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男主上门提亲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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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为你遮去心中的雨...)

    众人目光呆滞地看着头顶的劫云, 不知何时天光大亮,黑沉的劫云也变得透亮起来,云层之下透出一丝氤氲的紫光。

    “紫色劫雷?”客栈内, 谢风遥和季寒执脸色骤变,异口同声地叫道。

    王疏月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仰头看着劫云里酝酿出的那一道小小紫色劫雷,不像青色劫雷和红色劫雷声势浩大,第三道雷悄无声息地落下,没入苏婳的眉心。

    此雷问心魔。

    苏婳娇躯一震, 便陷入了心魔劫里,与此同时,一道无形的黑色丝线没入她的眉心。

    苏婳发现自己变成了七岁的模样, 走在山下繁华的小镇上, 街道两边都是叫卖的小贩, 她左手拿着糖葫芦,右手拿着小花灯, 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等着阿爹。

    阿爹去西坊的酒铺子打酒, 应该很快就会回来。她内心激动,明明知道这是紫色劫雷发起的心魔幻境,却一步都迈不动,站在街道上等着阿爹回来。

    “该死的小兔崽子, 竟然偷我的玉蝉,我打死你……”前方传来一阵骚动,苏婳身不由己地往前走,挤进了人群里, 只见一个凶神恶煞的中年汉子在踢打着一个少年。

    那少年骨瘦如柴,衣衫褴褛, 全身上下都是伤口,除了眼睛乌黑发亮,犹如山林里受伤的孤狼。

    那少年被打的呕血,却一言不发,只是死死的攥着手里的玉蝉,直到那中年汉子一脚踩断他的手背,夺了玉蝉扬长而去。

    她听到自己抽气的声音,手中的小花灯掉在了地上,碎了。

    少年在众人的骂声中爬起来,低头一拐一拐地往前走,苏婳发现自己跟了上去,顿时大急,对七岁的小苏婳说道:“别去,你要等阿爹的。”

    然而七岁的自己如若未闻,攥着手里的那根糖葫芦,哒哒哒地跟在少年身后,走到脚都疼了,才看到他拐进了一个小巷子里,她跟进去,就见瘦弱的少年将她撂倒在地,眼神狠厉,低低咆哮道:“别跟着我。”

    她惊吓地瞪大眼睛,看着他血肉模糊的手背,还有身上纵横加错的伤口,弱弱地将手上的糖葫芦递给他:“给你吃。”

    她只要生气,阿爹就用甜甜的食物哄她,每次她都会被哄好。

    少年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打落她的糖葫芦,踩了几脚,恶毒地说道:“再跟着我,我就把你卖掉。”

    她呆呆地看着烂掉的糖葫芦,然后就见少年咳出了一口血,无力地靠在墙角,犹如濒死的小兽,无助又可怜。

    苏婳心口一紧,从自己腰间的小香囊包里翻呀翻,终于翻出一颗做成糖豆的丹药,急急说道:“这是我阿爹做的糖豆,吃了就会好的,我找我阿爹来帮你看病。”

    她将那颗糖豆塞到少年手里,跑出两步,不放心地回来:“你一定要等我回来。一定哦。”

    少年半依靠在墙上,漂亮的眼睛眯起,唇角笑容讥诮嘲讽,冷冷将她的糖豆丢开。

    小苏婳眼圈微红,将糖豆捡起来,擦干净,连着自己的小香囊一起放在地上,说道:“这是我最喜欢的小香囊,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说完她便哒哒哒地跑开,哭着去找阿爹了。

    苏婳如同被定在小巷子里一般,看着那少年奄奄一息地躺在墙角,日暮东升,很快一天过去,两天过去,少年一直缩在墙角,没有离开过,就连路过的乞丐都远远躲开。

    然而她没有回来。

    到了第三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少年艰难地爬起来,消失在雨幕里,冷厉如恶鬼。

    苏婳愣住,不知道为何紫色劫雷会结出这样的幻境,像是什么人的记忆。

    雨声中突然传来一道极低的声音:“醒来。”

    苏婳眼前的幻境陡然一变,只见冰天雪地里,无数的雪渡寒鸦鼓动着翅膀,灰衣女修士冷冷说道:“可惜了一副绝世的美人骨,若是任你长大,也不知道会蛊惑多少世家子弟,玷污世家血脉,今日我便清理门户,将你镇压在浮屠塔里,永世不得超生。”

    灰衣大术拔剑,剑光带着恐怖的气息,狠狠斩下来。

    同样的一招,又来一次!苏婳瞳孔一缩,她在小画轴的竹林远行图里已经见到过一次心魔了!那一次她被斩的措手不及,但是这一次,绝不会重蹈覆辙。

    苏婳眉心的心灯之力运转到极致,祭出自己最强的意境图——旧时崤山。

    “去!”

