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号机的的确是一架“私人房车”。驾驶舱宽敞得可以打羽毛球也就算了，烤箱咖啡机酒柜等一应俱全，别处的功能区域也划分得十分明确，除了主卧以外还有次卧两间，隔音防震效果拉满。脚下的动能机械层运作时丝毫感觉不到。
白丞律被安排在了次卧里，面对良好的起居条件，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因祸得福”的错觉。
洗了个澡，小蝙蝠脱下脏兮兮的酒保服换了雾雨千代配送来的干净衣服，他对着镜子拿起剪刀，最终还是决定自己给自己剪头，只是剪短而已，自己动手至少不会离谱到外太空去。
一刀下去，他发现自己果真不擅长这个，发梢跟狗啃过的一样。
“夸擦夸擦”又两刀，白丞律望着那锯齿状的发尾，感觉虽然谈不上夸张离谱，但是也真的跟好看沾不上边......
“这也太丑了。”他拎着自己的毛抖了抖，黑脸。
这时房间的门被敲响。
雾雨千代在零号机内拥有相当高的权限，这也表明少女可以自由的抵达零号机的任何一处地方，无需敲门，那此刻门外的人是谁可想而知。
一想到江无昼，小蝙蝠就不由自主的拘谨，可能是在对方跟前出了太多洋相的缘故，小蝙蝠对这个男人的反应格外在意。
他将剪刀放下，胡乱拨了拨发梢挡住他那狗啃的离断面，这才一本正经的走过去。
门开，男人长身玉立在门边，正在用腕机投射出的虚拟屏翻看新闻，随后抬起头来，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白丞律的脸，落在他的耳后。
白丞律套着一件纯棉的t恤和一件蔚蓝色的休闲开衫，显然都是江无昼闲置的旧衣服，会显得稍稍宽大一些，江无昼已经不太记得那件外套是自己几年前买的了，当时是因为很喜欢拉链扣上的汽车人脑袋，他时常会心血来潮买许多东西，事后又忘掉。
“衣服穿反了？”江无昼问。
白丞律没听明白：“哈？”
江无昼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后，“被拉链夹断的？”
白丞律：“......才不是！！”
谁会蠢成这样！
“我自己剪的。”小蝙蝠翻了翻眼睛替自己申辩。
江无昼“哦”了一声，表情无懈可击，“那手艺不错。”
白丞律：“......”
你是一天不吐槽我就会死星人吗！
男人关掉腕机，舒展了一下肩膀，继续针对他的发型进行讨论：“你很喜欢这种？”
“当然不，水平就这样，能怎么办？”白丞律说。
“唔，我想也是。”江无昼说：“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帮你剪。”
白丞律猛然一怔：“唉？”
这个提案来的太突然了，他脑海里闪过十七八条拒绝的理由，但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经坐在了镜子跟前。
江无昼在他身后，随性地抓湿了他的发尾，修长的五指穿过他的头发丝，骨节分明，白的好似冷玉，白丞律一动不动，悄然从镜子里看对方，从他的角度来看，男人的下颌线立体又凌厉，实际上江无昼说话时总是微抬下颌，故而用词再温润有礼也藏不住那一抹天生的倨傲和尊贵，外加个子高，让人不得不仰视。
白丞律没来由的心悸，他飞快的挪开眼，低声道：“你还会剪头发？”
“应付生活还行，开理发店肯定是不够。”江无昼说，他拉开抽屉，熟练的抖开一卷刀具，从里面挑出一把细长的银剪刀。剪刀在他的拇指上转过半个弧，方向便对了，顺着垂落的发丝一层一层的咬合离断。
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的动作堪称优雅，白丞律看入了迷，直到江无昼问：“想剪到什么程度？”
“啊。”白丞律道：“随便你，我没所谓。”
“那就齐耳根吧。”江无昼继续替他修剪开叉的发尾，眸光转到镜面上，“比较适合你。”
“是哦，太短会像劳改犯的。”小蝙蝠透过镜子与他完成了对视，江无昼微凉的指骨关节有一搭没一搭的蹭到他发热的耳廓，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他忽然想起了之前与江无昼握手时的感觉——那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
......这家伙应该是个贵族吧。
可是贵族先生为什么会在这里替他剪头啊喂！
“你跟乔治·凯尔特是什么关系？”江无昼忽然问道：“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度假宅邸里呢？”
提到这个白丞律就觉得乌龙。
“我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小蝙蝠愤愤然道：“是他们绑架了我！他们把我当成了玛丽夫人！”
江无昼终于露出了几分诧异的表情。
“我见过玛丽伊丽莎白本人。”他凝视着镜子里男孩子的脸轻声道。
“跟我一点也不像，对吧？”白丞律说。
“嗯。”江无昼点头，神色淡然：“在我看来，她谈不上多么美丽。”
他评价得毫无预兆，白丞律愣了愣，随后揶揄的一撇嘴：“像你这样的大帅比天天照镜子，当然看谁都一般。”
“没有吧，我看你就很合眼缘。”江无昼说：“而且你不也在天天照镜子吗？”
小蝙蝠听出了他的画外音，嘴角简直克制不住的上扬，随后还是维持住了最后的矜持，坐直了腰，“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帅了。”
“好了。”江无昼轻拍他的肩：“看看满不满意？”
白丞律定睛看去，镜子里的少年褪去了阴柔秀美，黑玉般的短发错落有致，帅气逼人。
