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昕知道自己说了点什么，心里蹦蹦跳跳的，但她确实还纠结，这才几天啊。

    两人都开始低头吃饭，就大黄还在走来走去。

    外壳都发黄了的老空调响着噪音散着冷气，空调外机好像也在哼哼自己该退休了。

    温昕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想法，感觉自己有点渣的样子，就这么随口一答应。

    吃完碗里的饭，张宇森就看着温昕“腾”一下就站起来了，她刚才很努力在吃了，他看着一大口一大口的，想着要不要劝劝慢点，没敢开口。

    “我吃完了，先回奶奶家了。”说完自己又有点想反悔，这是在干嘛呢。

    张宇森也站起来了，“我送你。”

    到了门口，张宇森要锁门，外卖盒子在他手上拎着，单手把钥匙掂了一下，把要用的拎了出来，几下，很利落。

    温昕等着他先下台阶呢，他还是看着门没动，头低着。

    “我刚才急了点，但事儿是真的，之前的答案我回答的有问题，下次肯定是最优解，你再想想，不急。”说完，他才笑了，揉了一下温昕的头，下了台阶。

    温昕这才有点回神。

    到了家，奶奶和阿姨就在客厅包饺子，看见她回来了，阿姨赶紧站起来去给她盛煮的梨水。

    “呦，还记得我这个老太太呢”奶奶笑着打趣温昕。

    “奶奶，我来帮你。”

    “去去去，洗洗去，洗完下来吃点。”奶奶干她上楼。

    再下来白白胖胖的饺子已经端上桌了。

    温昕跑着进厨房端了醋。

    “你这孩子，也不把头发吹吹。”奶奶的声音在后面追着温昕。

    吃完饭，头发也干得差不多了，温昕坐在沙发上陪奶奶看着女主身患重病，忍痛和男主分手。

    阿姨放茶几上个保温壶，“我先走了啊，饺子得赶紧送去，昕昕看着点时间。”

    温昕站起来提起了保温壶，“这个是要送给谁的吗？”

    奶奶视线没有离开电视，“你给你妈妈送过去吧，这个点她应该还没有吃晚饭。正好快出分了，你们娘俩商量商量。”

    温昕没什么表情变化，换了鞋就出发了。

    怕饺子粘在一起，等了几分钟就拦了辆出租车。

    奶奶坐在沙发上看着墙上她爱人的照片，“老头子啊，你说我这样对吗？昕昕那么小跟着咱俩，现在我得把她还给她妈妈了，要不这孩子以后谁来管啊。”虽是笑着，眼里还是含着泪。

    墙上温昕爷爷的照片还是微微笑着的模样，回望着奶奶，是在肯定奶奶的做法吧。

    坐在车上，保温桶一直被温昕放在腿上用手护着。

    刚开始温昕父母一起忙着创业的时候，温昕想他们了，爷爷奶奶就帮着小两口看孩子，温昕想妈妈爸爸了，奶奶就把小温昕放在垫子上玩游戏转移注意力。

    没想到，小温昕很坚持，一直要妈妈，奶奶就把座机拿过来，“来，奶奶教昕昕记妈妈电话好不好，昕昕记住了就给妈妈打电话。”

    小小的粉嫩嫩的小人一脸认真点着头。

    “135……”

    “135……”温昕晃晃悠悠抱着座机，念出来一个字，按下一个字。

    她爸妈离婚之后再打就一直是空号了。

    在写字楼外面下了车，楼体外部围着的玻璃方方正正，里面的空调吹着它，外面的热气烘这它，它到底是该热还是该凉啊。

    办公室里，温理女士声音平稳和秘书交代着什么，温昕在门外等着，拎着保温桶，就那么站着。

    看着手机上的数字跳了一个又一个。

    进了门，屋外的路灯投进来的光还是比不过天花板上的灯。

    “最近分数该出来了吧，有没有自己估过。”温理坐到了茶桌的主位上，烧水壶咕噜咕噜紧急加速着，手机响了一下，温理直接按了关机。

    沸腾声渐渐静下来。

    “妈妈，我想填a市那边的学校。”

    “a市？我还想送你出去呢。”红茶一泡被抛弃了，顺着管道流进每天有人清理的茶水桶。

    “a市不是个最好的选择，但你要选，我可以尊重你，选了后面要面对的，你也得好好想想。”温理语气公事公办。

    俩人间热乎的只有那刚泡好的茶了。

    “那我先回去了，妈妈，我带了点饺子。”温昕起身，朝门走。

    “温昕，你是想学金融方面还是管理方面的，我让人去整理一下发给你。”温理抿了下茶，忍者一天的疲累，放松一下颈椎，后面的檀木架子散发的木头香混着陈年茶饼的味道涌上来。

