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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床下有人(二)

    唐措照了好一会儿的镜子,抬手把唇上的朱红抹掉,抹来抹去抹成了咬唇妆,但好歹看上去自然了一些。



    蓦地,背后传来一声响动,唐措警觉转身,手中的镜子做刀,瞬间便抵在了对方的咽喉处。



    对方瞪着一双圆溜溜的无辜的赤红双眼,手里还举着把梳子,嘟起嘴,说出来的话颇为娇气,“你干嘛!你都照了好久的镜子了,就不许我梳会儿头吗?就你爱臭美!”



    唐措:“……”



    视线下移,唐措发现两人都没有影子,可见真的是鬼了。略作思忖,他把镜子给了梳头鬼,并礼貌地让出了桌前的位子。



    梳头鬼矜娇地坐下,对着镜子开始梳头。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其他床位的兄弟也都起来了。住在唐措上铺的是个吊死鬼,脖子里到现在都还套着绳索;对面还有两个病死鬼,一个骨瘦如柴一个臃肿肥胖,也算各有各的特色;最后一个从唐措隔壁床下来的是个溺死鬼,他睡的是水床,走一步路留一滩水,颇受鬼嫌弃。



    八个床位,算上唐措在内六个鬼,剩下两个床位空着。



    转头看向墙上的钟,还差三分钟就午夜十二点,这可能是鬼的起床时间。



    果然,十二点一到,窗内窗外都亮起了灯。



    准确来说那是鬼火,幽蓝色的火光并不亮,也不灼人,哪怕你把手伸过去触摸也不会有任何痛感,只会感到穿透灵魂的凉意。



    宿舍里的鬼火悬浮在天花板上,窗外的鬼火则沿路亮起,宛如路灯。远处教学楼的顶端还有四个亮着的大字——孟鬼学院。



    这个学校的鬼难道还修习孔孟之道吗?唐措淡定地腹诽一句,过了两秒,才注意到孟鬼其实是猛鬼,反犬旁没亮,可能是年久失修,坏掉了。



    猛鬼学院,有点意思。



    见一众鬼友对自己的存在接受良好,唐措试探道:“我们学院都是鬼,没有人,对吗?”



    话音落下,鬼友齐刷刷看过来,梳头鬼更是直接爆发出一声尖叫,梳子都丢了,“啊啊啊啊啊你怎么可以大晚上的提起人呢,你吓死鬼家了!”



    两个病死鬼也齐齐哆嗦一下,瘦子说:“大晚上的还是不要讨论这种话题好不好,很可怕的。”



    胖子点头,“是啊,你们还记不记得上周老师给我们放的电影,活人太可怕了,我们鬼那么善良那么柔弱,坐我前桌的小桃都吓哭了,肠子流了一地,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



    “好了,你们别自己吓自己。”溺死鬼捡起梳子还给梳头鬼,安慰道:“我们可是猛鬼学院,而且安保一向很好,我觉得活人不会混进来的。”



    梳头鬼接过梳子,复又瞪了唐措一眼,这才离开了镜前,气呼呼地去洗漱了。



    没过片刻他换了一双花盆底,“哒哒哒”地从厕所走出来,脸上的粉涂得比墙还厚,梳子插在头上,不知搞得哪门子鬼界时尚。



    吊死鬼则打开他的衣橱对着衣架上挂着的一排套头绳索犹豫良久,最终选了一个皮革的套在脖子上,恰好看到梳头鬼出来,问了一句:“好看吗?”



    梳头鬼:“好看的呀。”



    吊死鬼:“你今天也很好看,换新的粉饼了?”



    梳头鬼:“是啊,前两天刚买到的骨粉,听说是千年僵尸的骨头上刮下来的,特别美容养颜。”



    吊死鬼:“现在假货多,你当心点……嗳,到点儿去上课了,我们赶快走吧。”



