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春和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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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chapter 83-84

    防盗章, v章订阅率不足60%的妹子可等到11点看替换内容  她不喜欢他。

    怎么会喜欢他呢?

    目中无人, 吊儿郎当,脾气很坏,还嫌弃她。

    她焦躁不安,第无数次在床上转身时,隔壁床的何欢欢悄声问:小草, 睡不着吗?

    嗯。晚上吃多了, 不舒服。她心虚地回答。还好四周黑暗一片, 撒谎的表情不会被发现。

    我也是。肚子好撑,可难受了。何欢欢揉着肚皮, 小声抱怨, 刚才不该吃那串葡萄。

    话音未落,黑暗中传来邱雨辰低低的吐槽:临睡了还吃, 活该撑死你。

    你也没睡着啊?

    还有我。夏楠叹气, 翻了个身。

    大家今天都是怎么了?何欢欢乐了,咯咯笑道, 卧聊吧卧聊吧!

    聊什么呢?杜若问,此刻她也很想聊天, 聊什么都行,就是不要让她一个人在夜里纠结。

    夏楠, 聊聊你的恋爱史吧。何欢欢提议。

    我也好奇!杜若附议。

    夏楠嗤一声:有什么好讲的,每段都那样。喜欢了, 在一起;不喜欢了, 分开。

    你谈过几段?

    初中一个, 高中一个。

    雨辰呢?

    高中一个,哦,还有一次暗恋,没成功。

    会有很多浪漫情节吗?每天都亲亲密密,甜得像糖一样。何欢欢憧憬地说。

    夏楠淡淡道:你小说看多了吧?现实可不是那样的。

    杜若问:那是怎样?

    你会对我好,我也会对你好,但是呢,你会对我发脾气,我也会跟你吵架。哪有那么多偶像剧里的浪漫?现实中总有无数的矛盾,摩擦和争吵。

    是的。邱雨辰附和一声。

    杜若不解:既然这么麻烦,为什么大家都要谈恋爱?

    啊,这个问题冲动?本能?我不知道。邱雨辰招呼,夏楠,你来说说为什么人要谈恋爱?

    夏楠打了个哈欠:因为爱情有它甜蜜治愈的时候啊,那种甜味,会让你忘记它一切的不愉快,轻易就原谅一切。

    大家不约而同地没有接话,四周忽就安静了下来。

    爱情的甜,会让人原谅生活的苦。

    是吗?杜若感到疑惑。

    她的心,至少现在所能体会到的只有苦,涩涩的苦。

    当然,这也不会是爱情。在她看来,爱情是太深刻的东西。

    而不是一团让人找不到方向的迷雾。

    起初分明讨厌,可当关注本身披着讨厌的外衣而肆无忌惮时,一旦外衣被剥去,就会发现藏在底下的关注早就悄然变化了。

    这变化来自于何时,她已分不清。

    她不愿去想,只将心中涌动的情绪强行抑制住,用力闭上了眼。

    忙碌的周五过去,期中考终于结束。

    周末,杜若和全班同学一道去香山秋游。

    正值红叶季,又是星期六。山道上游客如织,人头攒动。这帮面孔青涩干净的学生们混在大爷大妈、中年夫妇、年轻情侣之中,随着人群缓慢地往山顶挪。

    何毅感叹:在北京啊,周末就不该出游,走哪儿都是人山人海。呐,这哪里是香山赏叶,赏人头还差不多。

    李维宽慰:就当爬山,运动一下也好。

    杜若却挺情愿的。

    一来考试刚过,学业轻松;二来心有烦闷,此刻登山透气正合她意。举目远望,山间叶红如火,颇为壮观,自然叫人心胸开阔些,该想的不该想的,都抛去脑后。

    直到经过一棵枫树,一根树枝低低地压下来,红红一片横在路上。她抬头看红叶,无意间看到一片奇怪的叶子。

    满树的红叶,只有那一片叶子,小小的巴掌形状,却有红、黄、绿三种颜色,正好将叶子三等份。

    好美啊。

    要是他能看到就好了。

    这么想着,她踮脚将那片树叶摘下来,异常小心地拿卫生纸包好夹进便签本,生怕碰坏。

    在她轻手轻脚阖上便签本的一刹那,她很清晰地感觉到,她好喜欢他。

    那一路,她再也无心看风景。

    最好的风景在她口袋里,她却不知该如何处理,心情也变得晦暗不明。

    回宿舍后,杜若独坐了很久。

    周六的晚上,夏楠邱雨辰都回家了,何欢欢去外经贸找她高中同学,今晚不回来。

    杜若只开了盏台灯,灯下摆着那枚三色的枫叶。

    坐了一会儿,她开电脑,看国外大学的研究视频。不知为何,看不下去,不停瞥那红叶。

    她烦躁地一把推开电脑,埋下头,双手用力抱住自己的脑袋,在心里默念串联电路并联电路。

    好一会儿了,她继续看视频,抓过笔记本和笔来抄写笔记。

    写到某个时刻,无意瞥见电脑上时间显示为晚上七点。

    这个时候他在干什么?

