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之血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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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这人说他叫叶白衣。

    余影气鼓鼓地瞥向他,恨得牙根痒痒。

    “手脚利落点,赶紧生火做饭,我饿着呢。”叶白衣闭着眼睛,坐在树上,一直推曲起,手臂自然地搭在其上,跟个大爷似的。

    余影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磨牙的声音了。

    这两天,他不是没有想过偷跑,可是这个人仿佛一个鬼影似的,上一刻他明明还在睡觉,下一刻他就出现在了跑了五里地的余影背后,打打不过,骂骂不赢,就连背后偷偷说坏话,叶白衣都能听见。

    无奈之下,他只好任劳任怨地给人家当苦力和荷包。

    余影回头剜了他一眼,以前的他也曾这么大爷过。

    两个时辰后,余影拿着考好的野兔肉,道:“喂!吃!”

    叶白衣落在余影身侧,他的轻功很厉害,这么近的距离余影连个声响都没听到。他接过兔肉,吃的满嘴流油,“小东西,做饭手艺还不错嘛。”

    余影看着叶白衣将一整只兔子吃进肚子里后,才得意地微微一笑。

    跑不了,打不过,骂不赢,他还可以下毒啊。

    叶白衣吃饱喝足,站起身来拍了拍手,道:“小东西,说吧,容炫害你全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个问题,叶白衣不是第一次问了,余影也不是第一次回答。

    余影道:“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容炫翻进了我家宅子,非要偷我家东西。我爹不服气和他动起了手,结果被杀了,我娘见我爹死了就要去和他拼命,也被杀了,我大哥悲愤之下一口咬住了他的小腿,然后也被杀了,这就是我的悲惨的过往。”

    叶白衣叹了口气,“今儿早上你说起你的悲惨过往的时候,还说容炫和你爹娘一起去盗墓,结果容炫拿了宝物出来之后就把墓封死了。昨天晚上的版本是容炫贪图你娘的美色,结果被你爹砍下了命根子,然后容炫为了报他被阉割之仇,遂杀了你全家……这两天,容炫算是把小偷强盗采花贼都做了一遍了。”

    余影耸了耸肩膀,“爱信不信。”

    叶白衣道:“你是不是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余影双手一摊,“要命一条。”

    叶白衣挠了挠自己的头发,问道:“若是你见着长明剑仙了,是不是就愿意说实话了?”

    余影看向他,冷哼一声,“怎么?你是长明剑仙?”

    “正是。”

    余影神色一凛,放低了身子,靠近了他身侧,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你要是长明剑仙,我就是达摩祖师!”

    叶白衣:“……你看好了!”

    他起身,将自己背上那柄又大又重的剑拿起,舞了一套剑法,刹那间天地失色,看着叶白衣手到擒来的样子,余影知道他可能不过用了三分功力,可即使如此,也已经够厉害了。就余影所知,江湖上无人能出其左右,与他交过手的对手中最厉害的温客行,在这人手上估计连十招都撑不下来。

    叶白衣将剑收起,“小东西,信了吗?”

    “不信。”

    “为何还不信?我刚刚用的可是**神功。”

    余影切了一声,“反正江湖上没人见识过**神功,你说是就是了呗。”

    不是余影不愿意相信,只是叶白衣就是长明剑仙这事实在太荒唐。长明剑仙是容炫的师父,容炫要活到现在怎么着也五十多了吧,他师父再年轻也得七老八十了,可叶白衣那张脸细皮嫩肉的,看着不过二十七八,怎么可能是长明剑仙?

    **神功再厉害,也就是一门武功,又不是成仙秘籍,怎么可能有那种神效?

    叶白衣第一次无语,“不识货的小东西。”

    余影坐了回去,用烧火棍戳了戳火堆,让火生的更旺了些,“你为什么对容炫的事情这么好奇?”

    叶白衣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这是你第一次对我的事情感兴趣。”

    余影有气无力地道:“反正又跑不了,不如找点乐子。”

    “我看你不是找乐子,是在拖时间吧。”

    余影戳火堆的动作一顿,他回头看向叶白衣,这张俊俏的小白脸上映照着摇曳的暖光,他似笑非笑地看向余影,一动也不动。

    余影确实在拖延时间。

    余影下的是他亲自研制的化功散,那是他凭借自己小时在神医谷看过的医术,花了三年时间,在毒蝎捣鼓出来的,百试百灵,中毒后人会四肢麻痹,武功尽失,任人宰割,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这药发作的时间略微有些长。叶白衣就算是武功再高,总不可能百毒不侵吧。

    叶白衣见余影不说话,他又道:“怎么?难道你刚刚没在肉里下毒?”

    余影一听,浑身发毛。他站起身来,后退两步,警惕地瞪着叶白衣,可是叶白衣却仍坐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余影笑。

    余影皱眉看他,“你到底中没中毒?”

    “你猜。”

    余影犹疑了一下,大着胆子上前去,两指一捏捏住了叶白衣的脸,见叶白衣没有动作,又用力扯了扯,然后猛地跳后了两步。

    叶白衣依旧带着笑意纹丝不动。

    “你你你还手啊。”余影紧张地话都说不出来了。

    叶白衣歪了歪头。

    余影又大着胆子,坐到他身前,伸出食指,在叶白衣的胸膛上戳戳,又在叶白衣的胳膊上戳戳,见叶白衣确实毫无反应后,才确定这人中毒了。

    余影被欺压了两天,此刻一招得手,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他两只手一块掐住了叶白衣两边脸颊,揉来揉去,“你刚刚不是很牛吗?不是还长明剑仙吗?中毒了吧!栽了吧!哈哈哈哈哈!”

