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背着一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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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中都风云聚 第 155 章 修剑亦是修心

    以前的何酋,剑从不离手。连吃饭喝酒都不例外。

    如今他双手抱着酒坛,配剑则远远放在桌子另一端。

    怎么看都像是放弃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伙伴。

    叶朔叹了口气,对方这种情况,越劝也适得其反。想要走出来,只能靠他自己。

    叶朔和何酋唯一的不同是,何酋在乎输赢,叶朔在乎生死。

    这就是两人的区别。

    就在这时,一个人拎着一坛酒,大大咧咧的坐在了两人这一桌上。

    叶朔和何酋都是一愣,特别是何酋,瞬间神情紧绷。仿佛独狼遇到一头猛虎。

    这人年级不大,约莫和叶朔年级相仿。他身着甲胄,头顶油光发亮。三横三竖纹着九个戒疤。

    不仅如此,他的半裸的胳膊上也纹着一个青面獠牙的怪兽。

    看着像和尚,穿着甲胄,却一身匪气。怎么看,都感觉异常别扭。

    戒疤男子往嘴里灌了口酒,扬着头,竟然用酒在漱口。最后当中两人的面,将嘴里的酒,吐到桌上。

    这一幕极其无礼,何酋瞬间变脸。

    “啪。”

    一身闷响。

    何酋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他盯着戒疤男子,冷声开口道:“是来故意羞辱我吗?”

    “你?呵呵。”戒疤男子轻蔑笑道:“对于手下败将,我用的着吗?你太高看你自己,别拉低我的档次。若不是在中都,你早就是我喋血刀下一新魂。”

    接着他有看了看叶朔道:“我的对手是他。”

    何酋长这么大,何曾受过如此大侮辱。两只拳头紧紧地用力攥着。胳膊上肌肉坟起,青筋毕露。

    刀疤男子左手托着脑袋,右手拎着酒坛,看着何酋道:“火气大有用吗?我没有和手下败将动手的爱好,但你若真想再战一场,剑斗我不玩,要玩就玩剑决。”

    说完,他又慢条斯理的往嘴里灌了口酒。

    剑斗比胜负,坚决分生死。

    大秦规矩,一旦两人同意剑决,需找第三人观礼作保,并签字画押。

    完成后,便生死各安天命。且司法不得干预。

    戒疤男子一出现,无论是神态,还是气势都稳压叶朔和何酋一头,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当然,他确实有这个资本。

    何酋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道:“告辞。”

    说完,转身离去。

    戒疤男子,扫了桌子一眼,慢悠悠开口。

    “你的剑,别忘了带走。我和这位兄弟谈话,这剑放在这儿很碍眼。”

    何酋气冲冲的身子,顿时慢了下来。渐渐的停下脚步。

    以前他可以忘记任何事,绝不会忘记自己的剑。如今这个戒疤男子的出现,他却忘记了自己的剑。

    对于剑修,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剑。剑修要信自己的剑。这是何酋学剑的时候,教他初级剑技的教习告诉他的。

    可他现在已经潜意识不在相信自己的剑。

    何酋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连转身的动作都没有。

    他陷入了剧烈的思想斗争中。

    这斗争是源于他自己信念的坍塌,以及对自身的怀疑。

    大秦最强的是什么?你若是问一万个秦人,毫无例外的都会回答是剑。

    但他入微后期,竟然败给了一个用刀的年轻人。剑这么不中用吗?