    顿时天地似是一分为二,分为两个镜面,两个崤山,分处阴阳两端,针锋相对。

    客栈内,众人屏住呼吸,搓着冻的发僵的手臂,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陷入心魔幻境里的苏婳,紧张焦急地等待着。

    无数的纸鹤传讯穿梭在卧龙镇和九洲各地,晋入术师就能引下三种劫雷,此女的天赋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苍城山上,常年清修的玉面道士看着水镜里的紫色劫雷,掐指算着她的命格,诧异地“咦”了一声。这命格九分死相一分生机,倒像是从黄泉里回来的人。

    难怪小小年纪就能引动心魔劫雷,他算不出她的命格。

    上京的皇陵山里,半只脚踩进黄土里的香约大监走出地宫,接住飞来的纸鹤,阴冷说道:“这些年来我遵守约定,不出皇陵山,导致那孩子流落在外,一身病痛不能享常人之寿,为的便是阻止那个预言,可笑的是,苏南衣,你竟然在八年前就打破约定,离开了浮屠塔,这笔账,日后我必会亲上浮屠塔讨回来!”

    纸鹤飞出皇陵山,落到一座妖气重重的浮屠塔内。

    灰衣道袍的女修士打开纸鹤,听到香约大监的挑战书,冷笑一声,挥手将纸鹤碾碎,目光阴沉地看向卧龙镇的方向。

    而在遥远的蛮荒之地,千年白雪不化的山间小寺庙里,穿着袈裟的,身边卧着白虎的和尚面无表情地敲着木鱼,直到那道紫色劫雷溃散在天地间,这才睁开眼睛,露出一丝微笑,说道:“阿弥陀佛。”

    血债终须血来偿。一切都自有命数。

    *

    “你们快看,劫雷在消散……”客栈内,众人不敢置信地头顶的紫色劫雷开始消散,齐声欢呼道。

    “渡过了吗?渡过了吗?”

    “不知道啊。”

    众人紧张地看着客栈二楼,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心魔幻境里,苏婳看着眼前碎裂开来的镜像,镜像里灰衣大术师眉心一点红,脸色阴沉地消失,整个幻境崩塌。

    她猛然睁开眼睛,吐出一口血,原来紫色劫雷的心魔劫战胜的是自己的恐惧,三种雷劫之后,她眉心的心灯瞬间壮大了三倍,照亮身前身后三丈远,而心灯之力也凝结成一颗颗冰蓝色的凝珠,滴在灯盏内。

    再看这个世界,苏婳只觉五感六识都变得无比清晰,原来这就是盲人点灯。这就是术师的世界吗?

    “郎君。”季四担忧的声音传来。

    只见季寒执睁开眼睛,脸色苍白如纸,眉眼间戾气横生。

    劫云化作新雨,洒落下来,整个卧龙镇都被细雨笼罩。

    苏婳看着被雨淋湿的病弱郎君,他的身影渐渐和幻境里所见到的狠戾少年融为一体,她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抬手给他遮着天上的雨,弯眼笑道:“现在为你遮雨还来得及吗?”

    她见到的是季寒执的记忆,她想为他遮去心中的雨。

    季寒执眼眸深邃,看着踮起脚尖,笑盈盈给他遮雨的苏婳,将眼底的暗涌强压下去,扶着季四的手,站起身来,沙哑说道:“赔客栈的钱,从你的报酬里扣,没有下次了。”

    季四喜出望外,连忙摸出一钱袋的明珠,是撒腿就下楼找掌柜的:“苏娘子,你帮我照顾一下郎君,我去赔钱。”

    苏婳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季寒执,见他脸上无一丝血色,乌黑的眼珠子悄悄地去看他的手背,男人宽大的袖摆垂下来,冷淡眯眼:“往哪里看呢?”

