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吻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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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柠气泡

    “那个,好久不见。”

    面前的男人笑容高深莫测,看得年稚一阵心虚,她害怕对方拿刚才的事嘲讽挖苦,决定先发制人,跟季初寒暄,努力活跃屋里的气氛。

    五分钟前,林管家趁她不备,把季初放了进来,美其名曰让他俩敞开心扉增进感情,走之前还贴心地帮忙把门带上。于是,年稚就被迫和季初陷入到这种四目相对的尴尬境地里。

    她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了退,尽可能跟面前的人保持距离。

    季家底蕴深厚,家风更是清正端直。

    可年稚这形象,先是嚣张跋扈的前女友,后是虚荣扯谎的未婚妻,短短几分钟,年稚已经在心里把自己婚后爹不疼娘不爱还得不到老公的心的凄惨未来设想明白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可真是……

    太高兴了。

    只要能让他们家的每一个人成功厌恶她,那她的退婚计划实施起来,不就如鱼得水,畅通无了。

    为了不暴露自己内心的兴奋,年稚刻意苦着脸看季初,内心无比期望对方最好现在就甩袖子走人。

    “刚刚挨训了?”

    昏暗的灯光下,季初那双桃花眼里像是盛满了细碎的银河。这人的眼睛,好像一直都是这么亮,从来没变过。

    年稚愣愣地点头。

    “没事,我已经帮你跟季伯伯解释清楚了,他不会再生气了。”

    猛然被身边人的声音拉回现实,再次想到刚刚她站在季初面前大言不惭放出的一系列狠话。

    年稚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且尴尬,“谢……谢谢了。”

    她心里的小人一直在向天祈祷,希望季初能瞬间失忆,忘记走廊上发生的一切。

    然而,天不遂人愿。

    “对了,”季初刻意停顿下来,勾着年稚揪起的心脏,“刚刚不是说要找老公亲亲的吗?现在未婚夫站在你面前,怎么变成木头人了?”

    “啪嗒。”

    年大小姐的脸面当场碎了一地,她脖子以上的皮肤冒着热气,就连冷白细腻的锁骨,都染上一层浅粉。

    电光火石之间,她急中生智,装作突然想起什么的样子,“呵呵呵,那个我突然想起来还要去后厨确认一下菜品,先走了,一会儿仪式上再见。”

    然后迅速转身逃出了门。

    留下季初一个人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发笑,“小骗子,不是说钟意我吗?”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宋宁窝在卡座上,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订婚请柬在你手里那么久,你都没想起来看一眼新郎是个什么样子?”

    年稚坐在他对面,脸红得像个浸透了开水的龙虾,“反正是商业联姻,我的意见本来就不重要。万一巨丑无比,我控制不住自己要逃婚怎么办?还不如不看,平添烦恼。”

    还有一层原因年稚没说,在她看来,这场商业联姻根本维持不下去,走不到领证这一流程,基本上就黄的差不多了。

    “往好了想,最起码你现在知道自己未来要共度一生的人,是个大帅哥。”

    年稚闷着头灌了一大杯酒,“我呸!跟那个冷心肠的狗男人比起来,还不如让我嫁个丑八怪呢,最起码不是颗捂不热的硬石头。”

    宋宁跟年稚是从小到大的玩伴,也是年稚现在的圈子里唯一一个知道她三年前那段情史的人,清清楚楚地明白当初那个叫做“沈初”的男人给年稚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眼看好朋友再次陷入了情绪低谷,她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好举起自己的酒杯,跟年稚碰了一下,以示宽慰。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年稚此刻已经有些醉了,她把手举在眼前,仔细盯着十根葱白的手指,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我啊,没什么打算。反正现在只是订婚,还不需要两个人住在一起,我就继续在我的公主窝里快活啦。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眼看年稚要把手指戳到眼睛里,宋宁眼疾手快地翻下沙发,抓住她不安分的手腕放在桌子上,“只只,你醉了,别再喝了。”

    宋宁一只手拉着年稚,另一只手从口袋里翻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徘徊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按下了发送按钮。

    ——“清河酒吧,尽快。”

    此时,酒吧的氛围已经被舞台dj们推上**,五光十色的灯光和危险梦幻的液体交融在一起,散发出一种迷离的光晕,勾引着每一个脆弱而孤独的灵魂在这里寻求失控的欢乐。

    震耳欲聋的音乐放大了肉^体下潜藏的欲^望,有的人干脆撕破了披在外面的礼义廉耻,彻底沦为酒精的奴隶。

    “美女们好,看两位也喝得差不多了,要不要哥哥带你们去下一个地方体验一下人生乐趣呀?”

