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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那是男人的气息,那也是春天的气息

    日子算是彻底恢复了宁静,李思源每天正常上班、下班、接孩子。

    早春里本来难得下这种瓢泼大雨,但这天不知是怎么了,竟然在下班前倾盆而至,想着206公交车要到五点一刻才会过来,李思源不急不慢地收拾好桌面和电脑,立力幼儿园去参加了消防演习,有同行的妈妈就顺便将他送到了李思源这里,反正也不用接孩子,所以李思源一点也不着急。

    差不多5点十分,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大雨还是下个不停,但是此刻必须要走到站台,当下在一楼保安处借了伞,牵上立力冒雨而行。

    刚走下台阶,一辆车“嘎”地停在了面前,想绕道走开时,车窗降了下来,原来是陆离,李思源忙着去赶车,匆匆叫了声“陆局”,拉着立力就走。

    陆离看着这倔强的女子,下雨天,很多同事都会纷纷搭坐顺路有车的同事一起走,这大雨天,又带着孩子,也不知道去坐坐别人的顺风车,陆离心就这样软了:“李思源,上车吧,我送你们一段”。

    李思源想也没想便回复道:“谢谢陆局,不麻烦您了,我们坐公交车就可以。”

    陆离没有想到李思源会拒绝,被人拒绝是一件让人十分不愉快的事,虽然很有礼貌,但是让陆离很尴尬,刚想开车就走,但见这倾盆大雨,终究还是开口说道:“你带着孩子,又下这么大的雨,孩子很容易淋雨感冒。”

    陆离都站在她的角度说成这样了,李思源再拒绝就显得太娇情,只是她不明白,陆离私下里的绰号一直是冰山魔男,同事对他的形容也不外是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独来独往,铁面无私,不容私情……她自己的感受也是如此,所以平时才会绕道走,不过,陆离今天的行为真让她感到受宠若惊。

    小心翼翼地打开后车门,把立力和包包放进去,自己刚想坐进去的时候,突然想到这样岂不是让陆局成了车夫,叮嘱立力坐好,自己坐到副驾驶里。

    车子在大雨中缓缓前进,陆离用余光看了一眼李思源,李思源坐在副驾上,腰背挺得笔直,坐得端端正正,陆离差点笑出声来,这又不是开会,不,开会还比这轻松,感觉在听领导训话。

    车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不说点话应该会很尴尬,毕竟搭乘领导的车,李思源开始在脑中打话稿,谈工作,谈生活,唉,好想都不太合适,最终李思源开口说道:“陆局,麻烦您了,谢谢。”

    陆离没有作答,反问道:“你住在哪里?”

    “双锦小区”。

    “怎么走?”

    “经过三桥,过了江陵大道,一直到二桥,过石油小区,差不多就到了”。

    “这么远?”陆离下意识地说道,这还真不是一般的远?

    听到陆离说这么远,李思源慌忙说道:“不好意思,陆局,你如果不方便就把我放在最近的公交站台就可以”。

    陆离一时竟语塞了,原本想的是住得这么远,每天上班下班还要挤公交车,心中不知为何有一丝怜悯,哪知道李思源竟然会错意了。

    陆离不说话,李思源更是不敢作声,车还是不疾不徐地开往双锦小区的方向。

    “听说你之前在广告公司上班,怎么想到来这边的?”

    “主要是要照顾孩子,这边时间要贴合一些。”

    “这边的工作相比之前呢?”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李思源不确定陆定是不是在给她挖坑,不要把自己埋进去才好。想了想,“我喜欢这个工作,虽然量大,但是单一,适合我这样。”

    又一阵沉默,好可怕的沉默。

    “这是你儿子?”

    李思源有一丝丝的惊讶,这画风转变得有点让她措手不及,而这个疑问句,也让她不知如何作答,但领导询问,还是恭恭敬敬回答:“是。”

    “多大了?”

    “四岁。”

    “听你叫他立力”?

