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恐云霞未似君

却恐云霞未似君 >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令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令

    如今往后看去,迟家这段时日真如老夫人所说一般多灾多难,到了现在迟家安然无恙的却是没有几人。

    明荧星之灾带走了迟怀梦,也顺带带走了红杏出墙害人性命的赵念蓉,接着便是钟姨娘自戕,迟怀萱迟怀瑶春日宴被辱清白各自为待嫁妇,随后宫宴赐婚迟怀萱从妻变妾,迟家平白又受了不能言说的委屈,两人各自出嫁,赵念蓉远辞,本以为终归平静,谁知迟家剩下的唯一一个姨娘也红杏出墙被执而命不久矣。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迟家尚且还有人看不清一切起因出在往日不起眼的迟纭身上,旁观者却发现了其中蹊跷,这桩桩件件,哪一件跟迟纭没有关系?却偏偏她每回都好似同他们一样是个看戏的人,这样的人,当初竟还有人说她愚笨?

    现如今的迟家女眷从一开始满堂芬妍到只剩下了力不从心的老夫人和悠哉游哉的迟纭,昔日欢声笑语的迟家,好似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如果那些人不试探迟纭的底线,大概现在还是能如从前一样吧……

    从东闲庄出来后,迟纭并不觉得自己有多轻松,但好歹,她不是那个最恶的人,她虽直接或间接的害了人性命,却都是些堪比穷凶极恶之徒的人,老天看在她所作所为皆为公道的份上,想必对她不会责罚太重。

    回到马车时戚容珩一行已经不在,车夫说是他们好像有什么急事匆匆忙忙就走了,迟纭也未有什么心思,如今京中大事在即,戚容珩可比她这个闲人要忙得多。

    马车离东闲庄愈来愈远,以往的那些恩怨,便都如抛在了身后一般,再也瞧不见……

    回府后的第二日早请之时迟纭问了问老夫人回暄州的日子,老夫人说定在五月二十,算着日子再磨蹭大概在六月下旬就能到,迟家祭祖都在七月上旬,刚好够祖孙二人修整几日。

    这日子定的自然是有老夫人的道理,过几日就是华沅然迎娶东荣公主的日子,那时迟怀萱便不再是三皇子府的独大,老夫人自然担心她出什么事,想着观察几日那二人的相处,别让迟怀萱给迟家惹祸,也别让她受了不该受的欺负。

    但注定这一切都是老夫人想的太多了些,因为都到不了这般情形说不定华沅然就倒台了,该考虑的是迟怀萱到时要身归何处才是。

    迟家暂算平静,外头却莫名开始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有人不甚在意,毕竟盛京城何时真正的安静下来过,这便是天子脚下,无时无刻不有着明争暗斗你抢我夺,自然是无人在意这些还看不见摸不着的气息了。

    几日时间稍纵即逝,五月十一这日傍晚,迟纭就隐隐开始有些许不安,一直到了夜间将入寝之时,迟纭还有些沉不下心中浮躁,她明白,若是今日戚容珩传令失败,那明日京中定是腥风血雨……

    外头已经响过宵禁鼓声,长街之上已经闻及不到人声,却有马蹄声似被声声催促着前行,直奔了城门处,城门守卫见状立开了城门让行,直至一行驾马远去,城门再度合上,却只见得那上方“迁迩门”三个大字在城墙火光中清晰可辨。

    此时离京十里地的闲致农庄内的一处小院亮如白昼,屋中有声声私语,也有咬牙切齿有气无处发的愤恨……

    “真是一群废物!那么多人连这么个破屋子都守不住!”华沅然一掌拍在桌上大展而开的京城地图上,神情阴鸷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二十余人。

    这些人并不敢言语,他们只是些小喽啰,错犯了便是犯了,东西也是真没守住,但心里还是莫名憋屈,那拿走东西的人如入无人之境,证明那人本事了得,他们哪怕真发现了又能如何?还不是一死!

