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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典(三十三一)~庆典典(三十二)

    就在池焰三人组暗搓搓地想使坏时,唐措已经被冷缪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红宝石酒馆。红宝石酒馆是连锁店,每个区都有,但唐措很肯定地让冷缪直接定位中心区。



    他有种直觉,无论他去到哪一家,k都会在店里等他。



    果然,当他推开酒馆大门走进去时,k正站在吧台前调酒。看到唐措进来,他调酒的动作也没停,优雅从容,信手拈来。等到唐措走到吧台前,他的酒也调好了,一手负在身后,一手将酒杯推到他面前,微笑道:“教父。”



    这是这杯酒的名字。



    褐色的酒液散发着威士忌的芳香,细品还有杏仁香甜酒的味道,经典的电影又为它赋予了独特韵味,k左思右想,觉得这杯酒最适合唐措。



    唐措大方地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坐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平心而论:“还不错。”



    k擦着调酒器,摇头:“真是个冷淡的男人。”



    唐措对此不予置评,他也不是很懂酒。活着时他从不抽烟,喝酒也只偶尔喝些啤酒,只为应景,不为醉人。在他看来,在酒精中麻痹自我是件很愚蠢的事情,因为醉不可能醉一世。



    k见唐措不答话,慢条斯理地又为自己调了杯玛格丽特,一边调酒一边说:“你来得比我想象中要快一点。”



    唐措神色平静,“不敢不来。”



    “啧,你这就比靳丞无趣多了。”



    “开门见山吧,乌鸦先生。恶鬼徽章到底会给永夜城的玩家、会给林砚东带来什么,请您解惑。”



    “我似乎没有义务回答你这个问题吧。”k端着酒杯倚在吧台上,神情自若。戳破了乌鸦先生这层身份后,他反倒没了很多限制。作为一个合格的情报贩子,他得跟买家周旋,可乌鸦先生不用。



    “您确实没有这个义务,但这跟要不要告诉我,没有冲突。”唐措直视着他的眼睛,忽然问:“您觉得深红的故事好看吗?黑帽子的故事好看吗?”



    k挑眉,做了个请的手势。



    唐措放下酒杯,“他们的故事都不够精彩。不论是穷尽毕生的追凶,还是以杀人为乐的病态,或许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足够跌宕起伏,可对于存在了成百上千年的您来说,会不会太过乏善可陈?”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k愈发好奇,唐措究竟能说出什么来。



    “假如恶鬼徽章最终会招致玩家的毁灭,会让林砚东入魔,会让众生沉沦,共同唱一出悲剧,可这样的场景,也还远远比不上世界末日那么悲壮。永夜城不止一次经历过黑暗时期,我想更黑暗的时刻远比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可怕数倍,对吗?”



    唐措的声音沉稳,平静得仿佛置身事外,却又叫人沉浸其中,“毁灭、新生,人类的历史、乃至世界的历史都是这样周而复始,并不稀奇。您作为看戏的人,反复观看同一出戏,不觉得无趣吗?”



    k笑笑,“你继续说。”



    唐措:“永夜城的斗争,归根结底是人与人之间的斗争,无论最后胜出的是哪一方,对您来说都没有什么差别。林砚东的戏,已经可以一眼看到头,没什么新意。所以我想请您把看戏的筹码压在我身上,我可以给你一个更好的故事。”



    k:“你这句话听起来比靳丞还要狂妄,我凭什么相信你能唱好这出戏?”



    唐措表现得自信且从容,“我即是我,靳丞也是我,双倍的大胆,听起来当然更狂妄一点。”



    k认真地审视着他,末了,说:“或许你才是最大的渎神者,我在你心里,看不到一丝神灵的影子。”



    唐措反问:“神灵创造永夜城的初衷是什么?”



    k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这是在问我吗?”



    “生存即是正义。”唐措自问自答:“永夜城的存在,是希望我们明白生存的意义。如果永夜城真的对人类抱有极大恶意,就不会有‘人间试炼游戏’的存在。不论我的心中有没有神,我认真地活着,就是对祂最大的尊重。坚定信念,好过跪地匍匐。”



    “啪、啪。”k忍不住为他鼓掌,眼神里满是夹杂着趣味的探究,“我都记不清是有多久,没人敢在我面前说出这种话了。我见过狂热的信徒,也见过目空一切的渎神者,他们每一个都可以像诗文里的主角一样,谱写出一个……惊天动地的故事,你呢?你说你可以给我一个足够精彩的故事,那你的故事是什么?”



