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这是一条美丽的小裙子。
以珠白为底色，带一层金绣，乍一眼看着不明显，光一照便如同流转的波光一般，动人非常。加了许多华饰作元素却不显堆砌，证明设计师是在高消费下耳濡目染出来的审美，知道如何把衣衫的成本堆上去，如何华丽而不堆砌俗气。
但首先它不能是穿在自己身上的。
接收了来自小人鱼的怀疑视线，谢寒遇也羞赧地垂下了龙首，低声说：“不知不觉间……就画成这样了。”
时凉不知道在星际时代的恋爱，人的取向分界被无限模糊，对同性有感觉的状况常见得完全不会有人拿来说事。
变性手术太方便了，可逆且无伤，有很多宇宙人每年做六个月男人，做六个月女人，性别流动性上升后带来的好处时两个性别之间也互相增加了理解，懂对方的思维模式和难处，对人类整体来说是好的……
想想隔壁abo联邦有八个性别，男女矛盾算得了什么呢？
大伙很知足。
作为穿越的外来人口，时凉默认恩人是喜欢女孩子的，以前设计的也全是女装，于是很理解地说道：“走神了吧，很正常，我以前考试的时候，就曾经因为前一晚通宵打游戏太困，在英文作文的卷子上写了中文。”
谢寒遇听了很觉新奇。
他念书时，学校是封闭式的军事管理，根本不存在通宵打游戏导致没睡好的可能性……也许别人有，但他没做过，也没想去做。
不过……
“上学的时候，我也试过半夜没睡好。”
“你晚上干吗去了？”
隐形太子的秘闻逸事，时凉眼睛亮亮的。
“一次是教官心情不好，半夜叫了四次紧急集合，刚睡下去就被叫起来，反复数次后我索性不睡了，在宿舍里做了六百个俯卧撑。”
时凉心中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谢寒遇继续说：“还有一次，我期末格斗成绩退步了，就每晚半夜溜出去重力室里给自己加练。”
时凉默然。
人与人之间的通宵理由并不相通，他只觉得恩人开始像圣人了。
看小人鱼不说话，谢寒遇以为是自己的话太无聊了，便抬起龙爪子要将建模页面关掉：“下次我再设计一个，这个不好。”
龙的动作挺快，然而鱼尾巴更快。
时凉做了这么多年人鱼，也改变了一些行动习惯，例如当他着急的时候，鱼尾巴会比手动的更快。他的尾鳍啪的打在龙爪上：“哪里不好了，我很喜欢，谢谢你。”
第一次有人给他设计衣服。
虽然是条裙子，时凉也想好好珍惜。
谢寒遇不语，也没有挣扎，任由他将终端拿回去小屋里。
龙麻了。
龙的爪子并不敏感，经常用来干削石头之类的粗活——削铁如泥的东西，能敏感吗？然而刚才鱼尾巴拍上来的那一刹那，龙却觉得自己的爪子上长了一颗心脏，被拍得直打颤。
龙皮糙肉厚，谢寒遇没觉得小人鱼的力气带大得离谱，他只觉得他刚才那一下又娇又亲密。
还想要。
摩多摩多。
时凉并不知道自己灵活的鱼尾巴给恩人带来了万字小甜文一般的心理活动，他回到小屋里，眼瞅着差不多该到开播时间了，便赶紧把新衣服给建模换上去。
谢寒遇给他捏的虚拟形象本来就漂亮得雌雄莫辨，经常有外面看封面进来的观众，听到主播开嗓后来一句——卧槽居然是男的？
过了片刻，又发出来一条——卧槽，男的也很可。
18:55。
法神鲸的直播间已经聚集了一些观众。
因为主播还没出现，他们便在弹幕上版聊，猜测主播今天会唱什么歌。
时凉打开后台的观众数据分析，发现很多来看他直播的观众，关注的其他主播都不是音乐区的，也就是说，他的粉丝里很大一部份只是因为他才打开音乐区。
同时，他也看到了来自超管球球的站内短信——
【还没考虑好吗？】
【只要签约了，就可以得到更多官方推荐位哦！单打独斗很难的，快让我来当你的推广人叭，球球求求你了。（ps.今天也希望主播发语音条回我）】
时凉掀唇淡笑。
黑洞直播平台因为是流量高，掌握话语权，合同起草得很霸道。别看超管球球这么赏识他，说到底球球也只是个打工人，没有更改合同的话语权。时凉早就仔细地看过了，合同等于把自己卖身给平台，违约金很高。
只不过所有直播平台的合同霸道程度都差不多。
既然早晚要“卖身”，不如卖给流量最高的，这是许多人的想法，所以能得到官方的签约邀请依然是让同行羡慕的好事。
但是，时凉想的不一样。
直播始终局限于网络，再大的主播也逃不开“网红”二字的评价，和明星站在一块总会显得局促，他想将目光放得更远，想在电视节目上唱歌，想光芒万丈。