    唐措后悔了,他觉得应该让靳丞来闯这个副本,他们会有共同语言。



    此时的靳丞还在跟深红大战。



    深红虽然受了郑莺莺的诅咒,又受了伤,战力大减,可靳丞跟言业一战也消耗巨大,两人一时打得旗鼓相当,难分胜负。



    其实最聪明省事的方法就是等唐措回来,可深红已经彻底疯魔了。



    靳丞把这称为“临死前的疯狂”。唐措拿着卡牌进副本,极有可能直接拿到命匣置深红于死地,而且这卡牌是江河亲手交出去的,深红想不疯都难。



    毫无疑问,这是个死也要拖所有人一起陪葬的典范。



    深红的攻击并不集中于靳丞一人身上,能杀一个是一个,这被杀的人中了尸毒变成活尸,还会感染更多的人。不一会儿,地上的尸体就堆了起来。



    “一人军队”,这是a区的玩家们过去私底下给深红的评语,她一个人就相当于一个军队,红榜第三,是实至名归的红榜第三。



    至少比荣弋那个活得不怎么容易的,要符合得多。她的排名为什么在荣弋后面,至今是个谜。



    深红发了狠,靳丞也没有留手。



    靳丞作战,惯常是不依赖道具和一些绝杀的,譬如此前对深红射出的【射日】技能加追踪箭,他被罚回f区后也就用了那么一次。不是不能用,而是刻意收敛。



    谁也不知道能在进入永夜城的第二年就爬上红榜第五的玩家,究竟有多强的实力。玩家们熟知他,还是因为他黑名单第一的头衔,以及那格外突出的搞事能力。



    此时此刻,所有玩家都见识到了。



    深红的红线缠绕住靳丞的胳膊,瞬间绷直。但他竟然完全不受影响似的,反手就抓住了那些丝线,将它们握在手中。



    深红的眸光已经被疯狂浸染,但这不代表她就失去了思考能力。见状,她的脸上不由闪过一丝惊愕,比看见唐措拿出剪刀来更惊愕。



    剪刀克制丝线,那是永夜城的规则使然。可深红知道自己的丝线有多锋利有多坚韧,靳丞握住丝线,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下一秒,靳丞忽然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在几十米开外,速度快得仿佛瞬移。



    红线绷直,深红猝不及防被拽飞。靳丞再一个转向,“砰!”红线拽着深红直直地撞上一座高塔,将塔尖都撞碎。



    这还没完,深红吐着血,还没爬起来,靳丞的身影又如流星天降,速度快得众人只能看见他周身包裹着的金色流光。



    “咚——”又是一声巨响,那流星砸在破损的高塔上,将深红连同整个高塔直接贯穿,发出的却是震彻九天的古朴钟声。大地震颤,漫天的烟尘中,轰隆隆的倒塌声不绝于耳,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惊天的动静,一时都忘了言语。



    良久,众人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他不是弓箭手吗?哪来这么强悍的肉·体力量?!”



    “技能、一定是技能!”



    “那声音是怎么回事???”



    “深红呢?深红死了吗?!”



    “深红——”



    嘈杂声中,又是一道钟声震得所有人心头一颤。也就是在这时,烟尘终于稍稍散去,站在四处高楼上观战的人看到了那道模糊的红色身影。



    眼尖的人也终于找到了钟声的出去——靳丞的脚下。



    他每一次落地,便如铜钟震响,如果把他比作钟杵,那大地就是铜钟。巨大的声波从他脚底扩散,震得地面寸寸龟裂。



    而他一个利落的转身,弯弓,搭箭。



    “咻——”金色的箭矢划破夜色,一箭刺入深红的胸膛,却又在即将洞穿时,尾部突然分裂出倒钩,牢牢勾住深红。



    箭矢趋势不减,将深红钉入游戏大厅的外墙。



    外墙的黑色钢架被砸得陷进去,深红双手抓着那根箭,却怎么也拔不出来。满身狼狈,鲜血淋漓。



    整个中心区能看到游戏大厅的地方,鸦雀无声。甚至是匆匆赶到的江河、冷缪等人,都惊诧于靳丞的强悍。



    在场只有闻晓铭知道他这一招的名字。



    【无射】,五音十二律中的第十一律,也用作钟名。



    靳丞在箭术之外,还修了声波异能,无射这个技能正好与他匹配。以身为乐器,奏天地之音,其音之大,可破一切。



    当然,这一招使出来的副作用极大,耗损也极大,所以靳丞平时不用它并非完全出于藏拙,而是风险太大。



    此刻靳丞的身体晃了晃,五脏六腑都像被震得移位了,嘴巴里一股咸腥味,但好歹忍住了没倒下。



    从外表看,他神色如常,抬手抹掉嘴角溢出的一丝血,那动作跟先前唐措站在游戏大厅顶端时一模一样。



    只是一个冷峻,一个匪气。



    是那种老子天下第一的张扬的匪气,霸道,偏又不正经。



    深红看着他,真是觉得格外刺目。她咬紧牙关,发着狠,哪怕挖出自己一块血肉来,也要执着地把箭从胸膛里拔·出来。



    拔出的瞬间,她坠落在地,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脚上的高跟鞋早不见了,她踏着满地的碎石,提起最后一口气,说:“你杀了我又能怎么样?感谢你的律令,你杀了我,也得跟我一起去坐牢……”



    话还没说完,她似是支撑不住了,踉跄着跪在地上,胸口流出的鲜血几乎把她整个人染红。可她还死死地盯着靳丞,哪怕气若游丝,依旧要说:“就算你在牢里又杀我一次,又能怎样呢,唐措不回来,我就能复活,我会永远活着!我可以直接复活回来,但你却还在坐牢,到时候你还能阻拦我吗?我会杀了江河、杀了那小姑娘,杀了你们所有人——”



    疯了。



    这人真的疯了。



    四周的玩家们看着她歇斯底里的眼神,尽管没有正面对上,依旧感到毛骨悚然。可就在这时,一个略带烟嗓的声音从旁响起。



    “你确实会永远活着。”



    来人是荣弋,普普通通荣小弋,踩着一地碎石块慢吞吞地出场,一点儿都没有红榜第二该有的风范。



    可他抬起手,金色怀表在他指间荡下时,深红神色骤变。



    “嘀。”



    “哒。”



    深红的时间被往回调了三分钟,她本该立刻死去了,可她还活着,也只有她一个人的时间被调了回来。



    靳丞会意,再次弯弓,箭尖对准了深红。



    时间掌控者荣弋如是说:“我赐你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