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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回来的气氛和去时截然不同。她说了滚字后,康盂树只是笑了笑,不再回她。她也习惯性地沉默。

    车子开了一整夜,在清晨时分开回到南苔。

    黎青梦下了车独自直奔医院,确认黎朔安然无恙后才回到筒子楼补了一觉。

    她在车上没睡好,但是在筒子楼里也没能睡好。白日里动车和火车每隔几分钟的频次将她的睡眠碾得支离破碎。

    最后,她被手机消息震醒,看见一条微信提示。

    做坏事的后怕袭来,她怕得知李温韦的反应。

    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她这才点开微信——

    李温韦什么都没说,就发了一张照片给她。

    一张挂上了她画的画展现场照片。

    黎青梦虚脱地躺在床上,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黑吃黑。一点点心虚,一点点痛快。

    而这一点点痛快,在很快有收藏家联络自己有意向买下其中一幅画时成倍膨胀,完全压过心虚,演变成庆幸。

    她现在甚至不敢想象,如果真的乖乖向李温韦就范,她将会是什么下场。

    大概就像把灵魂卖给恶魔的行尸,自此面目全非不可逆转地活下去。

    虽然,她现在做的事也算是把灵魂卖给了恶魔,但恶魔也分三六九等。若李温韦是道貌岸然的色鬼,康盂树就是不知不觉引诱她的撒旦。

    她心甘情愿,并且充满感激。

    钱还没到账,她就开始盘算着是不是该给康盂树送一个礼物。

    这和承诺给他的分成无关,单纯就是表达感谢的礼物。

    或许,还夹杂着别的一些什么,但黎青梦没有深想。

    她所想的,就是该送个什么?

    从小到大,只有她收到别的男生送给她的礼物。而她从来没有主动想过送谁。包括周滨白,当时也是他不断给自己送东西。她完全没兴趣回礼。

    这对她而言是非常不擅长的一件事。

    她搜了一遍网上的各种贴士,总觉得不满意。无奈之下,她甚至偷听起了别人的墙角。

    美甲的顾客们聊天的时候,男人总是挥之不去的话题。也许可以从中得到灵感。

    尤其是那个发廊妹妹和她朋友来的时候,总是少不了聊康盂树。可偏偏最需要她来的时候,她反而不光顾。

    黎青梦一直盼着她来,想从她嘴里套点情报。

    终于这一天让黎青梦盼到了人,而且发廊妹妹还主动点了黎青梦的单。

    她提要求道:“你不是会手绘吗?我想在指甲上画个蛋糕,你可以画吗?”

    黎青梦点头:“什么蛋糕,生日蛋糕?还是那种下午茶的小蛋糕?”

    “生日蛋糕呀。”

    黎青梦理所当然地以为是她生日,要给自己做一个有仪式感的指甲,便想也不想地说:“生日吗?那祝你生日快乐。”

    她一愣,尔后笑得花枝乱颤:“又不是我生日。我是做给阿树看的。”

    “……康盂树?”

    发廊妹妹小心地问:“你难道不知道明天是他生日?他没叫你吗?”

    她的语气中藏着试探。因为她压根不信上次黎青梦的说辞。

    什么债主。还二十块钱还专程跑来一趟店里?根本不是康盂树的作风。

    但看着黎青梦茫然的脸色,她逐渐放心,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多了。也许那次就是正好路过真的顺便还下钱呢。

    黎青梦修甲的动作卡了一下,继而若无其事地说:“他为什么要叫我?”

    发廊妹妹放心地笑道:“没事啦,我随口说的。”

    黎青梦面无表情地起身,去旁边的架子上挑选甲油。

    身后发廊妹妹继续和旁边的朋友攀谈。

    “这次真的是康盂树主动叫你去?”

    “那不然!我都快死心了,才不会扒着他。”

    “男人就是贱啊,不扒着的时候反倒念起人好了,回过头又来撩你。”

    “所以你对方茂也别追太紧了。”

    “明天方茂会去吗?”

    “肯定会去啊,他和阿树关系那么好。除非他出车了。”

    “他没走,在南苔呢。”

    “那你干脆明天一起过来吃饭啊,我们在桥头排档吃。”

    “这不好吧,我和康盂树又完全不熟。”

    “那有什么,你是我朋友,过来吃多正常!”

    “……你瞧瞧你这口气,已经把自己当人家女朋友了啊~”

    发廊妹妹嘴一撅:“早晚的事。”

    黎青梦听不下去,把指甲油取来,“砰”一下放在板上,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她公事公办道:“打扰一下,先选个底色吧。”

