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臻爱走了几步，发现梁景言没有跟来，便折返了回去。

    梁景言不是不想早点儿去看林小染，而是双腿沉重得如同灌了铅一般，根本迈不开步子。

    梁臻爱握着梁景言的手：“至少小染还活着，活着便有醒来的希望，相信她那么乐观的性子，一定会醒过来的。”

    梁景言点了点头，这才迈开步子，跟着他们去林小染的病房。

    病房里，林父林母都在，前者坐在椅子上默不吭声，后者正在给林小染擦脸。

    林熠阳呆呆地看着兄嫂，想必是心疼极了。

    他看见来人，忽然迎了上去：“小爱，景言，你们怎么来了？”

    梁臻爱回答：“小染和景言是同班同学，听说她出事了，就来看看。”

    梁景言明明很想见林小染，此刻来到病房门口，却没有勇气进去了。

    他在病房门口踌躇了许久，最终还是迈步进了病房。

    林母见有人来探望，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你们进来吧，随便坐。”

    梁臻爱也进了病房：“大姐，你不用招呼我们。景言和小染很要好，我和熠阳也是好朋友，不用客气的。”

    林母笑了笑，没再说话，又拧了毛巾，给女儿擦手。

    梁景言走近床边，看着昔日那个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女孩子，苍白着小脸，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眼泪立刻夺眶而出。

    他心痛得嗓音都变了：“小染，我是景言，我来看你了。你快醒醒吧，快醒醒吧。”

    床上的人儿自然没有反应，梁景言继续唤着：“小染，小染……”

    梁臻爱问林熠阳：“我只是听说了个大概，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等林熠阳回答，林母已经说：“有天晚上很晚了，孩子忽然跑出去，遇到了黑车司机。她在逃跑的过程中，摔坏了脑袋，就变成这样了。”

    梁臻爱皱着眉问：“很晚了她怎么还会出去？”

    林母说着已经泪流满面：“我也不知道，但听她的好朋友说，她在学校交了男朋友。我想她可能是去找那个男孩子吧。”

    梁景言闻言，问：“小染是什么时候出事的？”

    林母如实回答了，梁景言略微一算，便知道林小染出事那晚，正好是他向她提出分手的那晚。

    当时她说要来找他当面谈，他没见她出现，还以为她是死心了，没想到竟然是发生意外了。

    后来她还给他打过一次电话，想必是遇险后向他求救，他却直接挂断了那通电话。

    他心中的愧疚、悲痛，如同泛滥的洪水，原来是他害了她，是他害了她。

    这时苗蓓蓓说：“你们怎么不去打听打听小染的男朋友是谁呢？应该去找那个男孩子问清楚呀。”

    一直没说话的林父说：“都是小孩子，即便我们找到他，即便小染真的是去见他，那又能怎么样呢？”

    梁臻爱长长地叹息一声，问：“那个黑车司机抓到了吗？”

    林熠阳回答：“已经抓到了，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林母哽咽道：“抓到了又能怎么样？我们孩子已经变成这样了，医生说醒来的机会很渺茫。”

    梁臻爱心也抽抽地痛，安慰道：“我相信小染一定能熬过这关的。”

    她也知道这种情况，说什么都是多余，便没再说话。

    回去的路上，梁景言情绪很低落，一直耷拉着脑袋没说话。

    梁臻爱看儿子这个样子，忍不住问：“小染出事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梁景言没有说话，只是喃喃道：“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

    其实梁臻爱已经猜到了大概，问：“小染出事的那晚，是不是你向她提分手的时间？”

    梁景言知道，妈妈那么会察言观色的人，那么聪明的人，肯定什么都能猜到，于是回答：“是的，那晚正是我和她分手，和小寻在一起的时间。”

    梁臻爱并没有责怪儿子，而是感慨道：“我看得出来，你喜欢的人是小染，为什么会和她分手？为什么会和小寻在一起？”

    梁景言没有回答，他是不可能告诉妈妈，他是为了救她，才会和小染分手，和小寻在一起的。

    梁臻爱见儿子久久不说话，知道他心里难过，也没再追问。

    “事情已经这样，你也想开些，小染说不定还能醒来。”

    梁景言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吧嗒吧嗒地不停掉。

    “妈妈，我不能原谅我自己，是我把她害成这样的。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该不负责任地和她提分手，还那样唐突那样决绝。而且她后来还给我打了一通电话，肯定是遇险后想向我求救，可我却直接挂断了。如果我没有向她提分手，如果我当时接了那通电话，事情可能就不会发展成这样。”

    梁臻爱心疼极了，忙抱住儿子：“好了，事情已经发生，你在这里伤心难过，又有什么用了？”

    她拍了拍他的背，继续说：“你现在要做的是处理好和小寻的关系，然后经常去看小染，陪她讲讲话，希望能唤醒她。植物人在家人、朋友的照顾下，忽然醒来的，大有人在。你不要绝望，你要是绝望了，小染该怎么办。”

    梁景言点了点头：“嗯，我不能绝望，不能放弃，一定要想办法唤醒小染。”

    梁臻爱拭去儿子脸上的泪水，笑道：“对，这才是我教育出来的孩子，要有责任感，要勇往直前、坚持不懈。”

    晚上，家里人都睡下了，可梁景言睡不着，在花园里散步。

    他也不知道在花园里溜达了多久，忽然有人开门出来，是李寻。

    梁景言心情不好，看见李寻，便想避开她。

    没想到李寻上去拉着梁景言的胳膊：“这么晚了，你为什么还没睡？”

    梁景言回答：“不关你的事。”

    李寻问：“你是不是和我一样，不想因为那狗屁伦理和血缘，而放弃彼此？”

    她不给他回答的机会，便兴致勃勃地说：“那你带我离开这里吧。我们俩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

    梁景言不等李寻说完，便甩开了她的胳膊：“我现在烦躁得睡不着，是因为小染。你逼我向她提分手那晚，她深更半夜地出来找我，遇上坏人摔伤成植物人了，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