    唐措:“一个好的故事是不该被提前剧透的。”



    k莞尔,“你这样倒是让我不好问了。”



    但毫无疑问,唐措的话已经成功勾起了k的兴趣。同样的故事看多了,难免乏味,如果唐措能给他带来不一样的观感,确实不妨一试。



    不过k没有急着答应,该端的架子还是要端。等到唐措把手里那杯酒喝完,他才慢条斯理地摇晃着酒杯,说:“我可以提示你一个字——符。”



    符?



    唐措一时不明白这指向什么,但k说提示一个字就是一个字,绝不会再多说一句话。问的太多,也容易露怯,唐措见好就收,谢过他的酒,转身离开。



    回到c区旅馆的时候,靳丞也恰好回来。迎面碰上唐措,他大步上前,蹙眉询问:“你去见k了?”



    唐措点头,触及他脸上明显的担忧,道:“放心,没出什么事。”



    他随即简略地把他跟k的谈话内容说了一遍,而有关于恶鬼徽章的事情,靳丞也从冷缪那儿知道了。



    听罢,靳丞和k的反应如出一辙,“你的故事是什么?”



    唐措一脸正气地看着他,眨眨眼,再眨眨眼。



    靳丞懂了,这叫空手套白狼。



    他没忍住笑出声来,一把将唐措抱在怀里,像抱着什么大型玩偶似的去蹭他的耳朵,“他会气死的。”



    唐措:“哦。你可以放开我吗?”



    靳丞:“不要,你太可爱了,我抱一会儿。不然你再给我眨眨眼,你眨眨眼我就放开你,你知道你刚才眨眼的时候像什么吗?像——”



    “唔。”靳丞腿上挨了一脚。他也不是很懂,为什么说情话的时候会被男朋友踹。



    唐措不予解释,他不想跟靳丞说老鼠的事情,鬼知道靳丞脑子里现在又在想些什么,憋在心里想想就算了,说出来就打爆你的头。



    两人说话的时候,走廊另一头的冷缪已经撕开空间裂缝探头探脑三次。第一次探出头来,那两个人在搂搂抱抱。第二次探出头来,那两个人还在拉拉扯扯。



    第三次,呸,狗男男。



    冷缪翻了个白眼,决定等会儿再来。



    而此时的k,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有可能是被唐措给套了话。那么短的时间内,唐措真的有可能已经想好了一切,再胸有成竹地过来跟他谈判吗?



    更多的是在诈他吧。



    什么不能剧透,都是假的。他就是笃定自己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们,所以异常果断,一系列举动中间都不带停顿的,用快节奏的剧情来挤压自己思考的时间。



    “呵。”k一声轻笑,生气倒也不至于。



    仔细想想,即便唐措还没有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做,k仍然觉得把看戏的筹码压在他身上,会比较有趣。



    另一边,搞事三人组已经跟了孟于飞一段时间,万事俱备,只等动手。少年人,讲究有仇必报,以前结下的梁子不是说消解就能消解的,但现在把孟于飞杀了送回g区也不现实,因为他们不想陪着去坐牢。



    于是只能使坏。



    “五岁尿床孟于飞了解一下?”人群里,突然多了一个戴面具的可疑人士四处发传单。他弯着腰,谨慎且低调地穿行在人群里,每每碰到落单的人,便发一张传单过去,用秘密组织接头的语气说:“被迫整容孟于飞了解一下?”



    对方一脸懵逼地接过传单,就看到上头印着一个人的照片还有他的生平。



    五岁尿床。



    八岁秃顶。



    被逼整容。



    一直坐牢。



    孟于飞,



    现改名孟欢欢。



    绰号孟狗。



    刚刚出狱,



    欢迎pk。



    这是什么鬼???



    接到传单的人大多一头雾水,但也有人被迫回忆起几个月前那场震惊全永夜城的喊话大战。有人拿着全区小喇叭把孟于飞尿床的事情都喊出来了,虽然绝大部分有脑子的人都知道那是假的,但大家都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此时记忆被唤醒,大家的表情便都变得古怪起来。人们交头接耳,却无一大声嚷嚷,所有的眼神传递都在暗中进行,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孟于飞站在人群里,觉得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怪。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发传单的人刻意避开了他所在的区域。



    前方仍然是万众瞩目的燕云,孟于飞经过多次坐牢后已经谨慎许多,很快便选择离开。可他刚刚转身,异变陡生。



    “一、二、三!”



