他们的离别。

    老张就是这个时候夹着一个文件袋从班门口里进来了。

    多媒体的音箱还在响,自动播放到了“我们说好不分离,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前排的几个女生抱在一起相互擦眼泪,班级乱成一团。

    其实上课铃已经响了,但是班里太吵了,谁都没有听到。

    老张这次罕见的没有发火,沉默着走上台,把文件袋打开,叫来化学课代表:“把这个发下去。”

    看见老张来了,班里啜泣声渐渐地小了,几个男生沉默着,把老张递下来的东西发了。

    他们发的是后天高考的准考证。

    为了防止丢失,准考证会扣在班主任手里,什么时候清考场回家什么时候发。

    等准考证拿到手,他们就是真的该走了。

    谢景在一中的136考场,沈晏清在一中的47考场。

    明天下午,学校会找好大巴车,把他们一起拉到隔壁一中去看考场,后天就要拉去考试了。

    准考证已经发完了,所有人都规规矩矩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抬起头,等着老张发表最后讲话。

    老张站在讲台上,却沉默了。

    要是再平时,他能把下面的每一位骂的狗血淋头,念叨的耳朵起茧子。

    五十多张熟悉的脸庞,从高一的时候初入校园的稚嫩,到现在跃跃欲试的自信,依依惜别的不舍,三年的时间,都是老张看着长大的,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聚在一起了。

    老张动了动嘴唇,他枯黄又干瘪的脸上,隐隐能看到几分不舍。

    老张叹了一口气,说道:“同学们,今天是你们最后一次一起坐在这个教室里学习,后天你们就要踏上高考的考场,为你们这三年的努力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在这里,我祝大家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谢谢老师。”震耳发聩。

    老张愣了愣,又继续说到:“再过几天,你们就要离开高中校园,踏上更广阔的世界,希望大家‘仰无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堂堂正正,做一个勇敢又无畏的人。”

    讲台上老张话音未落,讲台下又有人眼眶红了。

    老张叹了口气,从讲台上下去,到门外擦了擦眼角,才回来说道:“大家可以清东西回去了,留下几个人清理考场就行。”

    大家从座位上站起来,清抽屉,清桌子,前几天只有已经带走了暂时用不上的大部分,现在留在教室里的只有这几天要用的比较重要的资料。

    沈晏清把他和谢景的还在教室一起放在箱子里,先搬回了家,他急着回家煮饭。谢景留下来,和大家一起收收拾考场。

    教室里只能放三十个桌子,高考的时候必须单人单桌,多出来的桌子,全部由男生搬下去,放在腾飞园一楼的空教室里。

    后面黑板上的板报擦的干干净净,贴着墙壁上的名人名言,版规校规,全都用白纸贴了起来,教室里只有孤零零地的三十个桌子,显得格外的空旷。

    这次考号不需要他们贴。

    全都收拾妥当之后,教室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施红红还没走,站在教室的门口,小声嘟囔道:“这还是我们之前的教室吗?”

    熟悉又陌生,一切都不一样了。

    班长从后面冒出来,拍着施红红的肩膀,说道:“想什么呢!你现在还可以回去坐一坐,我还能认出来哪个是我的桌子。”

    老张还没走,站在教室里巡视,看看考场里有什么地方还没处理好。这个时候大家也不管什么校规校级了,还没走的几个人,纷纷拿出手机,想和老张合影。

    老张站在中间,笑的如同枯木逢春。

    谢景拎着垃圾斗去一楼倒垃圾,回来的时候发现下雨了。

    这场从进了六月一直憋着的雨,在这个时候终于落了下来。

    暴雨倾盆而下,教学楼中间花园里的芭蕉的叶子被骤雨压弯了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谢景站在二楼的走廊上都能听见。

    雨势越来越大,甚至在走廊上看对面都是模糊的。

    外面还有几堆书没有带走,也不知道是谁的,最上面的一层已经被吹进来的雨水浸湿了。

    班长从教室里跑出来,趴在栏杆上哀嚎:“完了完了,我没有带伞。”

    谢景一低头,看见沈晏清五分钟之前给他发了消息:“下雨了,我去接你。”

    谢景回他:“你出发了吗?”

    那边没有回复,大概是在路上顾不上吧。

    班里已经收拾妥当了,谢景站在阳台上等他,两个没走的女生坐在班门口用来放杂物的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风把雨滴吹了进来,飘到皮肤上,凉丝丝的。

    不远处隐隐有闷雷的声音。

    闷热的天气终于随着一场暴雨落下结束了。

    高考的那两天应该也是个凉爽的好天气。

    施红红趴在栏杆上,望眼欲穿:“我妈不是说来接我吗,怎么还没来。”

    谢景看了一眼手机,距离沈晏清说要来接他已经过去快半个小时了。

    从他们家到腾飞园,撑死了也只用走十五分钟,这都三十分钟了,怎么还没到。

    谢景给沈晏清发了三条消息,问他走了没,到哪了,还有现在在哪。

    沈晏清都没有回。

    雨幕未歇,天边又炸了一道惊雷声,瞬间给谢景脑子里炸出来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给沈晏清打了个电话,无人接听。

    “景儿!”有人叫谢景。

    谢景扭头一看,沈晏清从楼梯口上来了,手里拎着一把还在滴水的伞。

    沈晏清看谢景看过来,继续道:“走吧,回家。”

    谢景一口气放回了独自里,走过去:“你什么时候出发的。”

    沈晏清:“半个小时前吧,走到半路想起来我炖的汤忘记开火了,又掉头回去了,不然到饭点了,肯定炖不好。”

    谢景:“我饿了。”

    沈晏清笑了笑:“走吧,回家吃饭。”

    施红红在走廊上和他们打招呼:“拜拜,后天见。”

    两人点点头,走到一楼的大门口,撑开了伞,冲进了雨幕之中。

    刚出腾飞园,谢景回头看了一眼。

    雨依旧下的很大,半空中蒸腾出若有若无的雾气,这个时候,大家几乎都走了,整个腾飞园安静异常,像是一幅融在水里,模糊不清的油画。

    他们的高中生涯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