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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兄与妹(五)

    “收到了吗?”白御桐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嗯收到了,咳咳咳……我找你老爸有点事儿……对了你房间里的隔离做好了么?”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轻了很多,像是在对停留在指尖的蝴蝶说话。

    “嗯嗯,早就做好了,只不过厕所和厨房都停水了,我刚好看见客厅的饮水机上还有半桶水,所以就把它用来做了隔离,我是不是也很聪明啊?”白御桐的声音里透露着求表扬的狡黠。

    “嗯,一年不见,你倒变聪明了不少嘛!看来我不用担心了呢……”龙雪阳用一种很欣慰和安心的语气说,像是站在门口告别孩子的老母亲。

    白御桐没有真正理解龙雪阳的最后一句话,只是想当然的觉得她这是对他们逃出生天以后的未来抱有了很大期待,就好比孩子们相信童话的结局一定会圆满。

    他想,也许在逃离了致命的火灾后,他们会在消防员们起哄的注视下拥抱着亲吻,庆祝新生。而那时候,迷人的阳光会落在她修长的睫毛上,整个金色的世界里只剩下她温和的微笑,就像是沙滩上的可爱涂鸦……

    白御桐忽然想起了赵临坛作品里的某个片段——少女站在撒满阳光的天台上,路过的风吹起她身下无暇的白裙,露出了她细腻的肌肤,金色的碎发不断拍打着少女娇嫩的脸庞,这时她把缀满了爱意的情书折成纸飞机,随手抛进了风里……这个片段吸引白御桐的原因不是伤心美少女为什么要来天台把情书折成纸飞机,而是她那份被阳光对比出来的孤独和洒脱……在他想来,这样的行为美极了。

    龙雪阳也会登上天台把情书折成纸飞机么?

    白御桐摇了摇头,他从来没有见过她对其他男生有娇羞或者弱势的一面。在他的印象里,除了妈妈那个女孩从不向任何人妥协,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她前进的步伐。她就是一条倔强的鱼,连渔网也不能束缚住她的自由。

    那个女孩的命总是很好,有很多人都喜欢她,她就像上帝的宠儿。

    在不久的将来,他会和她牵着手在街上漫步,

    一想到龙雪阳和自己的未来,白御桐就控制不住脸上眉飞色舞的表情,他激动得龇牙咧嘴。

    “嘿嘿,当然咯!我远比我爹要靠谱儿得多!”他这句话意在说明自己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伴侣,而不是个没担当的莽夫。

    “是嘛?那么想来我以后应该是有好日子过了!咳咳咳……先挂了,我手机快没电了。”说到这里,龙雪阳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白御桐吹了一声欢快的口哨,然后蹦到了没有铺床垫的平板床上,像个收到生日礼物的孩子。他忽然想起自己也许可以隔着电话向她索要一个甜甜的香吻。虽然她可能不太会答应,但那样做的话一定很棒!

    不过还是算了,以后总有机会的!大概……会有吧?他想。

    主卧。

    龙雪阳背靠在拉开的百叶窗下,斜斜的阳光照在她那双裹了绷带的小腿上,光暗分明的光线里有烟烬的小颗粒上下浮动着,整个空间里都是浑浊的烟幕。她白嫩的腿上,丝质的裙子上,柔软的肩上,甚至于修长的睫毛上都满是火焰焚烧过后,飘到空气中的烟烬。这一切都让她看上去像是在泥里打滚的野猪。

    她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已经被火焰噬穿的木门,火焰沿着门框向整个房间扩散,像是即将漫上沙滩的潮水,准备把少女席卷回深蓝的大海里。

    龙雪阳低头看着怀里的手机,嘴角浮起了一丝浅浅的笑意。那个微笑像是阳光下的珊瑚海,格外迷人……可惜的是白御桐再也没有机会亲眼目睹那样的容颜了。

    很久以后他才明白,所谓的往事只是一片被夹在书篇里的枫叶,它既是秘密,又是书签……多年以后,你只要端起热酒就能很轻松地讲述这个故事,就像一个谋生的说书人,心里再也没有半分温存。

    龙雪阳通过门上被火烧穿的窟窿,看了一眼客厅对面的房间。泪水顺流而下,就像峰上泉,清洗着覆盖了她脸上的污垢。

    那个傻瓜的话,还是跟以前一样好骗啊……她微笑着拨通了人生中的最后一个号码。

    白御桐舔了舔嘴唇,眼睛有些潮红,他抬头看了一眼白思琪,神情黯然。

    “嗯,你说的对啊,逃避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有些错误一旦产生就无法弥补,我们没办法避免失败的结果,但我们却可以减少失败……虽然结果总有不尽人意的时候,但这并不是我逃避的理由。你听说过‘犹豫就会败北,回头就会挨揍’么?”

    犹豫就会败北,回头……就会挨揍?