    一根绳索被道路两侧的人突然拉紧,瞬间的绷直和横移绊倒了一大片人。“哎哟”的声音此起彼伏,人群像多米诺骨牌,倒了一个又牵连另一个。



    又因为燕云在这里,聚集的人过多,谁也没有想到会有人敢当着屠神者的面搞事,许多人又一度被传单吸引了目光,因此都有些猝不及防。



    但永夜城的玩家毕竟都不是普通人,初时的惊讶过后便都恢复了镇定,霎时间各路武器、招式齐出,场面格外热闹。



    孟于飞算是所有人中最早反应过来的那几个人之一,所以他稳稳地站住了身子,没有被波及到。可等他黑着脸朝绳子的方向看去,看到的只有被丢弃的绳索,却没有始作俑者。



    是谁?



    又是针对谁来的?



    同样的疑惑出现在所有人的心里,可传单出现的时机太巧了,大家几乎立刻就把孟于飞和异变联系起来。



    只是眨眼间,一头雾水的孟于飞就发现周围的人齐齐后退,他成了人群中的孤岛。



    “是孟于飞!”



    “六岁尿床的孟于飞!”



    “是他!”



    “天呐!”



    孟于飞立刻黑脸,仿佛被当头泼了一盆墨水。他紧攥着拳头,被那一声声来自不同人的惊呼声气得如鲠在喉,手指发颤。



    尤其是当他看到燕云也投来古怪眼神时,更是气到仰倒。



    他们怎么会认出他来,他都被逼得整容了!



    谁?!



    是谁又把他的身份扩散出去了?!



    “闭嘴!谁再多说一句我杀了他!”怒火攻心之下,孟于飞哪还有什么理智可言,弯刀出鞘,厉声厉色。



    众人哗然,更确信刚才是他动的手脚了。反正不是他动的手脚也一定跟他有关,谁不知道孟于飞就是条疯狗。



    大家都没有看到的是,刚才被绊倒在地的人群里,有一个“哎哟”了半天刚爬起来又被人撞倒在地、表情生动得可以拿奥斯卡小金人的,恰好倒在了孟于飞旁边。



    孟于飞气得根本没往下看,他便迅速伸手把一个东西贴到了他的鞋子上,而后火速爬走。



    “走了走了!”



    “收工了收工了!”



    摘面具的摘面具,换装的换装,池焰、钱伟和彭明凡从人群的三个不同角落钻出来,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他们绕了一大圈,又从另一个方向绕了回去,远远地躲在屋顶上伸长脖子偷窥。钱伟嘟哝着:“撤得太早了,就该先给他一刀再撤的。”



    彭明凡:“见好就收。”



    池焰拍拍胸脯,“别担心啊,我都给他下咒了,欧皇出品,必属精品。”



    钱伟:“你那咒到底管不管用?”



    池焰:“当然管用了。那可是庙里开过光的护身符,唐哥用了都说好,谁知道上个副本会被邪魔歪道拿去浸狗血,我跟你说贼邪门了,谁用谁倒霉。”



    钱伟:“oh,你这样让我忍不住想为孟狗高歌一曲。”



    池焰:“唱呗。”



    钱伟:“我用尽一生一世来将你供养,只期盼你停住流转的目光~”



    彭明凡:“闭嘴。”



    三人又静静地等了一会儿。



    池焰一个激动拍在钱伟的肩上,“他被打了!”



    钱伟又一个激动拍在彭明凡的背上,“燕云看过去了,男主角与女主角命运的相遇!操!”



    彭明凡忍无可忍站起来,一左一右用胳膊夹住他俩的脑袋,恨不得把他们的头给拧下来,“你们安、静、点。”



    燕云其实一早就注意到了孟于飞, 这个人在人群里听他说书听了好几天了,以燕云的敏锐,想不注意到他都难。



    只是燕云没想到,他的履历会如此丰富。



    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张传单,燕云颇觉玩味地看了几眼, 不难看出是有人故意给这个孟于飞使坏。不过他也是够倒霉的,看着实力不错,竟然会一不小心被人推倒, 由此引发误会,导致群殴。



    孟于飞也觉得这是他最倒霉的一天,连被靳丞杀进牢里都没这么憋屈过,因为那毕竟是狠狠打过一场后, 凭实力坐的牢。



    要是让他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他一定要把那个人大卸八块。



    “你叫孟于飞?”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孟于飞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抬头,看到燕云带笑的脸。



    “你想做什么?”孟于飞一下子握紧了他的刀,全神戒备。



    “别害怕, 我就是有点好奇。”燕云隐约听见人群里有人提起孟于飞时, 也提起了靳丞, 频率还不低, “坐下来聊聊吗?”



