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不落

日不落 > 哼哼

哼哼

    林寂不知道该做什么动作才好,愣愣地蹲在地上,眼睁睁看西装革履的江晔把那与他身份不符粉到骚气的安全套放进了上衣口袋。

    他不知道这个安全套是什么时候被装进袋子里的,可能是药店的老板娘附送的。

    林寂干巴巴地手往前送了一下,看上去是想从江晔那拿回安全套,半途才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有多愚蠢,只能在江晔探究的眼光中把手揣回怀里。

    “不是。”林寂脸部表情很是尴尬,他明明很无辜,现在却无故像一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小孩,“是药店老板娘送的。”

    江晔看上去没有把这段插曲放在心上,他比林寂自如得多:“她也送别的客人这种东西吗?”

    江晔声音放低的时候,会显得很温柔缠绵,甚至有几分暧昧,林寂不明所以叹了口气说:“我怎么会知道?”

    林寂蹲久了小腿有点麻,他慢慢起身把抑制剂小心地放在桌子上,身后的江晔却依旧咄咄逼人:“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性子倒一点没变。”

    林寂不知道他这话是在贬他还是在夸他,他本来就因为临近的发/情期有点疲累,现在的脾气算不得好,便毫不留情地呛声回去:“江先生也一样。”

    “果真一点没变。”

    相对于江晔的波澜不惊,林寂这句话里情绪含量大多了,他又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可奈何的样子:“你先回去吧。”

    似乎见到江晔就是他目前为止最让他发愁的事情,江晔细心数了,从开门到现在,林寂一共叹了三口气。

    江晔不肯走,他端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看着林寂,林寂在脑海中已经掀翻了江晔的轮椅,把这个无力站起来的男子拖出了门,但现实里他只是抖着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水已经凉了,林寂喝的时候小小呛了一下,不是很明显,他喉结急促地滑动了几下,冰凉的液体就顺着食道游走全身。

    林寂站不住似的扶着桌子,他的手指抠着桌子的边沿,像一只落入陷阱退无可退的某种小动物。

    周边的奶香似乎又浓郁了起来,泛起一股甜腻的,燥热的热潮。

    林寂顺着桌子滑了下去,心脏因为过度的恐慌而剧烈跳动,他拿手掩了一下口鼻,有点惊讶地看着江晔。

    江晔两只手交叠着放在大腿上,看林寂看过来,便笑了一下装出几分单纯:“你怎么了?”

    林寂咬着牙,他真是小瞧了江晔的卑鄙,在发/情期临近的时候和一个无时不刻散发着信息素的alpha共处一室,也只有他才如此没有防备,真觉着人是来好好和他谈话的。

    “你……”,林寂撑着身子往后挪了一点,江晔俯下身摸了一下他的脸颊,江晔的手指尖冰凉,激得林寂反应很大地偏转了头,一副很是厌恶别人接触他的样子。

    江晔没有觉着冒犯,反而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你看,就这么一点点信息素,你就不行了。”

    “我们的信息素契合度很高。”

    “我们是天造地设,合该在一起。”

    林寂闭了一下眼,眼睫脆弱地颤动了几下,整个人就像一只精美的易碎的瓷器。

    他哑然失笑,都无法出口嘲讽江晔的话:“你不就是想要和林家联姻吗?”

    他不知道两家之间的曲曲绕绕,也对这其中利益纠葛没有多大的兴趣,他只是在想,到底是多少钱 ,才让江晔这样步步紧逼。

    “我答应你,你可以走了吧?”

    或许过了很久,或许只是几秒钟而已,林寂已经有点分不出时间流逝的概念了,他闭着眼睛知听见江晔似乎轻轻笑了一声,可能还说了一句他很乖,但是这都不重要了,直到听见门关闭的声音,林寂才喘着气睁开了眼睛。

    他下眼睑一片通透的红,林寂并不是全无常识,但在真切的alpha信息素的压迫下,短短几分钟已经让他产生虚脱的感觉,与此同时身体深处的燥热从脊柱边炸开,让林寂不禁绞紧了双腿,有点无助地伸着手胡乱在桌上摸着。

    林寂头晕眼花地握着抑制剂对着自己的胳膊扎了下去,药效来得很快,热度很快就退了下去,慢慢浮上来的就是细密的疼痛。

    在一片针扎的疼痛里,林寂吸着鼻子,无意识地往门口看了一眼,被骇到不行。

    江晔还没有走,他默默看完了林寂打完抑制剂,亲眼看针头如何扎破他的皮肤,看他如何狼狈地败在本能之下。

    林寂挣扎着想起来,他慌张失措,却死活爬不起来,林寂最后放弃了,他靠着桌子腿捂着手臂上针孔的位置。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但想必不是很好看,应该算得上狼狈。

    江晔冲他弯了一下嘴角,这是一个算得上愉悦的笑容,他温柔而甜蜜地说:“晚安,好梦。”

