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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学妹想送我祝福,是不……

    宴厅内,舞会即刻就要开始。

    第一支舞,是由韩风平和他的太太完成,闻景琛作为二人相熟的晚辈,捧场是必要的,祝廷安不断往庭院阳台处眺望,准备若是老友再不回来,他就得赶去提醒。

    祝廷安的左手始终握紧祝子瑜的右手,“哎你说,他们在阳台上,就那一杯酒,要喝多久啊?”

    祝子瑜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笑的很真,“不知道,很久吧。”

    “哥,等会你能请我跳一支舞吗?”

    祝廷安的长相其实很俊秀,只是他乐于故意摆出老练的姿态和语气,让人忽视了他上佳的外表,“我不会,等会哥哥帮你挑个不对你动手动脚的好男人。”

    祝子瑜眸色黯淡,“哦。”

    “终于出来了!”

    祝子瑜跟着望过去,阮棠发髻被解,乌发披肩,脸红的像只熟透的柿子,她捂着颈侧,跟被某位吸血鬼啃过似的,而她身后的闻景琛则一副事就关他的态度,眉眼流露出的少许宠溺简直可以腻死人。

    “阮棠,这里!”

    阮棠瞧见祝子瑜,如找到了救星,连声回道:“嗯,我...我来了!”

    她方才在阳台没让闻景琛得逞,可被他占便宜是没办法避免的,他故意把吻痕留在比旗袍领还高一点点的位置,是生怕别人猜不到他们出去做什么吗?

    无耻之徒。

    阮棠不想再搭理他,祝子瑜看在眼里,嘴上揶揄道:“阮棠,你要体谅一下,男人憋了那么久,能忍成闻大少这样,光动嘴的算不错了。”

    阮棠:“...”

    祝廷安在旁啧了一声,“说的你好像很懂。”

    祝子瑜甩开他的手,无所谓的语气,“对啊,我都谈过十个男朋友了。”

    祝廷安无比头疼,“我说你不好好找个喜欢的,有这么多前男友难道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吗?”

    祝子瑜的心情似乎并不好,她没有继续和她哥哥纠缠斗嘴,扯住阮棠的手臂,“阮棠,我们去那边舞池坐着吧,看看别人跳舞。”

    阮棠也不想留在‘饿狼’身边,正愁找不到机会离开,欣然回应:“好的呀。”

    闻景琛自然没拦住她,对她这样动不动受惊的性子,本来就得徐徐图之,反正,除了他没人敢与她共舞,相信在场的其他男人,对这一点,应当是心知肚明。

    ...

    首场第一支舞毕,掌声雷动,闻景琛上前送上了花束,若是旁人大概没有这个待遇,但韩风平和他父亲是忘年交,不谈商界,他是晚辈。

    阮棠看着他举止随心的动作,都能引得在场女伴们明里暗里的窃声讨论,可想而知,她不在他身边的那一年,他大概是桃花运极好的。

    也不对,闻氏总裁的女人缘何时差过呢。

    接下来的时间,大家有女伴的带上场跳舞,也可以互相交换,这种时刻,舞池边缘空闲的阮棠和祝子瑜很快成了最耀眼的存在,跃跃欲试跑来邀请的人一波接一波。

    无一例外,全是对祝子瑜的。

    阮棠甚至不用特别留意,她的余光就能感受到来自闻景琛的炙热锁定,他像极了守候猎物的雄狮,绝对不许猎物被别的陌生气息沾染。

    或许是想等她过去服软,又或许,他在等时机过来。

    阮棠不想猜他的心思,转移注意力,侧头看向祝子瑜,“子瑜,你不去跳舞么?”

    “不去,邀请我的没我喜欢的类型。”

    阮棠遥望到远远的祝廷安在那上蹿下跳,几乎把前来的男人们筛选了一遍才放行,“你哥哥,真的很关心你。”

    祝子瑜笑道:“是啊,他职责所在。”

    阮棠无端听出了语气的忧伤,不明白为何,也不想追问,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她敛了敛眸,“子瑜,不如我们也去跳舞吧。”

    祝子瑜抬头,不解道:“我们?”

    “嗯。”

    为何她们就必须等男人来邀请呢?

    阮棠的手往下拂过旗袍,优雅地站起身,她的身段玲珑有致,左手背在身后,微微弯腰作出绅士的手势,温柔道:“may  i?”

