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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百鬼之杀

    酒吞童子坐在鵺的肩上,慢悠悠的扇着扇子。。しw0。

    鵺状若乌鸦,却生得黑天鹅的翅膀、鹰的利爪、鳗鱼的尾巴。酒吞童子手执经幡旋转的招魂幡,凌空俯视着身边簇拥着的诸鬼。

    或断首流肠,或鬼火幽幽,无数呢喃着蠕动着的鬼魂一齐的聚拢在他的身边,密密麻麻的看不见尽头。

    玉文子手执拂尘立在琉璃瓦上,鹤氅若仙人羽衣般随风飘扬。

    他左右扫了眼乌泱泱的一众妖鬼,淡淡道:“有何贵干?”

    “桀桀桀桀——”酒吞童子张开嘴发出怪笑声,嘴巴直接咧到耳后,犹如食人鱼的利齿间冒着幽绿的点点鬼火。

    鵺闪了闪翅膀,急促的罡风都带着浊臭的血污味。它昂起头来高嗥一声,身后密集的妖孽们便躁动起来。

    “我说,赶紧地把他交出来吧。”为首的九尾狐玉藻前闲闲两步踏云上前,触碰到了坚实强劲的结界却也不以为怵,他冲着玉文子露齿一笑,撩开狐耳旁的长发,脖颈边竟藏着一条蜿蜒而下的伤疤:“道长,还记得我么。”

    如蚯蚓般扭曲的肉疤不偏不倚的避开了一毫之隔的大动脉,看那样子,恐怕深贯入骨!

    玉文子眉头一皱,冷冷道:“孽畜,你竟逃到了东瀛。”

    “废话不说,最后给你半炷香的时间,”玉藻前把玩着丝滑如绸的银发,挑眉道:“若乖巧一点,我还能留你一付全尸。”

    眼前的这群乌合之众,身上都带着莫名诡谲的狂热,恐怕与那徐徐转动的招魂幡有关。

    “知道这是什么吗?”玉藻前见他并不答话,抬手吹了声唿哨,刹那间周围林木上的鸟儿一众飞了下来,在他的身后聚在一起,安静地有些恐怖。

    这鸟儿的样子犹如乌鸦,身上却长着蛾子般瘆人的花纹。它们的眼神无一不是空洞而飘渺,像是任由谁摆布的傀儡。

    “这个呀,叫做入蛋鸟。”玉藻前不紧不慢地把玩着小拇指甲,用戏谑的语气道:“知道么,它的蛋呀,比你的毛孔都小,只要这一只鸟儿,就可以下蛋在你的身体里,破壳而出以后,慢慢的从内而外把你掏空……”

    符文涌动的结界晃了晃,隐约蔓延开几乎不能用肉眼辨识的裂痕。

    雍和宫依旧宁静平和,现在已是黄昏,游人三三两两散的干净,暮鼓敲了三声,一切都陷入了沉寂。

    百鬼的梦呓和呢喃,让这一刻更加的安静。

    “最后问你一次,”酒吞童子把玩着招魂幡,声音尖利而刺耳:“交,不交?”

    玉文子还未回答,玉藻前便已抬起了手,几百只入蛋鸟如同马蜂一样瞬间便穿透结界扑了过来!

    同一时间赤焰若席卷的火烧云般腾地喷出,将还未飞过来的鸟儿们一齐烧作了灰烬!

    玉文子怔怔抬头,却看见兽化的睚眦踩着火焰直接挡在了他的身前,豹首龙身麒麟鬃无不萦绕着炽热的炎流,连附近的空气都被蒸发出了白雾。

    “叮——”酒吞童子蹲坐在鵺上,面不改色地摇了下招魂幡,一瞬间漫街的鬼怪如同喝了鸡血一般,统统攀爬着房檐冲了过来!

    “放肆!”罗汉杵上金环一颤,元衷立在檐上翻转着长杖躬身复猛击虚空,一招万佛朝宗击得一阵金浪以他为圆心,向群鬼荡漾而去!

    两僧,两妖,两道,站在涌来的无穷无尽的冤鬼中,各自杀了出去——

    睚眦以鬼之道行亦能增补为由,带了不少苍牙集的妖孽过来,但是奈何京城太大,成千上万的鬼魅都被招魂幡引了出来,将援兵一齐堵在了外围。

    重瓣自知战力微弱,心里又担心着雍和宫的安危,只得四处奔跑,不住的填补开始破裂的结界。

    牛头鬼,毛发女鬼,无一不是由人类生前凝聚的怨念汇集

    而成,如今各式各样的鬼魅围了上来,竟烦地让人几乎无法招架!

    “嘶——”玉文子一个失神被毛娼伎划了道口子,伤口上里登时有无数黑色的毛发生出,随着汩汩地血液飞快的向他的口鼻蔓去!

    玉文子低声念了句什么,脚踩黑白八卦阴阳鱼,韬光紫气萦绕于身,五方之正气凝聚于拂尘之中,一个咬牙将手臂上淋漓的鲜血和毛鬼的乌发一同拔了出来!

    这些年其他的道友就不曾捉鬼吗?!