    门轻轻被关上了,这次江晔是真的走了。

    或许是因为江晔的突然到访,林寂晚上睡觉的时候很不安稳,辗转反侧之下他想到了几天前外公的葬礼。

    林寂不喜欢葬礼上的氛围,他赶回来还没怎么好好休息就被拉去守灵,林寂对林家没有什么感情,但是自从他被接回来一直是外公放在身边养着,说不伤心是不可能的。

    外公曾经和他说过,自己想安静地死去,但他的身份注定他的过世是不可能安安静静的,林寂刚进大厅就意识到这场葬礼被人重视到了什么地步,他在人群中甚至认出了几个他在电视上常看见的面孔。

    本来,这场葬礼他应当不会引人注目,但是外公单独给他留下的一份遗产让他瞬间变成了葬礼上的焦点,他在一片晕出的木质沉香里哭得有点头昏,默默尽收了各色各样的探究眼神。

    一个不被承认的边缘私生子,却在遗嘱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人一多,林寂就觉得如芒在背,林亦安走到他旁边轻声叫他跟着自己走的时候,林寂都有点没能反应过来,他跪得有点腿麻,被人扶起来的时候有点不稳地晃了晃,他余光中看见林亦安不耐烦的眼神。

    林亦安的精神算不上好,但还是勉强把自己收拾得妥帖,不论从哪方面看都是无可挑剔的。

    林寂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和尖尖的黑色高跟鞋尖,对接下来的谈话没有多少期待。

    作为林家备受宠爱的独生女,林亦安从小到大最大的不顺或许就是第一段失败的婚姻,她不惜和家里人断绝了关系,和人穷志高的高材生徐云升跑了。

    事实证明,有时候梁山伯和祝英台不一定在一起就能得到幸福,徐云升拿着林亦安带出来的钱去创业,几次下来就败了个精光,他慢慢从一个任劳任怨的好情人变成一个家暴的丈夫。

    林寂想,林亦安不喜欢自己是有原因的,他的存在就是林亦安那段不堪过去明晃晃的见证,痛苦的烙印。

    如果不是徐云升失误坠楼,林寂或许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妈妈是s市显赫林家的独生女。

    林亦安拢了一下额前的卷发,她看上去也不想和林寂多说话,有种被逼着的感觉,但她还是做足了样子:“你搬去市,还顺利吗?”

    林寂“嗯”了一声,林亦安就明显不悦地皱了一下眉,她可能是在不满林寂敷衍的态度,但林寂懒得与她虚与委蛇下去,他习惯性走神了出去,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林亦安已经把联姻的消息说完了。

    林寂喉头哽了一下,他第一句话就是:“你们疯了吗?”

    林亦安站起来,这样子明显不是来和林寂打商量的,只是来通知林寂的,她对林寂的话感觉很不舒服,开口说:“林家养你那么多年,你当是白养的吗?”

    林寂对这些话已经习惯了,并没有多少受伤的感觉,甚至他都能想到林亦安会这么说。

    “你也看见了,我父亲单独给你留了一份遗产。”林亦安这些年保养得很好,在她身上已经看不出那段灰暗过去的影子,她站在那,不管多少岁,都是林家骄纵的小姐。

    “这不是白继承的,你和江晔结婚,才能给你。”

    林寂感到心烦意乱,明明这是他的事情,但是不管是这份遗产还是这场联姻,都没有问过他的意见,他就像一个任人摆布的棋子。

    他盯着林亦安的眼睛,他们的眼睛很是肖想,看久了就有一种微妙的诡异感,他问:“外公真的,这样说的吗?”

    林亦安没有一丝慌张,她稳稳地接住了林寂的眼神:“是这样说的。”

    林寂的眼睛很大,愣神的时候就会有点可怜的样子,就像一个失了光的洋娃娃。

    林亦安讨厌他这个样子 ,就像在无声控诉她的残忍一样。

    林寂收了点情绪,敛了一下眼睑:“原先不是,说好弟……沈书和江晔联姻吗?”

    他注意到林亦安的眼神,说到中途把称呼改了,沈书是林亦安改嫁后生的孩子,林亦安很不喜欢他叫沈书“弟弟”。

    江家和林家联姻实际上很早就说下来了,不过对象不是林寂罢了。

    林亦安笑了一下:“江晔瘫了,沈书能嫁给一个瘫子吗?”

    林寂心抽了一下,哪怕过了好久想到这句话他还是止不住心酸,但也没有很痛,他历来很能适应疼痛。

    他那时甚至不适时地在想,怎么能这么说江晔呢?

    尔后又有几分幸灾乐祸,没想到江晔有一天也能被嫌弃。

    再多的,就没有了。

    江晔:老婆好漂亮,我再多看几眼

    呀,他怎么好像不开心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