    李思源疑惑。

    “上次运动会听方圆说的。”

    哦,对的,当时还有一阵莫名的尴尬。

    “那是他的小名,不和你的名字一样。”李思源再次强调,眼睛瞟了一眼陆离,确定他没有什么情绪。

    “是哪个li”

    “自立的立,力量的力”

    陆离总算确认了这个和自己同名的孩子究竟是什么li,不然老有一种李思源在喊自己感觉。

    雨实在太大,车子终于慢吞吞地到了双锦小区,双锦小区曾是城市里较早建立的企业小区之一,这里的电厂曾是卫庆的经济支柱,职工的收入在整个卫庆也是远远地超过其他企事业单位,当年不知有多少姑娘的口号都是“要嫁就要嫁双锦小伙”,但现在随着绿色能源的启动,电厂逐年呈下滑趋势,早已不复昔日的辉煌,但毕竟底蕴在那里,小区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配套有图书馆、电影院、游泳池、足球场、篮球场、羽毛球馆、排球馆、儿童乐园,是以小区虽旧,但干净整洁宽敞,相对于城市里的寸土寸金、高楼林立的水泥地、可怜的绿化带,这里更适合带着孩子居住。

    门卫竟然轻松地放行了,陆离也算是第一次来双锦小区,厂小区规划不似现在小区那般合理,三弯四拐后到了李思源住的楼前。楼前有20米的绿化带,不适合开车进去,陆离将车停住。李思源正要叫立力,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立力已经在后排睡着了,刚才自己只顾着紧张,完全没有注意到。

    打开后车门,李思源想叫立力起来,谁知道立力在办公室玩了一下午,实在累得不行了,连着喊了好几声,立力都没有醒,孩子实在是太困了。李思源无奈,只得探身把立力抱起来,这样探身的时候,露在车外的半截身子被大雨淋得湿透。

    陆离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把伞塞在李思源手里,不由分说道:“你来打伞,我来抱孩子。”

    李思源愣了一下,陆离已经很轻松地将立力抱出来了,赶紧打好伞,跟随着陆离。

    陆离整整比李思源高出一大截,李思源费力地撑起伞,尽力地偏向他,这画面容不得李思源胡思乱想,因为陆离不断大步向前走,李思源只得尽力跟上。

    到了楼下,李思源挺不好意思地说道:“陆局,要不这里我抱就是了。”

    陆离只是反问道:“住几楼?”

    “三楼。”

    陆离抱着孩子直接上楼了,李思源紧跟其后,这才看清陆离的后背上也是湿了一半,一定是自己刚才打伞的时候偏了,雨水顺着伞流在背后,心里的歉意感又增加了。

    到了三楼,李思源开了门,陆离将孩子递给李思源说道:“你进去吧,我给你把门关上。”

    李思源不由得又开始说道:“谢谢陆局,谢谢陆局。”

    陆离突然莫名的觉得烦燥,从始至终她就会只说这一句,不由得带了语气的说道:“你除了会说这一句,还会说什么?”说完关上了门,留下门内不知所措的李思源。

    将孩子放在床上,刚要去关窗户,这才想起雨下得这样大,刚才陆离连伞都没有拿,就这样走回停车的地方,岂不是浑身都要湿透,但现在显然已经来不及了,陆离恐怕已经驱车走了吧!

    想了想,不由得开始愧疚,想着陆离刚才的话,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可是除了谢谢那句话,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又想着刚才陆离抱着孩子,自己打着伞的画面,那是一家人该有的画面。靠得那样近,陆离身上的气息都几近可闻,那是男人的气息,那也是春天的气息。

    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李思源的胡思乱想,是个陌生号码,迟疑着接起来,电话里传来了声音:“来把你的包包拿回去。”

    “包包?什么包包?”刚想追问,电话已经挂了。

    陆离真的不想再听李思源说谢谢陆局这句话了,这很官方,也很客气,其实这句话天天都会听,可是这会儿,他真的不再想听,本想开车走的时候,才发现立力的书包和李思源的包包还放在后排,想着送过去,但这雨实在太大,而且送过去李思源怕是又要开始说个不停的谢谢,算了,让她自己来拿。

    李思源这脑回路真真是想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是陆离的声音,用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儿子的书包和自己的包包还在陆离的车上,马上穿好衣服,拿着伞下了楼,下到二楼,又返回家拿了一把伞,这才赶忙跑过去。

    想着刚才陆离有些生气,李思源不敢再说谢谢,但又觉得不说点什么不好,只得硬着头皮说道:“陆局,你的衣服都湿了,不要感冒了,这把伞你拿着,路上开车请小心一点。”

    陆离本来预计着李思源又会说那烦人的谢谢,没有想到她想了半天,换了这样一个说辞,也罢,总比那谢谢好,想到这,先前所有的不快突然都释怀了。

    因为下雨,天色已经墨黑,原本这样的天气最让人讨厌,可是现在陆离居然没有那么讨厌这下雨的天气,下了车,李思源给她拿的伞正好派上用场,想着才不久,李思源也是这样打着伞,而自己怀里抱着那个毛头小子,软软儒儒,那画面,是自己小时候最渴望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