    白思琪茫然地摇了摇头,她对这句话完全没有印象。在她眼里,白御摇瞬间就变成了一位接受过高等教育的老流氓。这让她觉得只要自己不认真思考他提出的问题,就是对智慧的蔑视。

    白御桐说,“我从‘书上’看到的,意思就是做事儿必须果断和坚定,不然就会面临巨大的失败。”

    白思琪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她不是很理解他的想法。与其让一名美少女去理解猥琐大叔的想法,还不如劝母猴子去做美甲。

    “就这样吧,我想明白了。”

    有了说话的机会后,白思琪清了清嗓子,她不打算再回答白御桐的问题了,“嗯,那就把浅浅带上吧,我们现在去找雨点。”

    白御桐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江浅浅也正好在看自己。他也不知道这个妹妹遇到这种事儿会怎么想,所以就硬着头皮说道,“浅浅,你跟我去一个地方,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

    “哦。”

    江浅浅的表现出乎意料地乖巧。白御桐想她大概是累了,所以没有力气瞎折腾了。

    顺着结实的楼梯,白思琪带着白御桐和江浅浅两人上了二楼,然后走进了拐角一个黑黢黢的房间。

    黑暗中,白御桐隐约看见有个人影蹲在房间的角落,她缩成一团,像个丸子。

    江浅浅从白御桐背后冒了出来,小眼睛一眨一眨的,“为什么不开灯呢?多黑啊?”

    没有人回答她。

    或许是感应到开门时光线的变化,角落里的黑影把头抬了起来,然后睁开了一双发亮的眼睛,它的眼神透露出了狼一样的凶狠。

    白思琪小心翼翼地接近它,然后在它面前蹲了下来,摸着它的头说,“我把他带过来了,你有什么话想对他说吗?”

    黑影重新低下了头,没有回答。

    江浅浅拉了拉白御桐的衣角,“老哥,那个人怎么了?”

    “其实她……是我认领的妹妹。”白御桐的目光黯淡了下来。

    江浅浅说,“哦,这样啊。”

    对于她那种冷淡到极点了的反应,白御桐始料未及——喂喂喂,什么叫“哦,这样啊”?作为一位兄控的妹妹,你的反应也太平静了吧?

    他指着江浅浅,慌不择言地说,“你你你……不生气?”

    “切!笨蛋老哥少瞧不起人!”江浅浅气鼓鼓地说,“人家度量很大的好么?还有,你能改掉你那乱认亲戚的臭毛病么?托你的福,我现在多了四个妹妹和两个姐姐!”

    四个妹妹和两个姐姐?就凭我现在那些微薄的工资怎么可能养得起六个吃白饭的呢?哦~这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白御桐有些抓狂,这些“亲戚”的抚养费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负担。

    江浅浅掰开手指数了起来,“芊萍妹妹,嘉儿妹妹,绿柚妹妹,音……音茶川潞岸妹妹,安娜阿姨还有韩葵阿姨。”

    这一系列陌生的名字在白御桐听来就好比超市白纸黑字的购物清单,他只感觉自己的钱包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被掏空。

    “等等?为什么韩葵也是我妹妹?你不是叫她阿姨么?”

    江浅浅说,“确实是妹妹,虽然笨蛋老哥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啦,这些可都是嫂子跟我说的哟!对了老哥,怎么没看见嫂子?她不是来找你了么?”

    白御桐尴尬地挠了挠头,“你……嫂子她回去工作了,你知道,她很忙的……”

    “哦。”江浅浅恍然大悟,“那现在请问,你‘这个妹妹’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呢?跟我有关么?”

    白御桐惊讶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嗯,她似乎是吃了你的醋,女孩的心思我也不大懂……而且我也没有多少哄女孩的经验。所以,你能解决么?”

    黑暗中,江浅浅漂亮的大眼睛咕噜地转了两圈,“我试试吧。”

    “嗯嗯。”白御桐连忙给她让出了路。

    江浅浅伸手打开了房间里的灯,白色的吊灯散发出了耀眼但柔和的光线,光明瞬间就占据了整个空间。

    这时白御桐才看清了雨点的样子,她的脸很憔悴,嘴唇发白,像是两片薄薄的化妆棉,眼角残留着淡淡的泪痕……这副形象使他想起了一部二流青春影视剧里女主角失恋时的样子,没有比这更糟的了。

    雨点抬头望着蹲到了自己面前的女孩,嘴抿得紧紧的,一言不发,像是酝酿着什么情绪。

    江浅浅问,“你就是我老哥认领的妹妹么?”

    雨点把脑袋靠在弯曲的膝盖上,眼神飘向远处直接无视了江浅浅,不愿意再多看她一眼。仿佛她是个有不良嗜好的猥琐大叔。

    对于她的蔑视,江浅浅只是微微一笑,“看来是没法好好谈了呢……这样吧,打个赌,如果你能在这次大赛里亲手击败我,我就可以把哥哥让给你哦!怎么样?”

    雨点回过头来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个笑眯眯地女孩,她咬牙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没法不信我,哥哥是我的哥哥,而不是你的哥哥。可你要是想把他变成你自己的哥哥就只能和我赌。我愿意给你这个机会,因为你看起来很可怜……”

    我愿意给你这个机会,因为我看起来很可怜?

    “好,我跟你赌!如果……我输了呢?”

    “如果你输了?”江浅浅喃喃地念道,“如果你输了的话就必须做我一年的跟班!”

    “好,一言为定!”雨点斩钉截铁地说道。

    在回房间的路上,白御桐扭头打量着一蹦一跳的江浅浅,他刚刚产生了人生中最大的疑问——这小姑娘再怎么看也不应该是一个智慧生物的样子,可她就是把这件事情给漂亮的解决了。这就好比街头餐馆里擀面皮儿的大婶一边往锅里下饺子,一边用流利的八级英语跟前总统唠嗑。再怎么想也觉得这些画面有些诡异吧?

    白御桐回忆起了江浅浅白天时的吃相,他到现在都仍然能感受她行为举止中透露出来的幼稚和傻气。

    “笨蛋老哥,你在看什么呢?”江浅浅把脸凑到了他的面前。

    “我在想你怎么不担心自己会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