    赵二狗同样挂了好几处彩,叹了口气挥袖甩出余存的所有黄符,登时九百余张符文一齐飞出,飞快的在空中排成墙一般的屏障,赵恣紧皱双眉,低道一句:“天地同生,扫秽除愆,炼化九道,还形太真!”

    他扣住中指,长袖向不断涌来的群鬼挥去,刹那间几百张符咒翻转与地面平行,如万箭齐发般射了出去!

    这他妈简直是丧尸围城!

    “还不行。”玉文子一抖拂尘,一个术法定住身遭魑魅,抬手飞出几道黄纸,在空中各自散开向四方飞去——

    寺庙之内的几头石狮子的纷纷觉醒,灵体一跃而出前来助战!

    “阿弥陀佛……”元武的长杖已从原先的金光闪闪,变作一片浊沉的血色,他和元衷有意识的将鬼魅分成两股,逐渐地暴露出藏在中军的那百鬼之首——

    睚眦一个瞬移过去,扬爪就往它的心脏插去!

    “呵,怎么不去找那头新生的玄龙帮忙呢。”酒吞在它的身后忽现,睚眦爪中的猎物幻回木偶倒在地上,下一刻它的后背上多了一条蜿蜒如蛇的刀痕!

    赤红的血液一瞬间喷涌而出,溅射到酒吞童子的脸上,却换来他更加扭曲的笑容:“杀啊,继续杀啊……”

    但凡有些灵识的修道修佛者都龟缩于居所内,竭力避开这场风波,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也自动的避开了这个街区,不自觉地迅速回家。

    为什么……我不能独自抗下这些。

    大哥或者父亲,凭什么过来?!

    睚眦杀的双眼血红,忽的腾空而起,高啸一声,高亢而雄厚地狼嚎声传遍四九城,得到信号以后远处六个方向的手下一齐登上屋顶,同时开始念咒吟唱——

    淡蓝的法阵上依次飘浮起异兽的图腾,随着吟唱的继续开始变幻收缩,六角形的灵阵逐渐旋转收拢,将千百只鬼怪围在其中,六位术士一同结印收阵,瞬间那一带传来无数的鬼泣声,阴森怨厉让人快要疯掉。

    不可以再在这里继续耗下去!

    重瓣眉头一皱,冲回厢房找那被庇护的八尺琼勾玉,却发现房间里早已空无一人。

    他居然。

    就这么。

    跑了。

    跑了?!!

    一群人还耗在鏖战之中,忽然酒吞童子经幡一摇,眯着眼笑起来:“那小子……竟也无耻到这种地步。”

    玉文子横在他面前,眼里尽是厉色。

    “道长,莫急。”酒吞用尖利的声音笑了起来,不紧不慢道:“你们就算此刻平分秋色,却也……救不了这里的人们啊。”

    元武身形一顿,吼过来:“你竟敢?!”

    “没错,刚才与你们打的激烈的,不都是你们本土的怨灵么。”酒吞以袖捂唇,咯咯地笑了起来:“我们带过来的朋友们,已经散开了。”

    “这片土地的生灵,都将会被吞噬掉哦。”

    “白爷说了,不许出去。”玄粹一巴掌拍上邱北的屁股,试图把他从窗户上扯下来。

    邱北却浑然不觉,扒着窗子一脸紧张的盯着楼下。

    楼下……有个小女孩,还在那里玩沙子。

    一只猴子般的山妖,正在蹑手蹑脚地向她靠近。

    只要它伸出手,那孩子马

    上就完了!

    玄粹还没有来得及松开手,邱北便径直从楼上扑了下去:“你滚开——”

    玄粹捏着手里的裤子,愣了下。诶人呢?

    山妖被邱北吓了一跳,抱着头飞快的跑开了。

    “你快点回家!”邱北焦急的看向那小萝莉,却发现她盯着自己的草莓内裤,“哇”的一下就哭出来了:“麻麻有坏人——”

    郑璞不知道抽了几根烟了。

    他现在,已经可以感觉到雍和宫那一带激烈的战况。

    间或暴涨的灵力,来自于谁他都可以分得清清楚楚,睚眦一直以高涨的杀意压制性杀伐,玉文子渐渐有些体力不支。

    可恶……我现在却帮不了他们。

    自己执意不肯接受身体里的妖性,却也不愿意助涨所谓的仙根。

    他捏着烟头,不自觉的陷入茫然中。

    仙、妖、人,到底有什么区别。

    仙无限放大了人所拥有的德性,妖无限放大了人所拥有的兽性,一个闭眼慈悲,一个闭眼杀戮。

    而人,却是始终中立在那里,没有绝对的黑暗,也没有绝对的光明。

    人与他们相比,最大的不同……恐怕是思想吧。

    没有神仙会自己创立教派,也没有妖类定义什么是异类,人类看起来最为弱小,却其实在暗中定义和分析着整个世界的规律与规则。

    等等!

    郑璞愣了下,忽然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日本妖怪?

    为什么天界到现在都没有相助?

    睚眦和苍牙集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每次他都能搬到苍牙集的救兵?

    一个不详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逐渐成形。

    难道……天庭才是这一切的阴谋策划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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