    在宿舍,还是在家?

    她突然恼怒地扯下耳机,砰地将笔摔在桌上,坐不住了,人站起来,狠狠踢了一下椅子,无辜的椅子被踢得哐当响。她两只手狠狠摁着额头,在桌旁走来走去,大声念:如果放大器有较强的交流噪声,可考虑调整电位器时换无感应调节棒

    渐渐,她放慢脚步,平缓地坐下,调整下椅子,却侧头看见门后的落地镜——女孩独自一人,坐在黑暗中的这束光线里。

    她穿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粉色毛衣,还是妈妈织的,上周她花了半个小时清理上边起的球球。

    她头发长长了一点儿,淹没耳朵,到下巴这块儿了。肤色,不知是不是灯光作祟,没有夏天入学时暗黄;嘴唇也不似当初无血色;眼睛呢,因为有台灯光,看上去亮亮的。

    好像不丑了,但也没多好看。

    丢进人堆里就找不着的一张脸。

    她突然觉得难过死了。

    再看桌上那叶子,她原打算带在身上,哪天若单独碰到他,就拿出来故作无意地说:你看。

    或许,他目光会在她手上停留两秒,觉得有点儿意思;或许,他无趣地移开眼神,转眼就忘。

    可现在,她把叶子重新夹进便签本,推到一旁,低叫着呜咽一声,埋头趴在桌上。

    暗恋不是一件好事,它让人本就脆弱的自尊心碎裂到尘埃里。

    好痛苦。

    要是一抬头,突然不再喜欢他就好了。

    桌上手机响,杜若抬起头,是李维。

    喂?

    杜若,没吃晚饭吧?我们从香山回来太晚,食堂都没饭了,就跑出来吃,当班级聚餐。你也来啊。

    她哪有心情,只想一个人窝在黑暗里,不想出门:我

    刚要开口,听到那头景明和谁在说话:人不多,但也不好玩。

    他声音不大,但她听得清清楚楚。

    杜若不经意坐直了身子:你们在哪儿?

    晚上七八点,校园里边安安静静的,外头却热闹非凡。路上来往的车辆像江中游动的鱼群。

    杜若一路小跑过灯光璀璨的店面,绕进一条美食街,在扑鼻的香味中找到李维说的那家菜馆。

    她抓了抓头发算是整理,又舔了舔因疾跑而发干的嘴唇。

    推门进包厢,二十几个男生围坐在一张大桌前。

    她一眼就看到了景明,他微低着头,出乎意料的安静,不知在想什么。

    而她这一天翻江倒海的情绪莫名就在这一刻得到了平息。

    杜若,你来啦。万子昂最先发现她,冲她招手,给你留了座位。

    包厢本就不闹,大家说话声也不大,万子昂这一招呼,说话的都暂停,齐刷刷看过来,除了景明。

    他沉思着什么,仿佛没听见她的名字。

    杜若坐到万子昂和李维中间。

    万子昂问:想喝什么饮料?

    杜若:不用,跟大家一样,喝水就行。

    谁说我们喝水了,过会儿喝酒的。

    杜若:啊

    对面,曾可凡开玩笑:那你别喝饮料,跟着我们喝酒算了。

    杜若立刻摆手:我不会喝酒。

    真不会啊?

    真不会。我从来没喝过。骗你们干什么?

    从来没喝过?

    嗯。

    那过会儿尝尝鲜,看看什么味道。

    杜若单手捂眼笑:知道他在逗她,但还是配合地做出一点哀求的样子,就不能放过我么?

    这下,另几个男生帮她了:你别理他。过会儿全灌他。

    曾可凡抓着胸口仰头哀嚎:我就开个玩笑,怎么就成公敌了?