    这张狂的笑声惊起了林中一片飞鸟。

    叶白衣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地望着他。

    余影摸着自己的下巴,道:“我可得想想怎么报仇。”想了好一阵子,余影道:“还是先把你带回毒蝎吧,我的家伙什全在那儿呢!到时候先给你脖子上栓个链子,然后让你每天端茶送水捏腰捶腿!哈哈哈哈哈哈!”

    “毒蝎?”

    “江湖第一杀手组织。”

    “诶呦,你还是个杀手呢。”

    “那当然!小爷号称血屠,杀人从未失手!”

    “血屠?”叶白衣惊讶道:“好凶的名号。”

    “哼!”

    叶白衣既然中毒了,余影也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他拿起一旁晾着的烤兔肉,放心地吃了起来。刚刚他太紧张了,还没顾得上吃东西。他咬了两口兔肉,然后从马背上卸下一个包袱,这里面放有纸笔。

    他用笔沾了点墨,兴致勃勃地坐在叶白衣身旁,啧啧道:“还是现在你脸上留个印记吧,让其他人都看见,你是小爷我的手下败将!写个什么好呢?有了,就写小爷余影到此一游!”

    余影正打算动笔,却觉得自己右手上的劲突然一松。

    他皱起了眉头再次看向叶白衣,这人仍是一派笑意。

    难道他真没中毒?

    余影扔下笔,赶忙后撤,他的力气越来越小,四肢也越发无力。

    中毒的竟是他自己!

    可是叶白衣是什么时候换的兔肉?

    余影来不及多想,他从腰带中拿出解药,正打算服下,一颗小石子嗖的一声打中了余影拿着解药的手。那包着解药的小纸包在空中打了个转,落在了叶白衣的手中。

    余影这下是彻底没了力气,他克制不住地向后倒去。

    就在他的脑袋要磕在地上时,一只手接住了他的后脑勺,叶白衣的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脸色的笑容越发灿烂。

    叶白衣拿起余影刚刚扔下的笔,道:“留个印记,好主意。”

    第二天大清早,叶白衣起身伸了个懒腰,昨晚他睡了个好觉。他牵过马,将包袱扔在马背上,然后对着余影道:“小东西,醒了没?继续赶路,今天说不定就能到岳阳城。”

    余影靠坐在一旁,掉着脸,耷拉着脑袋,响指落了水的猫,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叶白衣捏起余影的脸,笑道:“杰作啊。”

    只见余影的脑门上写着大爷叶白衣五个大字,右边脸上是到此,左边脸上是一游,连在一起,大爷叶白衣到此一游。

    叶白衣满意地笑了笑,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和容炫到底什么仇,要是这次还不说清楚,我就只好让你顶着这样一张脸招摇过市了。”

    余影气鼓鼓地道:“下毒都不行,你到底是什么人!?”

    “昨儿不都告诉你了吗?长明剑仙叶白衣是也。”

    这下,余影把这句话信了五分。

    毕竟,打不过毒不倒的人,不是恶鬼,就是神仙。

    叶白衣见余影服软,他又问:“容炫当真杀了你父母?”

    “没……”余影低垂下眼帘,道:“我父母因他而死,死在他后面。”

    “那容炫是为何而死?”

    “我只知道是有人给他下毒,他这才疯了。”

    “谁下的毒?”

    余影犹豫了一下,他仍没有全信叶白衣,于是托词道:“我也不知道。”

    叶白衣知道余影又开始没个实话了,便松开了手,将余影抱上了马,准备驾着马去岳阳派。

    “喂!”余影慌了,“我的脸!”

    叶白衣道:“这是在罚你,死者为大,你平白辱人家的清白,什么好色贪财,杀人放火,你还真敢说,不怕那容炫半夜找你报仇?”

    他也配!余小爷不屑。

    这一路上,余影总算是蔫了,他低着头,黑发垂下,老老实实地靠在叶白衣怀里。

    两人进岳阳城时,天色已经半暗下来,叶白衣将马停在一客栈前,扛着余影走了进去,用着从余影身上摸来的荷包付钱,要了间上房和一桌好菜。

    进了门后,他将余影随便往椅子上一扔,然后打开窗户,自己坐在床前吹风。

    余影看了眼叶白衣,你别说,那白衣飘飘的样子,确实有点神仙的意思。

    “喂!”余影喊他,“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叶白衣悠然道:“还没想好呢。”

    余影还想再问,可此时小二进来了,他上了一桌好菜,眼睛往余影身上瞟了一下。余影害怕他看见自己脸上的那几个大字,赶忙侧头躲了过去。

    待小二走了,叶白衣坐到桌前大快朵颐。

    余影的肚子很没有骨气的响了起来。

    叶白衣轻笑了一声,用筷子夹起一块肉,放到了余影嘴边,“小东西,张嘴吃饭。”

    余影将头扭开。

    叶白衣又将肉放到余影嘴边,余影又把头扭到另一边。

    余影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被下药事小,反正死不了人,但丢面子可就是大事了。他抿起嘴,脸颊鼓鼓的,抵死不从,让叶白衣觉得自己像是在逗一只坏脾气的小猫似的。

    这简直太有趣了,他在雪山上孤零零的一个人住了这么久,都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好玩的事情,好玩的他连吃饭都顾不上了。

    叶白衣笑弯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