    孟于飞将信将疑。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燕云笑着,但他面对他时感到的恐惧跟面对郑莺莺时一样。可他此时太过狼狈了, 头上还被磕了一个血口出来,巨大的窘迫和羞耻感催促着他离开这里,便没多想。



    可就在两人还没走出多远的时候,“哗啦!”一盆狗血忽然从头而降。



    “去死吧孟狗!!!”伴随着一声饱含愤怒和讥笑的声音,泼天的血液从路旁三楼的窗户里倒下,正中孟于飞头顶。



    走在他旁边的燕云眼疾手快,及时撑起了一把伞。古朴的油纸伞瞬间被染红,而这伞本身不大,还是让一些血液泼到了燕云的衣服上,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黏腻的血液顺着伞柄滑落,还有一些滴到了脸上,燕云抬头,就见油纸伞上插着好几块刀片,让血渗了进来。



    这可真是……



    燕云无奈失笑,确定头上不会再有东西掉落,他收起伞,转头看向孟于飞。孟于飞已经完全变成一个血人了,头上、手臂上、肩膀上,到处都插着刀片,虽然都不致命,但也惨得不忍直视。



    “啊啊啊啊啊啊!是谁!到底是谁?!给我滚出来,我杀了你!”他看起来快疯了。



    “卧槽卧槽卧槽!”钱伟震惊地摇晃着池焰的肩膀,“兄弟你这咒下得有点厉害啊!”



    池焰:“我也不知道的,我怎么知道会那——么邪门,况且这孟狗仇人也太多了点吧?这可跟我没关系啊!”



    彭明凡:“是的,没关系。”



    钱伟:“那我们——”



    池焰:“跑。”



    三人齐齐回头,迅速跑路,只要他们跑得够快,这里发生的一切就跟他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另一边,冷缪终于等到时机,横插一脚当了电灯泡。



    “你们当我那里是难民收容所吗?什么人都往里面放。”冷缪冷着脸,活生生把自己冻成了冰块。



    “怎么,他们相处得不愉快吗?”靳丞认真发问:“凑齐四个不是正好可以打麻将了?多好。”



    “好个屁。”冷缪现在就想打他。



    老鼠、肖童、林砚东,再加上一个吃瓜群众张三,这四个人凑在一起能打什么麻将,随便拍张照片就是世界名画——《无声尖叫》。



    “现在最重要的是想通‘符’这个提示指向什么。”靳丞终于正色起来,转头看向唐措:“你有什么头绪吗?”



    唐措:“我们近期接触过的,跟符有关的,只有老鼠说过的【破阵】。”



    冷缪蹙眉:“破阵?”



    他还不清楚莉莉丝和余一一的事情,靳丞三言两语将事件概括,随即指出:“如果k指的真的是乐园计划的事情,‘符’也可以指向余一一,他是一个符师。永夜城内走符师一道的人并不多,我们比较熟悉的就只有余一一了。”



    唐措:“两手准备。现在开始着手营救莉莉丝和余一一,再继续收集有关于‘符’的消息,闻晓铭那边可以吗?”



    靳丞比了个“ok”的手势,“他已经在准备了。”



    冷缪毫无发言权。看着不知不觉好像就占领了主导地位的唐措,他还觉得有一丝丝神奇,难得迫切地想要跟人分享这种心情,却又突然想起唯一的朋友还被他亲哥夺了舍。



    好他妈气人。



    “哼。”冷缪冷哼一声,甩袖走人。



    靳丞看着他被空间裂缝吞没的背影,一头雾水,“他怎么了?又有谁惹到他了吗?”



    唐措往嘴里扔了颗巧克力豆,说:“他可能就是单纯对你有意见。”



    靳丞觉得冤,但他又不敢对着唐措翻白眼,只好去抢唐措的巧克力豆吃。那巧克力豆就放在他伸手可以够到的地方,他偏要舍近求远,半拥着唐措,从他背后伸手去拿。



    唐措侧目。



    靳丞倒了一颗丢进嘴里,下巴搁在唐措肩上,说:“他可能是在嫉妒我。”



    你少说两句。



    “走了。”唐措把靳丞拽起来,“我们去礼物山摘苹果。”