    祝子瑜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同样提起裙角弯膝,挽起唇,“sure!”

    “子瑜,抱歉,我只会在学校时学会的交际舞。”

    “彼此彼此啦。”

    音乐声响起。

    奢美的吊灯洒下的冷光耀眼闪亮,场上多了两抹纤瘦亮丽的身影,典雅旗袍和浪漫的晚礼服相互碰撞,她们跳的很慢,舞步技巧不繁琐却很标准,妙目回转,腰际曼佻,跟随纤细的指尖倾泻划下迷人的弧线,美好的值得所有的惊叹。

    闻景琛修长的肘臂横在扶靠,指背惯性地反搭在下唇,视线紧随其那抹飘然旋转的浅色。

    阮棠身上常常有种恬静温和的气质,很容易让人心生保护欲,但比如此刻流露出的些许倔强叛逆,好像更加让人欲罢不能。

    他真的不该,放她出来。

    一曲舞毕,阮棠和祝子瑜揽腰,相视一笑。

    在场观看的所有人意犹未尽,他们最后觉得最可惜的,是不允许将她们的舞蹈拍摄下来,那般美貌与活力滋养绽放出的意境,着实迷人...

    舞会在对她们的交耳议论,临近散场。

    阮棠和祝子瑜背上皆是跳出了薄汗,在这样一场默契的双人舞后,她们相见恨晚,手挽着手看起来比白日更为亲密。

    闻景琛走近,将黑色西装罩在女人的肩,“玩的开心么。”

    阮棠笑着应道:“开心!”

    “那就好。”

    穿过长长的酒店走廊,两个女人走至前台,各自披着一件男人的外套。

    前台客服是新来的,员工培训刚见过闻景琛的视频,认出他后认真地查了查电脑,紧张道:“总裁好,酒店所有的顶级套房全给定了,只剩下一张普通大床房,一套标间。”

    闻景琛并不惊讶,“嗯,那就这两间吧。”

    祝子瑜垫脚想看电脑屏幕,犹疑道:“不会吧,我们下午还在行政套房休息的,行李还在里面呢。”

    “那,那间房傍晚时就清理了,清扫完又被定了出去,您的箱子也摆在了寄存处。”

    “还能这样?”

    前台客服低下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阮棠瞄了闻景琛一眼,最近虽然是旅游旺季,但江城不是彻底的旅游型城市,哪有那么多定总统套房的,一看就是他搞的小动作。

    前台当然不敢说,她这边看到的记录,全都是总裁的秘书订的。

    闻景琛不想停留,简单做下决定,“我和阮棠一间大床,你们兄妹住标间。”

    祝廷安:“不行!”

    阮棠:“不行!”

    祝廷安干笑两声,搂过闻景琛的肩,“什么兄妹啊,女大十要避嫌,你这种没妹妹的人懂什么,绝对不行。”

    阮棠势弱,协助补充了一句,“我也不要和你住。”

    他有欲.望的时候很折腾人,她不想前些天的淤青刚好,转头出来旅游一趟,又带一堆小伤回家。

    闻景琛拢了拢眉,祝廷安面对他难得的坚持,“这事真不行,就这样吧,我和景琛一间,你们两一间。”

    祝子瑜低下头,许是酒的后劲刚上来,眼尾红红的,不肯开口说话。

    阮棠接过房卡,快速扶着她走了。

    闻景琛的目光落在女子曼妙的背影,她的手无意间往后撇了撇发尾,颈侧的吻痕便在灯下现出了艳红的两朵。

    他的喉咙越发的干涩,推开趴在他肩上的老友,“祝廷安,你不行,还要连累我。”

    “是,是我不行,你就和我凑活一晚呗。”

    闻景琛笑着摇头,从前台那多拿了张房卡,“离我远点,自己去睡。”

    祝廷安这才反应过来,怒骂了一句,“闻景琛,你tm真是个禽.兽!”

    ...

    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十分热闹。

    阮棠没想到她和祝子瑜能聊的如此投契,怎么说呢,子瑜长相是很艳丽,说话懒散时会无意识抛出媚态,其实性子毫不造作,熟了就会看出藏在其的直爽。

    两个人先后沐浴完,瓜分起阮棠外婆塞在箱子里的零食。

    舞会上没吃什么,现在这个点确实很饿,祝子瑜毫无作为女明星该保持体重的自觉,不客气的打开一包手撕牛肉,窝在床上,两个人开着小型茶话会。

    “阮棠,我觉得闻景琛对你真的很上心,你会考虑他吗?”