    “还是跟我姓的，可能就不会又那么多的自由，你爸那边……大概意思就是你管公司，还是我挑个女婿管公司。回去吧，帮我跟奶奶问好。”

    每次进写字楼的心情温昕感觉比她考试不会写的心情都沉重。

    头一次有了以后再也不想进这个玻璃房子的想法了，小时候不懂，觉得能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已经很满足了，现在才明白光是坐在沙发上都要经过多少人目光的审阅。

    她说她要去顶楼的办公室，别人只会笑她。

    她只有妈妈，妈妈想不起她。

    打开盖子，还冒着热气，奶奶特意给温理做的酸汤的，怕饺子闷坏，又怕不够吃，实在是装了不少，等了这么长时间，饺子还是泡的面目全非了。

    看了眼车站站牌，还没有到末班车的点，公交站牌后面的人行道上有个小摊儿，炸炸串的，路上有人也都是穿着正式，赶路回家的白领们，低头看着手机，在小摊儿上停留的人不多。

    摊主是位阿姨，阿姨手里握了个街边发的广告塑料小圆扇，扇着，还有点呼呼的小风声，扇子时不时还拍拍腿侧，赶赶蚊子。

    温昕看了会儿，走过去了，茄子，五香豆腐，土豆，金针菇生菜卷，藕夹拿了一大盘，递给了阿姨。

    “姑娘，我这个油啊，放心，都是好油，刚倒出来的。”阿姨放下扇子，擦了手，开火。

    温昕笑笑，专注的看着食材，吃的面前不想那些，打开付款码要付钱。

    阿姨要给她抹零头，她还是付了原价。

    想把手机揣兜里呢，看见宿舍群里热火朝天的，大家看到的各种段子，各种搞笑视频一个接一个跳出来，温昕大致扫了眼，就退了。

    在消息框看见了第一个联系人是张宇森，头像就是大黄，是大黄在阳光里的背影，应该是夕阳吧，很浓烈的橘红色。

    点进去对话框，内容还是他比赛完问她在哪里。

    想往上翻翻看，就看见最上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停一会儿，消失了，过一会儿，又有了。

    温昕看着显示的字有有没没，想了一下，把手机横过来对着小摊儿上的菜拍了一张，发过去了。光不是很亮，一个小小的灯泡斜着照着小摊，能看见锅里的油冒着泡。

    刚发过去，温昕有点后悔，撤回键都打开了，张宇森就问了“在外面呢？”

    “嗯，要吃东西呢。”温昕觉得有点尴尬，不知道回什么。

    张宇森笑了，东西都收拾好拿手上了。

    “木弓工作室”的“木”发话了，“赶紧走吧你，在这儿愣了多长时间了，冒啥傻气儿呢。”

    张宇森转了圈儿钥匙，“干你的活吧。”

    戴上头盔，骑出了地下车库，老旧的电脑城在少年鼓起的t恤后慢慢变小直到看不见了。

    “我也饿了，客户带我吃点呗。”温昕开了位置共享，又拿了个盘子，给他拿了点儿吃的，阿姨炸的仔细，一串一串的弄。看着好像有点不太熟练，温昕就先点着省点儿时间。

    等张宇森到了，吃的已经好了。

    头盔摘下来，看着她，拎着吃的走过来，衣服和中午俩人吃饭时不一样。

    很规矩的长裙，看着不像前几天的她了。

    “先找地方停车吧。那边有个小绿地公园。”

    “行。你等我一会儿。”张宇森重新打火，停车去了。

    阿姨在后面笑“这小伙子，难道还怕人跑了？”爽朗的笑声响了几个来回，温昕脸热耳热的。

    小公园小道两旁有一些长椅，木质的，还有点倾斜度。

    这边晚上人不多了，天气好的时候中午有人会在这边吃个饭放松一下聊聊办公室八卦。

    温昕刚坐下，蚊子就“嗡嗡嗡”地围过来了。

    刚才掂着吃的她又拐了趟便利店，拎着个袋子出来了，里面瓶瓶罐罐的，时不时还互相碰一下，“叮铃咣当”的。

    “哥，我这次说的全是实话，温昕，温家那姑娘有男朋友了。”路西哲把烟灰磕了下。

    闫西和把衬衣袖口解开了，随意把袖子往上推了推，手慢悠悠的把烟摁灭在车载垃圾桶里。

    “烟灭了，你嫂子不喜欢烟味儿。”说完，车窗合上了，车灯像黑夜里猎食的豹子一般亮了。

    “我嫂子在哪儿呢，我怎么不知道。”路西哲乖乖把还剩了大半截的烟灭了。

    在哥哥面前得当孙子，在弟弟面前还得当孙子，路西哲一脸苦笑，森弟弟啊，可有你受的了，别说哥哥没帮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