    装备已经由闻晓铭那边在改进,他们也得去把【破阵】这张符拿到手,越快越好。靳丞办起正事来从不马虎,伸手替唐措推开门,又提到:“池焰他们现在在哪儿?三位小朋友配合得不错,应该也攒了不少积分,让他们跟我们一块儿去摘苹果,保险一点。”



    资本积累不难,难的是怎么保住最后的果实不被别人摘走,靳丞不介意为三位小朋友继续保驾护航,但此刻的他显然还不知道那三位都在中心区干了什么。



    而此时的异度空间里,随着冷缪的归来,气氛更显诡异。



    冷缪环顾四周,老鼠兀自捂着耳朵缩在角落,小小的一团,全身上下像挂着四个大字——生人勿近。



    肖童坐在黑铁囚笼边跟林砚东较劲,一个如同枯坐的石像,一个脸色沉凝偏执阴郁,两人周身的世界,任谁都插不进去。



    最终,冷缪竟只能坐下来跟张三面对面吃火锅。



    张三拿着漏勺,仔细打量着冷缪的神情,小心试探:“刚烫好的虾滑,要来一块吗?”



    冷缪忍了又忍,最终破罐子破摔,“来。”



    鲜嫩q弹的虾滑被筷子夹起,一口咬下去,唇齿留香,堪称人间美味。肖童闻到那越来越浓的火锅香味,余光瞥着林砚东手腕上那串佛珠,思绪又被逐渐拉远。



    他又想起了战火纷飞那几年,他跟林砚东在江南游船上重逢的画面。



    那是个下雪天,江面还未结冰,但游船上和岸边的水草都已披上了一层厚厚银装。肖童掀开帘子走进去时,扑面而来的热气和摇曳的珠帘模糊了他的视线,只隐约看见有人倚在半开的窗边,抱着三弦在唱曲。



    一首《君心已远》,林砚东自己作的曲。



    炉上煮着火锅,咕嘟咕嘟的,汤底已经沸了。雪花似的羊肉和牛肉各来几盘,新鲜的蔬菜也有,地道的绍兴黄酒也在陶壶里烫着,无一不合肖童的口味。



    林砚东做事,总是妥帖周到,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肖童随手脱下披风挂在一旁,没有什么特别的寒暄,便径自夹了几筷子肉放进锅里。他是真的饿了,一路风尘仆仆南下,鞋底还沾着战场上的泥。



    林砚东看起来就干净斯文许多,脱去了戏子装扮,戴着眼镜穿着长衫,像个学堂里的教书先生。



    “我听闻你前段时间受了伤,还好吗?”



    “放心,什么子弹都要不了爷的命。”



    其实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纱布估计又被染红了,但肖童没说。他吃了几口肉,隔着沸腾的雾气,问:“你呢?要帮忙吗?”



    林砚东笑笑,“这倒是需要的,只不是现在。以后若要请二爷帮忙,我一定开口。”



    其实林砚东前段时间的日子确实也不好过,地下活动犹如在刀尖行走,身体的疲累在其次,精神上的压力大过其他。



    于冬雪之中得见旧友是件幸事,遂林砚东也没有提那些事情,千言万语化作一杯酒,“惟愿安康。”



    也许是年代久远,也许是刻意遗忘,肖童再回想起这些事时,总觉得像在看旧日的影片。分明熟悉,却又陌生。



    曾几何时他跟林砚东之间也有这样的平和时光,纵使分隔日久,也不显生疏。



    哪像现在。



    “你是真的连睁开眼跟我说句话都不肯了吗,林砚东。”肖童隔着囚笼看旧友,手掌紧紧地攥着囚笼的栏杆,恨不得把它硬生生掰断,可里面的人依旧如同一幅没有灵魂的空壳。



    没有回应。



    毫无生气。



    再多的话、再汹涌的情感,都像妄图拍碎天空的海浪,苍白无力。



    副本《永恒绿洲》,德里镇。



    狂风吹散了缭绕的毒烟,视线终于恢复清明。但此时已经是深夜,中秋的月再亮,依旧有照不到的黑暗的角落,杀戮正在上演。



    毒烟倒卷最后还是没能给计宁一方带来致命打击,有疫苗研究所坐镇,他们有足够多的手段去破解毒烟。损失虽然也有,但还在能够忍受的范围内。



    让他们不能忍受的,是被莉莉丝和余一一逆风翻盘。



    这风,刮得太邪乎。



    “不管了,不惜一切代价先把莉莉丝找出来。如果得不到,那就只能杀了,以绝后患。”计宁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