    杜若笑起来,余光却匆匆瞥一眼李维身边的景明,只看得到他的侧脸。从她进屋后,他一直很安静,没讲话,也没看她。

    他和她班上的同学都熟,但不知为何,他一直很安静。

    这边一团笑闹的功夫,那边景明身边的男生低低说了句话,景明稍稍偏头听一耳朵,听完扯起嘴角一笑。那笑容短促而浮于表面,没几分笑意。

    他怎么了?有心事?杜若不安。

    景明似乎是感觉到这头的目光,侧眸看过来。灯光照在玻璃转台上反射到他眼睛里,亮得像星星。

    杜若一惊,人立刻往后坐了坐,拿李维阻挡了两人的视线。

    不一会儿,上菜了。

    李维问她要不要喝酒。

    杜若说:我尝一口。

    他真就倒了一口酒在她杯底,她喝了,吐舌头:不好喝。

    众人笑,也不为难她。

    那就别喝了。万子昂把她面前的酒杯撤走。

    景明也没喝酒,有一搭没一搭地夹着面前的菜,放进嘴里嚼几口,并没什么吃饭的兴致。

    席间有男生抽烟,递给他烟,他抬手谢绝:不抽。

    杜若也有些意兴阑珊了。

    不一会儿后,景明突然低声对李维说:我想了下,现在这规格不行,得整体提速。晚上重新再做个标准表。

    李维:那你也得吃了饭再走。

    嗯。他似乎想通了脑中所想,这才有了胃口,开始跟同桌人聊起天来。

    原来如此,杜若落了口气,大口吃菜。

    半路不小心滴了油在袖子上,她起身去洗手间。

    打湿了袖子,粘上洗手液,正搓着污渍呢,听见外头景明的声音:什么事儿啊?

    接着是李维压低的声音:闵恩竹跟我那儿哭了好久,我猜她意思是想让我问你。这次,真不能和好了?

    景明:不能。

    杜若一愣。

    外头,李维也叹气:想清楚了?

    呵,景明觉得可笑,我什么时候做事没想清楚了?

    你说你们在一起那么久,闹闹就过去了

    你有完没完?景明不耐烦地打断。

    李维不吭声了。

    过半会儿,景明语气缓了点:我很清楚我以后要走的路,她不是我的同路人。甚至连基本的支持都做不到。

    李维这下道:懂了。我再不劝了。

    脚步声离去。

    杜若袖子上的污渍也已搓干净。

    她拧开水龙头冲泡沫,冲着冲着,抿唇笑了。

    chapter 2

    景明家在一处高档别墅区,小区里流水假山,树木成荫。

    汽车从玉兰花路灯的光影中穿过,停在一栋白色的三层欧式楼前。楼上楼下都亮满灯,像一只闪闪发光的珠宝盒子。

    景明熄了火。

    杜若推开车门准备下车,胸口被安全带拉了一下,她回头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从屋内快步走出来:有行李吗?

    杜若不认识他,还没想好怎么打招呼,景明迎面走去,说:陈叔,把后备箱的箱子拎进来。

    诶,好的。

    陈叔冲杜若笑了笑,她回报一笑,快步跟着他走到车边,抱歉道:箱子有点儿重,我帮您吧。

    不用不用。

    真的有点儿重。杜若不好意思,帮他抬箱子。

    景明在几米开外回头看一眼,懒得搭理,先进了屋。

    待杜若进了门,才发现这真是个珠宝盒子。

    挑空的大客厅里,水晶吊灯璀璨无比,如梦如幻。巨大的窗帘从天花板上垂直落下,瀑布一般;落地窗外是无边的花园草坪。客厅比教室还大,摆着欧式风格的长沙发,蓝木茶几,旋转楼梯上镂着螺旋花纹。

    甚至有几株很高的树木种在家里。

    一切美丽而遥远。

    但景家夫妇——景远山和明伊——的笑容是亲近而熟悉的。

    火车怎么晚点到这个时候?妈妈明伊笑问。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为了给动车让路吧。杜若说,偷看景明一眼。少年横躺在单人沙发里发短信,长腿搭在沙发扶手上,全无坐姿,像块抹布。