    来搭讪的男人看起来二十岁左右,浑身上下虽然都堆砌着名牌,但配上他那张纵欲过度的脸,看起来总有些不伦不类。

    那句话怎么说,穿上龙袍都不像太子。

    宋宁没好气地回答,“不用了,一会儿有人来接我们。”

    “没事,来的人如果也是漂亮妹妹,那我们就一起玩玩嘛!”

    男人像是想到了什么,猥琐地笑出声。

    “你聋了吗?我朋友说不用了,人畜有别,我们不愿意跟你一起走,懂吗?”

    年稚本来心情就不好,出来喝酒解闷,又冒出来个丑八怪一直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惹人心烦。

    况且毕竟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她听得出男人嘴巴里不干不净的调侃,气冲冲地跟对方理论。

    说是理论,却把男人气得够呛。身后坐着的都是他的朋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被一个小姑娘骂得狗血淋头。

    “嘿,你个臭婊^子给脸不要脸了啊!”

    话音没落,男人的手已经举了起来。在他眼里,所有不听话的女人都是欠打,一顿拳打脚踢,没有不温顺的。

    今天,面前这两个小辣椒一样的美人也是一样。

    眼看年稚有危险,宋宁立马上前,正要跟男人动手。

    下一秒,从旁边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紧紧地攥住男人的手腕。

    “朋友,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选择现在就跟两位女士道歉。”

    瘦高的男人没想到会有人敢管他的闲事,不悦回头,看清季初的脸之后嗤笑一声,“爷还以为哪条道上的大哥呢,你又是哪里来的小白脸?知道我是谁吗?”

    最后一声质问被他突然拔高,周围坐着的十几名壮汉纷纷站起身子,朝年稚他们一行人围了上来。

    大概是酒壮怂人胆,平时无比惜命的年稚看到这样的场景非但不慌,反而跟宋宁一起躲在季初身后,往外探头探脑。

    她瞪着对方斥道,“你们什么意思?现在可是法治社会,真以为自己无法无天了?”

    被年稚天真的话逗笑,瘦高男人一边咧着嘴甩着手里的弹簧^刀一边朝他们三人走来,“在这里,爷就是暗夜之王,就是王法,懂吗?”

    他从季初抽出自己的手腕,使劲戳对方的肩膀,“还有你,不想挨打的话,最好现在就闪一边去!”

    这种小白脸他见得多了,平时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的,实际上体格弱得风一吹就倒。现在这么多兄弟撑着场子,就不信他还敢逞英雄。

    可下一秒,对面这个小白脸的反应却让他吃不准了。

    季初低头看了眼戳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不慌不忙地转头询问宋宁,“请问,接下来如果我还手的话,算正当防卫吗?”

    宋宁瞬间get到了他的意思,肯定地点了点头,“他先动的手,算的算的。”

    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看清动作,瘦高男人就已经被季初反剪着双手,跪在年稚和宋宁面前了。

    他的那些壮汉兄弟们刚想上前,就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用统一的姿势钳制在原地。

    酒吧老板那边也注意到了这里的骚乱,带了几名安保急匆匆向这边赶。

    “我再重复一遍,你最好现在就给这两位女士道歉。”

    季初用了巧劲握在男人的关节处,每多使一寸劲,男人的脸色就更惨白一分。

    最后他实在受不了那股钻心的疼,不情不愿地给年稚扔下了句“对不起。”

    年稚笑得纯真可爱,“你说什么呀,我没听清。”

    感受到自己身后陡然加重的力道,男人抽着气大声喊出来,“对不起对不起,两位姑奶奶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最后一个字说出口的同时,竟然有泪花闪在男人的眼睛里。

    年稚最讨厌看见这种软骨头的男人哭哭啼啼,别过脸不愿再看。

    “这位大哥,我歉也道了错也认了,您是不是可以松手了?”