    *

    第二天,也就是康盂树的生日,可对黎青梦而言,依旧是非常普通的一天。

    她没去美甲店上班,白天都在医院里忙前忙后,一直到晚上才离开。

    鬼使神差的,回家的路上,她骑着小电瓶,刻意绕了远路。

    这条线路,会经过桥头那一长街的排档。

    此时过了晚饭点,满路的排档吃饭的人并不多,零星的几桌架在路边,康盂树那一大票人尤为显眼。

    黎青梦忽然停下电瓶,把车子停在一边,走到就近的排档边向老板要了一份炒粉干打包带走。

    等候的间隙,她低头刷手机,余光却不受控地往不远处飘去。

    这个排档虽然和康盂树他们的隔了几个,但大部分人都能看清。

    正对着她的那些男男女女她都不认识,背对着她的却正好是康盂树。

    确认他看不见自己,黎青梦这才干脆地抬起头看过去。

    真的是康盂树的生日。

    在他身形晃动的瞬间,黎青梦看到了被他挡住的生日蛋糕,沾满甜腻的奶油,中心乱七八糟地插满蜡烛。

    黎青梦抿了下嘴唇。

    发廊妹妹坐在康盂树的左手边,按着打火机很主动地把这些蜡烛点燃。接着这群人开始集体唱生日快乐歌,声音很大地传到黎青梦耳边。

    康盂树低下脑袋,似乎在许愿。

    他吹灭蜡烛的瞬间,身旁的发廊妹妹拿手沾了一小块蛋糕,恶作剧地抹上康盂树的侧脸。

    众人发出哄笑,闹哄哄地示意康盂树“收拾”她。

    康盂树挖起一块蛋糕,作势向其中喊得最凶的一个男人嘴上攻击:“你是自己闭嘴还是我把你嘴巴堵上?”

    “得得得,哥饶了我!”

    黎青梦远远旁观着他们插科打诨,直到身后老板喊了她一声。

    “炒饼好了哈。”

    这一声仿佛将她从荒唐的梦境里叫醒。

    她迅速回过神,接过炒粉干,挂在电瓶把手上默不作声地驶离排档。

    刻意绕远路来到排档,其实不是为了吃这一碗粉干。

    她是想亲眼确认,今天是不是真的是康盂树的生日。

    如果是,那么她大概会发一句生日快乐当作表示吧。礼物来不及买,一句生日快乐是她的谢礼。就和礼物相抵算了。

    但是在真的看见康盂树的朋友们帮他过生日的这一幕,黎青梦有被扇了一巴掌的惊醒。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明明都没有被邀请,他也没有告知过她关于生日的任何讯息,她居然还上赶着求证想发祝福,魔怔了似的。

    难道自己想和他越走越近吗?

    心底里冒出来一个声音,难道你不想?

    如果,他真的邀请你来吃这顿饭呢?你会来吗?

    我会来吗?

    黎青梦把电瓶开得飞快,脑海里的画面随着飞驰的车轮铺现——

    桥头排挡的圆桌上,她也像发廊妹妹那样坐在他身边,按着打火机帮他点燃蜡烛。所有人都在打趣他们,而他仿佛有点害羞似的把起哄的人统统反击回去。

    想象中其乐融融的氛围,却吓得黎青梦一激灵,差点将电瓶车摔进路边的草坪。

    她绝对不能接受自己那么和谐地插进这幅画面里。

    她应该就像刚才,远远旁观着,一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那才是最适合她的位置。

    不要去和别人制造多余的联系,什么感谢,根本就是没必要的。答应过要给他钱,等价交换,已经足够了。

    她把车停在楼下,一口气跑上筒子楼,决心将康盂树送的那面粘在窗户上的报纸撕下来。

    但上手的刹那,还是变了力道。

    她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把粘合的部位扯开,取下来依然是完整的一张报纸。

    对着报纸发了半晌的呆,最后,黎青梦将它端正地叠成正方形的小块,垫到了摇晃的桌角下。

    *

    同一时间,桥头排挡的生日聚餐还在热闹进行,没有散场的架势。

    发廊妹妹,也就是程菡,喝得有点多,但她没喝醉,借机趴到了康盂树身上,耍赖说:“你一会儿送我回家好不好,我喝醉了没办法自己回去。”

    康盂树很不给面子地把身体往外一斜,指着不远处刚从公交车上下来的康嘉年道:“我得送我弟回去。”

    “他都这么大了,自己不能回吗?你就是糊弄我!”程菡不依不挠,“明明这次你都主动喊我来吃饭了,你这样算什么意思!”

    “你忘了吗,我欠你一份人情。你要求我陪你吃顿饭。”康盂树的指节点着桌子,“说到做到,我这不还上了。”

    程菡醉醺醺的表情变得分外清醒。

    她赤红着脸站起来,把一次性筷子打到康盂树脸上,尖声道:“我指的是我和你两个人单独之间的饭,哪是这种的?!康盂树,你混蛋!”

    她气愤地转身就走,一边还在和方茂喝酒的小姐妹见状赶紧追上去,两人擦着康嘉年而过。

    康嘉年刚下完晚自习来给康盂树庆生,没想到迎面就碰上自己老哥被女人大骂混蛋的精彩场面。

    他填补了程菡的空位,八卦地捅了一下康盂树的腰。

    “哥,你这样的也不喜欢,那样的也不喜欢,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康盂树摸了摸被筷子打到的脸,无所谓道:“你凑什么热闹。”

    “我是关心你好不好。”康嘉年试探地说,“难不成……是青梦姐那样的?”

    康盂树好笑地扯起嘴角:“胡言乱语什么呢。”

    “还嘴硬,除了家里人我是第一次看你出车回来给别人带礼物。”

    “她先给你送的,我作为你哥不得回礼?而且那破报纸值几个钱。”

    “……就算是这样吧。”康嘉年一顿,“你生日不叫她,难道不是因为程菡在,你怕她误会?”

    “那我直接别叫程菡不就完了吗?你这什么脑回路。”

    康嘉年哑口无言,一副迷惑的神色。

    康盂树拿起面前的扎啤一饮而尽,擦了擦嘴,漫不经心道:“我不可能对她有什么心思的。不喜欢这种类型。”

    康嘉年很好奇他的定义。

    “青梦姐算哪种类型?”

    “开口闭口都是钱,一个钻到钱眼里的小疯子。”康盂树揉了揉眉心,“还没程菡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阿树,锅盖给你,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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