    若春是不是长高了啊?爸爸景远山说,比我前年去的时候长高了。

    但还是那么瘦呢。明伊说,平时得多吃点东西,长胖一点才行。

    景家夫妇太热情,杜若没有插话的余地,双腿并拢,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

    晚上没吃东西吧?肚子饿了没?陈妈做了一桌子菜,没想到火车晚点,现在再热一热。

    我在火车上吃泡面了。杜若多少有些歉然,忍不住又看了景明一眼,后者还瘫在沙发里发消息,毫无愧色。

    也行,要是过会儿饿了,再吃宵夜。明伊说。

    景远山则感叹道:若春很懂事啊,又努力,考上了那么好的大学。

    景明在摆弄手机,恍若未闻。

    杜若见景家夫妇的关注点全在自己身上,怕轻慢了景明,缓声道:景明也很厉害啊,和我一个学校呢。

    然而景明跟没听见似的,并不搭理她的找补。

    景远山也显然不满意,眉头一皱,道:他呀,臭小子,让他学习是强摁牛喝水,给他请了多少家教,全是名师。都这样了,我还得专门请人看管他上下课,溜跑了请人满城抓他。还好,后来赶上特招生名额。这不省心的臭小子,哪儿比得过你,条件那么艰苦,却能自觉读书学习。

    杜若如坐针毡,尴尬笑笑,不敢看景明。耳边他手指在屏幕上打字的声音倒一刻没停过。

    景远山还没训够,扭头看景明:没长骨头呢?!坐没坐相!

    景明把腿撂下来,坐起身,靠进沙发里。

    你以后多跟若春学学!

    景明噗嗤笑出一声:别若春若春地叫,人改名了,叫杜若。‘采芳洲兮杜若’的那个杜若,很文艺的。

    杜若面颊发烫,低头揪着手指。

    景家夫妇愣了一愣,很快说:改了也好。这名字好听。

    小若。明伊念了一遍,笑起来。

    又说,坐火车累了吧,要不,早点上楼休息?

    杜若忙站起身:叔叔阿姨,我给你们带了些特产过来。

    她拉开箱子,从里头搬出一大只烟熏火腿和一堆风干的香肠,说:都是我妈妈做的,她手艺很好的。

    明伊笑道:太好了,我前些天刚好想吃火腿,你这边就带特产过来了。

    陈妈把东西收进厨房。

    景远山说:这些东西拉过来很重啊。辛苦小若了,路上很费劲吧。

    杜若笑:还好。

    景明窝在沙发里玩手机,眼睛懒洋洋地往她那头瞟一下了,哼出一声:衣服跟火腿熏肉挤了一路,还能穿?

    他一脸嫌弃,站起身,把手机塞兜里,准备走开。

    明伊说:也对。景明,你明天跟小若一起去学校报道,顺便带她买几套衣服。

    景明登时就有些烦躁,一脸的怎么又是我?,本来要说什么,看见他爸的表情,懒得反驳,板着脸上楼去了。

    杜若当晚睡在宽敞的客房里,不太适应。她衣服上果然有熏火腿的味道,闻着闻着,她只吃了一碗方便面的肚子咕咕直叫。

    她没有下楼去吃宵夜,怕添麻烦。

    半夜听到景明下楼去找东西吃,她也没有跟下去。

    第二天杜若收到一台iphone6s,是他们家哪位成员换下的旧手机,看着跟崭新的没什么区别,还有新的本地电话卡。

    景明把车开到学校大门对面,停下,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今天开了辆红色跑车,很招摇。

    没问题。

    但车里还坐了个杜若。这算怎么回事。

    杜若何其敏感,猜出他心中顾忌,说:要不,就说我们的父母是朋友?

    景明扭头看她,墨镜下一张俊俏的脸毫无表情:像吗?

    杜若:

    说远房亲戚也行的。

    他嘴角一勾:我的亲戚远到太阳系外边去,也没你这么

    他没说完,她倒自觉地点点头:嗯,没我这么穷的。

    他丝毫不内疚,只是嫌烦,从兜里掏出一张卡递给她:我妈说你的生活费在卡里,密码是你的生日。给你买衣服的钱,我打你卡上了。停顿一下,扭头看她,貌似有些戏谑,不用我陪你吧?

    她摇头:不用。正准备推门下车。

    站住!

    她回头,轻声:还有事?

    在学校碰见,就当不认识我。他几乎是命令的语气,听见没?

    杜若手指轻轻抠了一下车门,点头:听见了。

    她拿好行李,下了车。

    景明的红色跑车扬长而去。

    你以为我想认识你啊。杜若小声嘀咕,算是无用的反抗。

    她并没有让他影响自己的心情,她望向街道对面宽阔的校门,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她拎着行李上了天桥,正巧看见马路上他的红色跑车掉了头,从桥下穿过,开进校园,吸引不少人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