    他谄媚地看向季初,脸上丝毫看不出刚才无法无天的样子。

    季初闻言见年稚冲他点点头,便放开手下的男人,松了松领带活动手腕。

    此时,酒吧老板刚好赶到,赔着笑脸上来打圆场,“各位各位,和气生财和气生财。您看都是来玩个开心的,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

    年稚一听他这种拉偏架的语气,当即就炸毛了,“你什么意思?这些人刚刚来骚扰我们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伤了和气呢?”

    酒吧老板暗中瞪了年稚一眼,继续对着季初说好话,同时还不忘给瘦高男人使眼色,示意他趁乱回二楼避一避。

    季初温和地笑了笑,略过酒吧老板转向宋宁,“宋警官,这么晚了,介意加个班吗?”

    宋宁扶着年稚在旁边坐下,从口袋里掏出警官证,“当然不介意!老板,你们酒吧现在涉嫌纵容寻衅滋事,涉黑涉恶,麻烦你跟我走一趟吧。”

    老板没想到自家弟弟今天踢到了铁板,脸色白了白,“这位警官,有话好好说,我跟你们省厅的宋厅长,还是有些交情的。”

    面前这个小丫头片子一看就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搬出宋厅长的大名,不怕她不屈服。

    没想到宋宁根本不吃他那一套,板着脸上前就要把他和弟弟往外面推。

    季初此刻已经从位置上抱起了年稚,给宋宁递了个歉意的眼神,“宋警官,我的律师会帮我全权处理这次的冲突,给宋警官添麻烦了。”

    又交代保镖们帮宋宁把人都带去派出所,这才抱着年稚离开了原地。

    出了酒吧大门。

    年稚晚上喝了不少酒,刚才还能勉强维持理智,现在平静下来,酒精逐渐侵蚀着她的大脑,意识模糊起来。

    一上车,她就在靠窗的位置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地睡去。

    “走吧。”

    前排的司机得到自家老板的指示,打火发动,平稳地向年家别墅行驶。

    一路无话,车子快走到别墅山脚时,又发生了意外。

    年稚幽幽转醒,借着窗外的光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自己的手指,情绪忽然激动起来。

    “停车,我要下车。”

    眼看她把安全带都扯开了,季初连忙示意司机停下。

    “年稚,年稚,”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轻柔缓和,“发生了什么,跟我讲,我帮你,好不好?”

    年稚转头望向季初,像是雏鸟见到鸟妈妈一般,卸下了所有的不安,“小初,我刚才梦到你要跟我分手……然后醒来就发现,戒指也不见了呜呜呜。”

    “小初”,曾经他们在一起的那三年里,年稚尤其爱围着他这样叫。

    季初给年稚系安全带的动作一顿,很快恢复如常。

    他轻轻拍了拍年稚的背,“都是梦而已,醒了就忘了,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可是,可是戒指是真的…真的不见了,这不是梦…”年稚泪眼婆娑地抬头看季初,像是头猝不及防撞进他怀里的小鹿。

    他知道年稚口中的戒指是什么,那是当年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月,他用便利店兼职的工资给年稚买的礼物。

    后来两个人分手,年稚当着他的面,一脸决绝地把戒指扔出窗外,再没回过头。

    季初叹了口气,从西服右侧口袋里掏出那枚早就应该消失了的戒指,放在年稚的手心里,“没有丢,你看它不是还在这里的吗?”

    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年稚像个三岁的孩子,一脸满足地乖乖坐好,不再抽泣。

    车子继续缓缓行驶在山路上,晚风从窗缝处溜了进来,在两人的发梢间来回徘徊。

    一旁的年稚已经安静地睡着了,微微上翘的嘴角,显示她此刻正沉浸在甜美的梦乡里。

    路灯把季初的影子投射在车窗上,光影变幻,明暗交织。看起来就像他自己在与自己对视,表情深邃,看不清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  楚楚(季初小名):今天及时赶到酒吧,救了老婆(叉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