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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学分

    再过几天就是情人节了。

    借助这一次机会,校长在学校举办了一场盛大的书法展览会,一幅幅经过裱装后的得意之作被放置在教学楼的条条走廊上。

    即便是男厕所也毫不例外地挂着好几幅出自校长之手的《小鸡啄米图》。

    只要扯上某些节日,校长总是会不失时机地对他的学生们展现自己在艺术方面的才华。

    虽然全体师生和学校的工作人员都早已对校长这副做派见怪不怪,对他的艺术品位也不太敢恭维,但每每看到这些涂鸦一样画作,囿于强权之下,还是只能无奈地叹息。

    尤其站在男厕所的便池前,他们愣愣地看着那只由一个圆圈,两三条斜线组成的鸡,总觉得那个搞怪的老家伙其实是想在暗示些什么。

    为此,也曾有学生抱怨过,亲自跑到书法室问那个老家伙...

    为什么男厕所不能放点《猛虎出山》之类的大作,那看着多猛啊,难道以您这样高超的绘画水准,连一只逼真的老虎都画不明白么?

    老家伙向来不是什么只争一时口舌之快的男人,对于学生的怀疑,老家伙眉毛一横,很快就用他的作品对此作出回答。

    仅仅是隔开了几天,男厕所内的《小鸡啄米图》都被换掉了,取而代之是好几只由一个圆圈,左右分别三条斜线,额头上写着一个大大的‘王’字的老虎。

    看到造型如此充满童趣的老虎,同学们纷纷为之震惊,一时间竟分辨不清,校长这绘画技巧是属于抽象主义,还是写实主义,抑或是年前刚进的先锋主义?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学生因为艺术的事而敲响校长办公室的大门。

    这其中也有大家都学业繁忙的原因,临近期末,不是忙着写论文,就是赶着到处去上课,攒点儿学分,实在没时间浪费在一些已经明显没救的事情上。

    秋季眼看马上就要过去了,冬季则是一个学年的终结。

    陈学长由于常常和校长一起混迹在书法室内,商讨艺术的各种表现形式,以至于不经不觉间翘掉了很多门必修课,所以,每到学期末他都显得十分的繁忙。

    别人的课程表一天下来,充其量也就一两节课,而陈学长的课程表则是排得满满的。

    他把好几年都没及格的科目都积累了下来,打算每到了年底就去课堂上混个脸熟,看看老师能不能格外开恩地让他通过考试。

    要是遇到年轻一点的老师还好,陈学长可以软硬皆施,一边讨好老师,一边又对他说,您要是不让我通过,我明天就去跟校长提议修习人体素描。

    到时候,我要是通不过考试,我就推荐您去充当校长的人体模特。

    不少收到这种威胁的年轻老师都想大喊一声,岂有此理,我辈乃是宣誓要献身于伟大的教育事业之人,又岂会因为你这小小的威胁而屈服呢?

    可当陈学长告诉他们,男厕所里的那几只老虎是校长花费了三天三夜的功夫才勉强算是大功告成的,而人体描绘显然比画那几只老虎更难...

    学生没有别的意思。

    纯粹是体恤老师您的身体,您想想,几天几夜地留在书法室里...

    可能还得一丝不挂,这是很容易会感冒的。

    ...

    理想在现实面前就是这样不堪一击。

    几乎所有年轻的讲师都折服在陈学长的淫威之下,他们一边痛诉社会道德的败坏,以及人性的缺失,一边心有不甘地帮陈学长给卷子上的空白地方都给填上了。

    顺手打了个怒不可遏的六十分。

    但这一套对于一些资历较老的教授们压根儿不顶用,因为这一群老奸巨猾的油条们早已看清了这座学校的权力架构。

    那位被大部分学生奉为最高权力者的校长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屁。

    他们甚至还巴不得把自己关在书法室内继续自己的学术研究。

    只要不用去教那群连一加一等于几都想不明白的学生,别说要求他们一丝不挂了,他们甚至可能会自发地提出一丝不挂的请求,只为了多出一个感冒的由头,好让自己少上几堂课...

    这群老顽固就比较棘手了,因为他们喜欢跟你较真,如果你确实做不出他们的‘一加一等于几’的话,哪怕是你马上就要老死在学校里,他们也不会让你及格的。

    ...

    今天陈学长和我们一起上《魔法的历史和起源》,他就坐在我隔壁再隔壁的位置,看起来好像一副很累的样子,老师还没讲几句,他就睡着了...

    该不会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吧?

    李教授的一个问题把我问住了,我回答不上来,好多好多同学都在看着我...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好紧张,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

    在老教授滔滔不绝地讲起人类文明如何诞生之时,春心萌动的女孩一直在心里暗暗地想,她用斜眼看着那位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里呼呼大睡的男人,没有理由地觉得这个男人即便是睡着了也是如此的英俊和出众。

    没多久,陈学长的呼噜声竟然放肆在教室内响了起来,粗鲁地打断了老教授讲到正是兴致盎然的讲义。

    老教授很是不喜,但也没说什么。

    毕竟这是历史课,大部分男同学在上历史课时候睡着了是属于正常现象。

    老教授早已习惯了,秉持着以人为本的教育理念,他常常也不会太过为难他的这些年轻好动的学生们。

    可这雷鸣般的呼噜声就有些过分了,而且还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与他作对,哪怕他礼貌地咳了几声,这个王八蛋的呼噜声仍然没有收敛,反而愈发地放大。

    甚至已经盖下了他的讲课声。

    然后,老教授看了距离这个王八蛋最近的茉莉一眼,跟她说,麻烦你去喊醒这位同学。

    茉莉愣了一下,怎么也没想到老教授竟然会指派自己去喊醒陈学长。

    这可是一件冒险的事啊。

    要是陈学长不喜欢被别人喊醒,要是因为这件事被陈学长讨厌了,那可怎么办啊,虽然陈学长那样的人应该不会看上她...

    可是她还是不想自己被陈学长讨厌啊。

    她如坐针毡地僵持在自己位置上,内心竟然因为这点儿小事,莫名其妙地拉开了一场拉锯战,她一时看看老教授,一时又小心翼翼地看看隔壁再隔壁的陈学长...

    既不想拒绝老教授的请求,又不想过去喊醒陈学长。

    直到老教授又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威严尽失,遂喊其他的同学去把陈学长叫醒之后,她才停止了这种紧张,只不过心里忽然间变得失落落.

    以至于老教授接下来讲了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