    “没,没……”苏婳连忙摇头,冲着他灿烂一笑,“世子长得好看。”

    季寒执冷笑一声,没说话。

    “我说的是真的,不骗人。”

    “婳婳。”谢风遥上楼来,见他们这模样,凤眼微微眯起,“这间客栈要塌了,我们还是先离开再说吧。”

    这一次苏婳晋入术师动静太大,客栈被劫雷劈掉了一半,一半掩在废墟里,一半危险地矗立着。

    “好。”苏婳连忙点头,一行人离开客栈,也不好停留在卧龙镇,直接前往苍城山 。

    而苏婳等人离开之后,客栈老板拿着一袋子明珠呆滞的一句话说不出来,这些明珠足够买下十个卧龙镇了。

    而卧龙镇发生的事情也在半日里传的沸沸扬扬,九洲各地都得知有个女术师渡劫之时引下了三种劫雷,只知道那位小娘子姓苏,旁的一概不知。

    无数的纸鹤飞去南阳苏氏,苏氏家主苏南衣常年在浮屠塔清修,掌事的是代家主苏喆,苏喆正在训斥着擅自离开南阳的儿子苏轻舟,得知消息时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父亲,是她,她回来了。”跪在厅前的苏轻舟猛然抬起头来,双眼发亮地说道,“我在上京见到她了。她是小叔叔的女儿……”

    “住口。”苏喆脸色骤变,厉声呵斥道,“若是让家主知道,你还有命在?你擅自离开浮屠塔,本就犯了家规,再敢胡言乱语,我就打断你的腿。”

    “父亲,若是你见到她,一眼便能认出来的。”苏轻舟急急说道,她的身上有小叔叔的影子,她的相貌有七分像小婶婶,那样的美貌不是普通人能生成的。

    他年少时曾见过。

    “轻舟!”苏喆心惊肉跳,提到不敢提那个名字,那在整个苏家都是一个禁忌,三十多年前,谁人不知苏家子弟苏青木,生性洒脱肆意,最爱书酒画,以书入道,年少成名,豪迈爽朗,知己遍布九洲。

    那时他还只是苏家一名普通的弟子,生性拘谨木讷,已经被指定为家族继承人的苏青木每每见到他,都会赠他一壶酒,笑着与他说九洲的见闻。

    那时他满心羡慕,觉得苏师兄是天底下最清朗磊落的郎君,直到后来苏青木断骨脱离苏家,带着已经化形的仙鹤云翳离开。那一日,家主震怒,五成的苏氏子弟站在苏青木的背后,苏家血流成河,地上的鲜血擦拭了整整半个月才洗净。

    那一战之后,天资平平的他被家主指定为继承人,而苏青木也带着妻子离开了南阳,消失匿迹,再后来,没有后来了,死的死,伤的伤,苏家子弟也被勒令非令不得出南阳。

    此次轻舟趁着家主闭关,偷偷离开浮屠塔前去清河崔氏祝寿,等家主出关,也不知道要如何震怒。

    “父亲,就算家主知道我离开浮屠塔我也无惧,您睁开眼睛看看这九洲啊,崔家蓄妖,残害子嗣,范阳卢氏整族被灭,就剩下孤苦无依的叔侄两人,我们苏家呢?我们离灭族也不远了,您听听夜里浮屠塔里的冤魂哭声……” 苏轻舟一脸绝望地叫道,“只有小叔叔回来,我们还有希望。”

    “住口,来人,将他关进祠堂里。”苏喆跌坐在座椅上,脸色惨白,回不来了,苏师兄回不来了,就算回来也不是当年那个豪迈爽朗的苏青木了。

    “父亲,她叫苏婳,总有一天她会回来的。” 苏轻舟起身决绝地走去祠堂,面壁思过。

    苏家代家主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起身去酒窖里拎了一坛十五年的女儿红,走到浮屠山,坐在苏家的祭坛前,打开香气迷人的女儿红,将酒倒在墓碑前,哽咽道:“苏师兄,你与我一样都希望那孩子一辈子都不回来吧。”

    既然走了,就永远别回来吧,苏家的活死人墓,困住他们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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