小蝙蝠有点沉迷在自己的颜值里不能自拔，左看右看看不腻，江无昼被他臭屁的模样逗笑了，以手掩唇，悄然退出去。
回到驾驶舱，他便收到了雾雨千代的提醒，去往清洗间。
“主人。”少女已经在清洗间跟前蹲了许久，轻声道：“刚才莉迪亚在给律酱洗衣服的时候，在他的衣领上发现了这个东西。”她用拨浪鼓指向案台，上面有一个芝麻大小的银色物体。
江无昼垂眼，他都没有凑近细看便认了出来：“无线追踪器。”
“是的。”雾雨千代点头：“我检查了它的历史数据，在律酱进入钻石铭塔后它就因为电量耗竭自动关闭了，此前最后的定位点是罗曼的黑珍珠酒廊。”
江无昼沉吟道：“看来这才是他被错认成玛丽夫人的真正原因。”
“要将这件事告诉律酱吗？我看他好像一无所知。”雾雨千代说。
“不用。”江无昼说：“星轨局那边有新消息了吗？”
“有，跃迁场将在明晨七点重新开启。”雾雨千代说：“所有的民用星舰会恢复正常运输。”
“给他买张票，送他回罗曼。”江无昼果断道。
“啊？”雾雨千代难得犹疑。
“有什么问题？”江无昼说。
“您真的想送他走吗？”雾雨千代说。
江无昼没有立刻回答。
雾雨千代说：“主人，我跟随您并肩作战多年，在您那里拥有最高权限，我能监测您的生命体征，继而推测出您的情绪活动，您在看到白丞律的时候各项生命数值都超过了平均水平的上限——”
“人的情绪不该是人类的行为导向，我并没有想让他留下来，是你擅作主张。”江无昼打断了她的话，淡然道：“莫里斯·凯尔特跟他的好未婚妻根本就是同床异梦，他的一次心血来潮就让银河系除了罗曼以外的六大星区都遭遇了辐射尘的永久侵害，性质实在是恶劣，他们需要为此付出代价。至于白丞律，他在计划之外，知道太多对他没好处。”
“那你知道为什么银河系里那么多星区只有罗曼躲过了一劫吗？”一人一影背后陡然响起盘问。
雾雨千代率先一歪头，兴奋道：“律酱！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刚来没多久。”白丞律板着一张酷盖脸说：“雾雨小姐，你要帮我洗衣服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哦，零号机内部默认所有衣物都由莉迪亚小姐统一清洗灭菌。”雾雨千代指着一架路过的清洁机器人说：“主人的限量与高定除外，有什么疑问吗？”
白丞律抓了一下后脑勺，不甚自然道：“我是在想内裤什么的......还是我自己洗比较好。”
“零号机统一控温，你的卧室里也没有露天阳台，你自己洗打算怎么晾干？”江无昼分分钟拆他的台：“用吹风机吹么？”
白丞律：“......”
“莉迪亚不会对客人的内裤产生非分之想，请客人放心。”清洁机器人非常配合的说。
小蝙蝠跟那没有任何性别特征的方脑袋铁玩具对视了两秒，气急败坏：“不要随便岔开别人的话题啊喂！”
江无昼轻轻“哦”了声，侧头对雾雨千代道：“听到了吗？不要随便岔话题，要尊重别人。”
雾雨千代：“......”
白丞律：“刚才说到哪儿了？”
江无昼：“罗曼，幸运之星。”
白丞律：“哦对，罗曼才不是因为幸运呢！是我！冒着生命危险手动关闭了发射塔才阻止了辐射尘外泄！”
“那你好厉害呀！”雾雨千代激动的绕着他打转，一点也不祖安的说：“为什么还活着呢？难道这些都是义肢嘛？”
“少爷我福大命大，区区辐射尘算得了什么。”白丞律说，他一步上前逼近了江无昼，“还有那枚无线追踪器，现在想想我应该是变成了谁的替罪羊吧？”
江无昼：“你全听到了？”
白丞律道：“是，我全听到了，你别想替他们遮掩。”
江无昼同他对视了几秒，确认这小子对自己误会的不轻。
他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轻轻一耸肩，“那你想怎么样？”
“我不走了。”白丞律说。
江无昼：“不走了的意思是？”
“你要去找他们对吧。”白丞律说：“捎上我。”
江无昼眯了眯眼：“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冤有头债有主，他们害的我差点死掉哎！别想逃之夭夭。”白丞律恶毒地磨牙：“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去社交软件上曝光你！”
“曝光我什么？”江无昼问：“知情不报包庇未遂？”
“曝光你拐卖弱小无助又可怜的男高中生。”
“......？”
神特么弱小无助又可怜。
你对自己还真是一点ac数也没有啊！
江无昼深深吸气，将优秀的表情管理技巧发挥到了极致。
“ok，欢迎加入零号机。”
“那我们就是相亲相爱的驴友关系了。”白丞律松了一口气，厚着脸皮凑过去，用手肘拱了一下江无昼：“昼哥，再请教你件事儿呗。”
这小子都过分成这样了，偏偏这张脸就让人讨厌不起来，那句“昼哥”像是滚珠一般落在耳畔，江无昼眉峰轻挑，横过漆深的眼眸：“说。”
“我没请假，现在算旷工，真的血亏。”白丞律捏着下巴盘算：“回头能让伯爵夫妇赔我点儿钱吗？”
“？”
“就精神损失费......什么的。”
江无昼幽幽地看了他两秒，从不知道哪里摸出一个桃儿来塞给他。
“想想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江无昼：你在想peach
小蝙蝠：你咋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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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感觉凉嗖嗖的555球球留言球球不养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