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乱的快也平息的快，胜安军和城守卫军接到宫中令便麻利的清理了各处横尸，不说恢复如初，至少没之前的模样看着渗人。

    此次动乱有近五千余叛党攻入京城，另外的便都在城门外被胜安军拦了下来，也不得不说华沅然这些年的努力没少做，一万私军不是说屯就能屯下来的，想想华沅峻当初努力了十年也才及华沅然之党半数，华沅然却才花了三年时间不到。

    由此可见他是有那份笼络人心的本事的，虽然当初身边那几个幕僚也是华明渊派去的，但那些朝臣却是他一个个费力拉拢来的，这份察言观色对症下药的本事自也是难得，可就不该摊上了这么个皇室……

    其实一开始华明渊的确是见着华沅峻不堪大任之后想着培养华沅然，不然也不会当着那些朝臣的面提拔他，哪怕他在大公主府出了那样的丑事，华明渊也是替他两份圣旨就给解决了，还替他拢了个户部尚书女婿的身份，有了这层关系在日后拿下户部自然不在话下。

    东荣和亲是意料之外的事，但那文书里点名道姓皇三子，华明渊也深思了许久，最后虽还是按着东荣要求办了此事，但心里却还是在为华沅然想着后路。

    最后接风宴太子刺杀，华明渊愤怒尽消之后竟是发现了明路自来，盛朝立嫡立长，太子倒台之后便顺位到了华沅然的头上，虽然所有人都觉得他不会立一个娶了别国女子的儿子为储君，但他心里想的却是若是日后登基再将东荣公主封个妃便是。

    这不是没有前例的事，到时他再娶一个自己为他定的有助力的皇后，此事就是东荣也不好说些什么，盛朝这些个朝臣也没什么好弹劾的，如此一来便是万全之法。

    可哪知变不过人心，华明渊真心实意为着这个儿子想了许多，却被自己的眼线来禀报说他要反，心寒之余竟是还抱着一丝希望。

    明卫暗中查了永敬侯府和三皇子府，甚至连宫里的庆安殿都没放过，结果就是自己宠了多年爱之将入骨的贵妃对自己已经下了一年的药，自己看好的儿子在自己要他娶一个别国公主后就自暴自弃，永敬侯府就不用多说了，从华沅峻生出来后便对自己没那么忠心了……

    查是查了，华明渊却没有提前下手削掉华沅然的翅膀，只是提前亲临京都军营做了准备，随后一直等到今日，本想着若他放弃好好和那安平公主成亲，这皇位和盛朝江山依旧是要给他的，可哪知最后等来的却是回城报信的小兵被杀众官员被捕，近万私军将攻城……华明渊失望至极。

    上回华沅峻逼宫他都未曾去天牢看过一眼，这回却是不顾身边小太监和明卫两厢阻拦在这动乱尚还未全然平息的夜里亲临天牢，却只是想看看这个儿子有没有一丝明悟，结果却还是失望。

    这个夜里勤政殿并未亮灯，却只有那小太监和暗中不知数的明卫知晓帝王在那只有月色透进来的殿内的台阶上坐着，但无人知晓那帝王竟是想起了曾经和那个意气风发的国公把酒言欢开怀大笑的日子……

    “鸿煊啊……朕到了那边再向你赔罪……”

    空旷的殿内响起苍老的叹息声，像是悔不当初，却又像是庆幸。

    浓云滚黑墨般匆匆走过，天将明时，迟家夕云阁内却响起女子一声惊呼，值夜的芷书瞬间惊醒往内屋去，却在门口被屋内人喝了停。

    “不用进来，我就是做了个噩梦，想再躺会儿。”

    芷书犹疑了一下后垂下去开门的手应了是退了出去，左右快卯时了，去准备准备也无妨。

    却不知此时屋内的迟纭正坐在榻上眉头紧皱胸口起伏不定，而她的不远处妆台前的椅上，坐着一个面色淡然自若的男子，瞧他眼下还有些许不仔细看看不着的淡淡青黑，想来是一夜未睡。

    昨儿夜里闹到不知几何，虽为波及到迟家，但府里也未曾平静，一家人在祠堂内待到等人传信说外头没见着什么兵官来往了才各自回院，那时怕是得有戍时正了。

    虽说是各自回院，但迟惟运又将迟纭和迟昂杰都喊去了书房，说的自然是还在皇子府的迟怀萱之事，今日去街上随便逮一个人都能知道是华沅然造反逼宫，如今见着京中平静，自然是知晓结局如何，那与华沅然有着牵连的迟家又该如何脱身？

    迟惟运谨慎得很，前些日子得了迟纭的话后便对华沅然算不上冷淡却也完全没有熟络之意，就和迟怀萱没嫁过去之前那般场景无二，要真被连带查起来迟家也不惧，但怕就怕在帝王一怒之下不管三七二十一不问是非便一锅端了，那迟家才是吃了个大亏。

    迟纭知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便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讲了，只让他先耐心等着，若是宫里头那位问起，便只说自己概不知情，还得摊开家底给那位瞧，一清二白之下那位自是没有可说。

    至于迟怀萱她才嫁过去多久，哪怕知晓些什么她也不会说，自然也就丢不了性命，只是最后到底会得个什么样的发落，还得看宫里头那位眼明不明心清不清……

    这样一来迟纭便折腾到快亥时正才回夕云阁，一番收拾之后子时都过了，这么一通闹下来人又怎可能安然入睡，怕是到了快丑时迟纭才睡下。

    睡了还没两个小时，便迷迷糊糊间听得窗那处似有动静，昨夜她嫌热便没让芷书将窗关严实，还以为是被早风吹的，哪知半睁眼间便见不远处坐了个人，加上本就没睡足觉，心里又烦的紧，这一眼便让她难得的呼出了声。

    等睁开眼看全那人身量相貌，迟纭这才缓过神来，听着自家芷书脚步声又是心头一跳，她可不像芷棋一样见着戚容珩在她闺房之内能波澜不惊，是以便赶紧出声拦了她，这会儿才没好气的看着来人。

    可待看见他那一副有些疲惫又有些落寞的神情时，迟纭心中微微一叹，便知自己开导完一个这另一个便上赶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