    阮棠往嘴里塞了颗樱桃硬糖,舌尖把它撇到腮帮处,缓缓说道:“他满嘴都是瞎话,说什么房间只剩两间,我考虑他作什么。”

    “哈哈。”

    阮棠也跟着笑了,“你知道么,他还跟我外婆说过,他父亲是教授呢。”

    祝子瑜一听,把吃的咽下去,道:“阮棠,他父亲真的是教授欸。”

    “嗯?”

    阮棠总以为,总裁的父亲,应当也是前任总裁吧,难道是身兼数职?

    祝子瑜发现阮棠对许多事都不了解,细致解释道:“闻景琛是跟他妈妈的姓,他爸叫陆曜,你能搜到网页百科,是宁大考古系教授,闻姨很早就把公司交给他,然后陪陆教授到处去考古,顺便旅游,两三年回来一趟。”

    “是这样啊。”

    阮棠没想到如此,说来,她真的很不了解闻景琛。

    祝子瑜点头确认:“我们和闻家住过好多年的对门,他天天来找我哥蹭饭,不过也是岁前啦,岁后,他就成了刺头儿。”

    “闻景琛还有叛逆期?”

    “有啊。”

    阮棠真是难以想象,也不知怎的,突然好奇问道:“那,他以前有喜欢的人么?”

    祝子瑜托着腮,努力回忆,“没听说,暗恋他的倒是非常多,好几次塞错邮箱寄到我家来了,我哥笑着打开,哭着送到对门去。”

    阮棠噗嗤笑出声。

    笑完后,她有点落寞,她不善交际,很多年都没有好朋友可以这样畅聊,祝子瑜身上有种让人信任的感受,难以抑制的倾诉欲在这个深夜到达巅峰,她斟酌开口:“其实,我曾经有个...有个喜欢的人。”

    祝子瑜怔住,没想到阮棠会对她这样坦白,很快恢复过神色,“初恋吗?”

    阮棠谈起李晏青的表情很温柔,“嗯,是我大学时候的学长。”

    现在很多人会说一个形容词,白月光,或许晏青也算是她的白月把,年少时的爱恋很单纯,他那时对她好的毫无杂质。

    她没办法去坦诚面对那段感情,从来不提是因为她暂时放不下。

    “我知道了,你去闻景琛身边前,不得不和他分开,对吗?”

    阮棠低头揪着被子,牙齿碾碎糖果,唇齿间立刻溢出酸酸甜甜的香气,“是,很好猜吧。”

    “说这些,原因是我最近好像动摇了,所以我有种,很对不起他的感觉。”

    阮棠自认是个有情感的普通人,她曾想过往后要是再也不碰到李晏青,他就能永远被精心收藏在心底重要的位置,那么,她会不会再爱上另一个呢?

    答案是有可能。

    但奇怪的是,如果那个人是闻景琛,她便觉得对不起李晏青,仿佛接连背叛了他两次。

    祝子瑜发了会儿呆,道:“不管如何,我觉得你该和当下喜欢的在一起,不要被曾经束缚,世界那么大,你这辈子可能再也遇不到初恋,为了未知放弃眼前的幸福,太傻了不是么。”

    阮棠听完,思索后点了点头,轻问道:“你呢?”

    不是有意窥探的目的,而是出自关心和示好。

    “我?”

    祝子瑜甩了甩头发,“我嘛,就不一样了,我永远不可能和我爱的人在一起。”

    阮棠没有接着问为什么,她想了想,把零食全搬了铺上床,“算了不聊那些,今晚你还是帮我快些解决掉吃的。”

    祝子瑜哈哈大笑,“好啊!”

    ...