上辈子在末世来临的前夜，他刚好得到一个选秀机会，对方是他很熟悉的故人，分别后在娱乐圈闯出了一番事业，便想提携旧人。时凉当时还很年轻，有用不完的精力，对未来充满狂想。
然后，就是殒石轰落地球，迎来了漫漫长夜。
人生无常。
如果能重来……
时凉一定会在末世开始前，拿积蓄去哈根达斯吃个痛快。
19:00
到达开播时间。
时凉轻轻一眨眼，敛去翻滚思潮。
※
越接近开播时间，弹幕就聊得越起劲。
气氛在虚拟舞台拉开帷幕后，灯光聚焦在台中央的水族箱时，来到了顶峰。
水箱里的水是纯透明的，不带丁点杂色杂质，务求将水箱中的景像完全地展示在人前。于是，观众就很清晰地看到了箱中的景像，不约而同地被惊得大跌眼镜。
——？？？？
——怎么回事？？？是我看错了吗？？？
——难道这两天我们白辟谣了，法神鲸其实是女主播？不过这年头，性别换来换去的不稀奇了，男的女的无所谓，唱歌好听就行！今天唱什么呀？求土豪出手点甜甜的情歌！
……
水箱里的人鱼穿着一条宫廷复古风的花边礼裙，绣金暗纹提花的细节处显高贵，纤白手腕上戴着缕金镯子，白玉般的耳垂和锁骨前也是累累宝石，给他设计这个造型的人，彷佛恨不得把天底下最贵最好的宝物挂在他身上，才算满足。
礼裙是收腰设计的，原本人鱼光着上身给大家唱歌没什么，是个坦荡的爷们。
但这一穿上了衣服，又是刻意的收腰设计，反而更让吸引住观众的视线往时凉的腰上瞥。
不盈一握的细腰，款款摆动起来要人命。
创作是最骗不了人的东西。
它反映着创作者潜意识里最真实的想法。
龙对人鱼的觊觎，在这件新衣服里一览无遗，宛若公开处刑。
而龙的审美喜欢闪亮亮，时凉这身穿戴往水里一钻，自带发光体，更显波光粼粼，美丽惑人得让观众止住了一瞬的呼吸。
“老是有人误会我是女孩子，今天我们就和老粉丝联动一下，骗一下萌新，”
时凉弯唇一笑。
水眸也流动着光，观众一看心就软了，主播要整什么活都只想配合。
他轻咳一声。
下一刻，声音就变了。
变得尖了许多，媚而不刺耳，隐隐透着甜：“有没有点歌的？”
主播露的这一手，让直播间观众瞳孔地震。
问号海洋盖过了其中零散点歌的弹幕，刷得时凉一双眼睛看不过来了，只好说：“那我今天就唱点适合女声唱的好了。”
【直播间榜一[真爱无敌]进入直播间，热烈欢迎！】
弹幕纷纷欢迎起了大老板。
还有蹭蹭土豪金光的，问他怎么来晚了几分钟，也有热心向土豪解释今日主播要女装整活的。
真爱无敌：【今天心情还不错，刚刚在隔壁听完了两个小甜饼故事。失恋？不难过了？我很快乐！】（一千星币sc评论）
这弹幕刚发出去，时凉就改变了主意。
“今天第一首，《你不是真正的快乐》……”
——？？哈哈哈哈
——主播你肯定不是故意的，我相信你，真的哈哈哈！
——这歌名绝了
这首被无数b站剪刀手用来当虐心视频背景音乐的歌，让时凉记忆最深刻的就是一个周星驰的剪辑，一回忆起那画面，情绪就到位了，感染了不少直播间里的观众，让闹腾的气氛沉淀了下来。
谁没点不开心的事呢？
这首歌要引起共鸣太简单了。
只不过，《你不是真正的快乐》始终不是纯讲爱情的。
白虎公爵除了感情上，一切很顺心。
除了那句“而回忆越是甜/就是越伤人了”差点让他绷不住以外，其他都忍住了！
真爱无敌：【哈哈哈，我没哭，主播你失算了！】（一千星币sc评论）
此时，白虎公爵的办公室里。
帝星大力推行娱乐，不止嘴上说说，帝国也给予了很多家集团公司资金上的支持。只不过，宇宙娱乐圈里一向是隔壁联邦比较发达，帝国即使想急起直追，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赶超的，便想先行合作。
星峻娱乐，就是宇宙智慧生物里四家跨星系娱乐公司之首。
今日来到他办公室里的，就是和星峻娱乐的资深经纪人藤茶。两人商谈得早就超过了下班时间，藤茶正要告辞，白虎公爵才会打开黑洞直播，结果里面传出的歌声却让藤茶停住了脚步。
这是谁？
他看向投影屏，被水族箱里的美丽少女吸引住了视线。
这不重要。
虚拟形象可以有多美捏多美。
最要命的是……
她的声音这么好听！
作者有话要说： 经纪人：梦想中的女明星找到了，但没完全找到
集思广益能弄哭大猫猫的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