    “殿下,那人本事高到连他们都没发现分毫,便说明纵使就是发现了也是无用,如今迫在眉睫的是狮符丢失,明日可还是按计划攻城?”

    终要有人站出来说话,但这人却是齐莀,今夜也不知怎么的华沅然竟然带了他来见这些人。

    “胜安军听从父皇的话概率大于狮符,本殿尚且还不知能不能调动他们,如今狮符丢失固然可惜,但本殿的将士们也不是吃素的,对付那些禁军还是绰绰有余!”华沅然神情缓和了些许,目中狠意却不减。

    狮符不管是谁拿走的,华沅然心里都不担心那人是宫里的人,因为他了解自己的父皇,若是知道狮符在此,怕是早就拿了去,连他也落不了好,还能由他安然到现在?

    既是别人拿走的,便不惧他会阻拦自己成事,他可知道这盛朝有多少人在盯着那个位置,那人指定是想坐收渔翁之利,但他对自己的私军有信心,事成再寻那贼也不迟!

    他说这话这便是要按计划行事,那些头领们听了也没什么好说的,相顾一眼后便齐齐抱拳,“属下们誓死护卫殿下,愿殿下早登大宝!”

    这话听得自然是舒心,看着地图上那处偌大的皇城,华沅然眉眼间充斥着野心和势在必得,齐莀瞧了瞧那些低头拱手的头领,又瞧了瞧华沅然,眼角眉梢浮上了些许的笑意。

    两国和亲是大事,明日一早宫里头便会浩浩荡荡一群人去三皇子府,华沅然今夜出府已是冒了险,自然不能久待,待又吩咐了一遍具体事宜,便带着自己的几个人离开了庄子。

    那些头领们商讨一番过后准备去对那些兵士下达命令,才刚打开门,便见着看似正准备敲门的齐莀一脸温和的笑。

    “齐大人不是跟殿下回去了吗?”为首的络腮胡男人好奇问道。

    “殿下突然想起有事忘了嘱咐,特命我来转达几位将军。”谦和有礼的很。

    这“将军”二字一入耳,几人心里皆是舒坦,他们现在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人,事未落定之前都是叛党,如今齐莀这一喊,像是已经看见了自己身披御赐甲胄站在众臣民面前的神气模样,可不飘飘然?

    但华沅然有过吩咐,除非他亲临或者令牌亲至,不然任何人的话都没用,他们可不会被这声“将军”就喊忘了形坏了大事,哪怕华沅然对面前这人信赖有加的模样。

    “不知大人可有何凭证?”

    “自然,”齐莀回以一笑,随后从怀中拿出一块穷奇式样的精刻令牌展示在了几人眼前,“殿下之命,明日进城时不得杀害百姓,直奔皇城和地图上所标记出来的官员府邸,除了该杀的,皆不可取其性命。”

    此言一出,那络腮胡和身后几人面面相觑,这命令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让他们不要随意伤人性命而已,想象到也可知,该是华沅然注重民心而已。

    片刻后络腮胡和另外几人皆对着齐莀抱拳拱手,“劳齐大人辛苦这一趟,属下们定当遵令!”

    话带到自然就该走了,那络腮胡很热情的跨出门为齐莀引路,许是夜黑,齐莀不知怎的被路上石子绊倒,络腮胡眼疾手快将人搀住。

    “大人仔细脚下。”关切非常。

    齐莀笑笑后就着他的手站直身子,随后拍了拍络腮胡的肩,“多谢。”

    络腮胡连道“不敢”,齐莀这才出了庄子驾马离去,络腮胡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寻思不到哪儿不对劲,遂只当自己多疑回去了。

    小道上骏马飞驰,有三人三马的身影越来越近,待离一丈时,奔驰的马缓缓停下,马上男子潇洒下马,随后从怀中摸出一张厚纸笑着递给了为首的黑衣男子,几人皆是默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