    ***

    翌日,祝子瑜到时回去拍戏,然而她玩心重,赖着想开车去海边兜一圈。

    江城不是个海滨城市,不过有个人造海岸沙滩,祝廷安早上跑去韩家登门拜访,闻景琛不愿意再多等个电灯泡,阮棠看到祝子瑜心情不佳,加上她也不想和闻景琛独处,于是便主动开口一起等。

    这般到了午,祝廷安高高兴兴地回来,他们四人一辆车启程。

    阮棠也是到了目的地,才发现,她大学里来过这里,是和李晏青。

    沙滩边的三星度假酒店,比不了西耶尔的奢华,好在有这样的风景,很多新人结婚会优先选择此处,树上到处挂着彩带气球装饰,气氛渲染的很甜蜜。

    四个人坐在酒楼一层外围餐厅,隔着玻璃,能看到窗外拍婚纱照的场景,来回戏水奔跑的新郎新娘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阮棠喜欢靠窗坐,笑道:“假期订婚,结婚的人好多呀。”

    祝子瑜附和了句:“对啊。”

    “阮棠你大学好像就在江城吧?你来过这里吗?”

    阮棠收回视线,撕开湿纸巾的包装,淡淡应了句,“嗯,来过一次。”

    闻景琛坐在她对面,想问是和谁,等看到她的神情,已经猜到了答案,说到底,他拥有她拥有的完全彻底,至于三年前的其他细枝末节,他觉得没必要深究。

    祝廷安点完菜回来,他不了解阮棠海鲜过敏,点了一堆,最先上的是道暖暖的海鲜汤,阮棠本来不馋的,但是香味扑鼻,加之她情绪又低落,没忍住尝了几口鲜。

    “好香啊。”

    闻景琛看她:“你能喝?”

    “偶尔一点没事的。”

    祝子瑜笑嘻嘻地把虾送到祝廷安面前,“哥,帮我剥。”

    祝廷安白了她一眼,老老实实的擦了手,挽起袖子给她剥虾,“我真是惯的你。”

    阮棠微笑听他们兄妹拌嘴,其实胸口很闷,明明她昨天心情还不错,昨晚甚至做了决定,想试试看和闻景琛有没有更多的可能,然而现在单单回到大学曾去过的沙滩而已,她竟然会喘不上气。

    闻景琛一直没动筷,他盯着对面的女子,总觉得今天的她很不一样,特别安静,不是话少,是那种外放的落寞情绪,她刚到澄园那段时间就是这样,会笑也看不出难过,整个人死气沉沉。

    阮棠心里想起李晏青,不留心节制,喝完又喝,很快瓷碗见了底,她的胃脘开始绞痛起来,她忍了会,还是不行,勉强笑道:“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

    因为不想让闻景琛看出端倪,她极力忍耐,走之前起身的表现也很自然。

    直到跑到洗手间,她撑着水池就猛吐,把喝的汤全都吐了才舒服。

    阮棠漱完嘴,看向镜子的自己,她不能这样,既然当初是她亲手做的选择,眼下故地重游而已,这么矫情做给谁看呢?

    她来江城是为陪闻景琛,子瑜说得对,她应该给当下机会。

    阮棠拿走抽纸擦了擦额角的汗,她脸色差,想着先在外面透会儿气再回到座位上,便漫无目的地在大堂内闲逛,不期然看到有人包下宴会厅办订婚宴,还有路人在门口拍照纪念。

    她好奇走过去。

    “听说男方是个知名小提琴演奏家呢。”

    “是呀,我看过视频,长得还挺帅的,真的好厉害!”

    阮棠听得心跳加速,理智告诉她该快点走开,但是侥幸和冲动,促使她在经过时忍不住,往里眺望了一眼。

    只一眼。

    人群央,高高瘦瘦的男人有着一头简练的短发,他穿着适合他的白色西装,站在那儿像株挺拔的白杨,侧颜俊秀,眉目清隽,鼻梁修挺,从上到下都透着干净的气质。

    不同在于,他看起来没有以前的温润笑意,取而代之的是眉宇间的冷傲孤清。

    四年,足够他改变了。

    阮棠看得出神,等低下头时,发觉她早已泪流满面。

    她回忆起许泽衡说过的话,原来,李晏青回国是为了订婚,早知道,她该电话说一句祝福的,但那也只是她现在想想,她绝对没有足够的勇气。

    毕竟,她是个连号码都不敢存的胆小鬼。

    阮棠鼻子酸涩,名字不忍提,小声说:“订婚快乐。”

    她说完转身离开,双腿像是被箍住,走的很慢,模糊的泪水,快步走来一个男人,站定她面前,嗓音格外的冷清,像是北极冰山常年化不开的皑皑白雪。

    他说:“四年不见,学妹想送我祝福,是不是该当面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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