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恐云霞未似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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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坦白

    远钟入枕雪初晴,今年的十二月天有些反复无常,昨日还是纷纷大雪今日又是个大晴朗日,就像人的心情一般跌宕无常。

    自入了腊月京城四处的梅花就开始接连绽放,尚书府园中的梅树也绽开了许多,就算还有没开的花苞在这冷冽的冬日里瞧着也是让人心生欢喜。

    腊八这日迟纭去兴德堂早请路过这株梅也驻足了片刻,芷画还踮着脚摘了一朵软磨硬泡着给簪到了迟纭的发髻上,今日迟纭穿的乳白镶毛裙衫,斗篷也是月白色的,那朵红梅簪在那蝶珠步摇边倒是相得映彰又吸睛得很,也让迟纭多了分女儿家的俏皮。

    到得兴德堂时该到的都已经到了,今日腊八朝中休沐,迟惟运和迟昂杰也是在的,迟昂熙的书院也放了一日课,就连迟怀梦都乖乖巧巧的坐在了那,今日一众人早饭也是要在兴德堂用的。

    自打上回去雨兮阁看过一趟迟怀梦后迟纭便再未见过她,倒是见过几回晴风出来取吃食取份例什么的,只听说迟怀梦自从“病好”之后便愈加沉静了,每日在院中除了侍弄她那些花草便是刻玉。

    对此迟纭倒也没什么好说的,她若是真没那生事的心思了自己倒是也可以退一步让其自由些的,今日迟怀梦能来也是前两日迟纭同老夫人说了几句,老夫人年纪大了也觉府中冷清,便也就让人去传话给迟怀梦让她腊八这日来兴德堂一起用早饭,也说日后可以常来兴德堂走动陪着说说话。

    迟怀梦听得此起初还诧异了片刻,但随即便明白是迟纭替她说了话,是以今日迟纭一入兴德堂她的目光便放在了迟纭身上,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自林斐母子二人消失之后迟家便恢复了以往的平静,起初迟惟运还试着想找一找,但经由迟纭一提醒之后便打消了心思,但心底还是对许少淑有些放不下,迟纭也知晓但也不想再管此事。

    不过昨日却是听说迟怀梦刻意堵了一趟迟惟运,说了什么迟纭不知晓,但看今日迟惟运没有半分之前的怅然流露,便猜到她该是去跟迟惟运说了许少淑要她给自己下药的事,此一来迟惟运该是对许少淑再无半分留恋了。

    此事都心知肚明,迟怀梦这是在报答迟纭在老夫人面前替她说话一事,迟纭心里知道便好也无需再去说些什么,毕竟林斐母子现在只对迟惟运一个人有影响于自己再无关,她当也没必要再去说些什么。

    一家人难得的在一起和乐融融用了早饭,席间迟昂熙打着趣惹得众人窃笑,老夫人面上也是久违的见着了舒缓的笑意,但迟昂杰却是注意到了迟纭面上偶晃过的思虑,虽未当面点出来却也是猜到迟纭心下藏着什么事,且这事儿还不小……

    众人用过早饭后一众小辈留在了兴德堂同老夫人说话,迟惟运先回了书房说是有事要先处理,巳时中刚过不久便有下人来报说迟昂谦和金氏母女来了,等人到了兴德堂又是一番喜乐祥和的见礼。

    金氏和迟怀雅来了京城已有一月多,这一月多也有不少大家夫人小姐邀着她们去参加各种宴会或是小聚,倒也是认识了不少夫人小姐,这二人瞧着也比刚来京城那会儿要大方了许多,但人的习性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过来的,但左右日子还长着慢慢来便是。

    据迟昂谦所言迟惟丰过两日也会抵达京城,那时侍郎府便也热闹起来了,虽说金氏不待见那两个妾室却也没将其放在眼里过,毕竟在暄州时就始终越不过她这个正室去,更别说自己儿子现在还是朝中官员之时了。

    老夫人听了这消息也只说好,毕竟都是迟家人,来了京城尚书府自然也是热闹的,许真是年纪大了,老夫人现在越发觉得人多才好,也偶有后悔自己年轻时太过强势未给老太爷多留些子嗣,但现在说这也晚了,至少现在迟家有迟昂杰和迟昂熙,日后兄弟二人也能互帮互助……

    迟昂谦一行在尚书府用过了午饭才走,等和迟昂杰一起将人送走后迟昂杰也先送着迟纭回夕云阁,途中几番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迟纭知晓他是个聪慧的,想来是瞧着了些自己的蛛丝马迹,便也就不等他开口了。

    “我心中有事。”迟纭说这话时神色未变,但心里却是叹了一叹,这事儿她也还没想好要如何处理,但想来先和迟昂杰提上一提让他心里有个准备也好。

    “可有何需要我相助的?”迟昂杰侧头看着身侧神情自若的女子,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却又说不上是怎么了。

    “无用,”迟纭缓缓摇了摇头,随后沉凝了片刻后道,“你可知道桑崖?”

    迟昂杰不知她为何突然说起这个,但还是依言回答,“听司徒公子说起过,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就连宫中太医也未有所及。”

    “你知道我自秋狝回来之后药便没停过,对吧?”迟纭说着垂眸一笑,像是看开了些什么。

    听到此处迟昂杰心中不安瞬时扩大,顿住步子缓了好几个呼吸才不可置信的开口,“你……这是何意?”

    见他停下迟纭也停下,却是未转过头来看他,只依旧垂着眸。

    “桑先生替我把过脉,我怕是再见不到铃兰花开了……”

    只一瞬间迟昂杰便觉洒落在自己身上的阳光毫无暖意,也觉自己被一盆掺了冰碴的水从头浇下,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了,而不仅是他,两人身后跟着的芷琴芷棋还有吉星吉良都愣怔在了原地,尤其是芷琴芷棋二人神情跟迟昂杰无一有差。

    不远处就是那株正盛开着的梅树,迟纭发上还别着早间芷画簪的那朵红梅,可这些生机现在看来就偏让人觉得心中生凉。

    都说命运捉弄人谁也抵不过它去,这该来的总会来,迟纭想了有两日也不知该如何对芷琴几人开口,也不知该如何告诉迟昂杰,但如若到了最后那般再告诉他们恐是更让人难以接受,现在说了便也就说了吧,也让他们能缓一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