    就在何酋陷入迷茫之际。叶朔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却不知怎么开口。

    世界就是这样,当有人钻进死胡同,或者没有顿悟的时候,你就算是苦口婆心,千言万语,又或者和对方唇枪舌战,争论的面红耳赤,也不能让人信服。

    这些,叶朔在拒马小镇生活时多有感触。

    拒马镇的孩童,也酷爱学武。所以那一带很流行武师。

    有钱大户人家,都会将自己的孩子,送进武馆。

    有一农户,家境不好,但孩子天天吵闹着要学成厉害的武功,成为侠客。

    父亲变卖了家里三头耕地的牛,讲孩子送进了武馆。

    孩子心愿达成,原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

    结果不久后,那孩子,嫌弃每天父亲接送他的驴车太破,别的孩童都是坐轿来武馆学习。

    父亲没有怨言,为了防止自己孩子被同龄人看到嘲笑,他每次都讲驴车远远的停在武馆背后的巷子里。

    但孩子依旧不满意,八岁的他宁愿五里山路也不肯上父亲的驴车。

    他不知道,为了送他来武馆,父亲变卖了耕地的牛。每到春耕,都是用锄头一点点刨。

    为了赶上季节,别人的田地已经放了水,而他的地,还没开垦完,往往要劳作到子时。

    他不知道驴车给孩子丢人吗?当然知道,他只想让孩子少走几里路。

    渐渐的孩子长大了,他越发厌恶自己父亲的贫穷。因为他没有武道根骨,更憎恨父亲的血脉。

    二十岁,亲朋好友都苦口婆心的劝他,他不顾邻居的谆谆教诲,将老父亲赶出家门。

    三十岁,独自住在山上的父亲,渐渐年老体衰,行动不便,靠村民和乡亲救济。

    四十岁,他将双腿行动不便的老父亲,接回了家,跪在父亲面前,热泪盈眶的喊了多年不曾喊的爹。

    人生其实就是这样。

    如同此刻的何酋,有些事不亲自经历,任凭旁人再怎么说,都迈不过心里那道坎。

    何酋呆在原地好一会儿,缓缓转身,拿起自己的剑。

    为什么仅仅是遗忘自己的剑,又会来拿起自己的剑,这个决定让他犹豫这么久?

    真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其实不然。

    当戒疤男子说出你忘了自己的剑的时候,其实深层次的意思是,你败给我一次,都已经不相信自己的剑了,有何脸面在我面前无能狂怒。

    何酋若是不转身拿自己的剑,是不承认失败的懦夫,他转身拿自己的剑,则是承认自己是失败的懦夫。

    两者看似区别不大,但对自己的内心来说可谓天差地别。

    他想赢,所以怕输。

    让一个骨子里骄傲的人,再次面对自己的失败,就像一个浑身是伤的人,再伤口,即将愈合之际,强行揭开伤疤。是极其痛苦的。

    何酋走了,叶朔没走。戒疤男子也很高兴叶朔没走。

    因为对他来书,这是他的猎物。也是他今晚来此的目的。

    看着满桌狼藉,叶朔抱着自己的剑,尽量远离桌面。

    戒疤男子换了个方向,用右手支撑着光溜溜的脑袋,左手拧着酒坛,面向叶朔道。

    “看我如此戏弄你朋友,你好像没啥反应啊。”

    “失败者被胜利者戏弄侮辱,虽然有德者,不屑为之,但真碰上,总要面对。”叶朔道:“人生就是修行,修剑亦是修心。其实他太过执着忘记了一些最基本的道理?”

    “哦,什么道理,说来听听?”

    “他败给了你,不是剑败给了你。”叶朔道:“若是想通这其中关隘,他也不会如此为难。有些事,旁人说再多,终究没有建树,只能靠他自己顿悟。”

    戒疤男子道:“这么说来,你若输了,便不会如他这般,下意识忘记自己的剑?”

    “不会。”

    “为何?”

    “我和他不一样。”

    “都是剑修,你们这种剑修,我见过太多。一直相信自己的剑,结果一旦输了,就从此像只落水狗,不断的怀疑自己,否定自己。有何不一样?”

    叶朔道:“他学剑,是为了赢。我学剑,是为了生。最重要的是,他在没碰上你之前,同境界从没输过。你不仅比他少一个境界,还打败了他,这才彻底击垮了他的信念。我却经常输。”

    叶朔看这窗外,漫天繁星接着道:“小时候,我比剑,经常输给我大哥和二哥。长大后,来中都,我还经常性的输给了同一武道馆,同一境界的高鼎。”

    他思绪飘忽,想起了正气武道馆和高鼎交手的一幕幕。

    虽然他输多赢少,最后更是没给对方一点机会,但说的也是事实。

    最开始他和高鼎的比武,确实是有来有回。

    “这么说来,确实不一样。”戒疤男子道:“来中都前,有人说让我解决一个同境界的废物。我寻思着,既然是废物,还用得着我出手。等到了中都,看了你的资料后,我才发现,你,哈哈,的确是废物。只有两节武道根骨,去了十二宫还是用煞气开辟的气海。但你同时又是个武道天才,不,准确的说你是一个比武天才,以后天武者的实力,赢了一个先天对手,这才获得了进入十二宫的资格。”

    叶朔没回话。

    戒疤男子指着自己放在桌上,那柄血红色的刀道。

    “此刀名喋血。知道为什么是红的吗?因为饮的血多了,便成了红色。”

    叶朔将剑放在桌上道:“此剑没有名字,一直都这么黑。”

    这句话,叶朔说的极为认真。没半点开玩笑的样子,他也不擅长开玩笑。

    “哈哈,你不信?”戒疤男子眉头一压,手掌在红色刀刃上划过,顿时满手鲜血淋漓,刀刃处,落下一连串血珠。

    叶朔搞不清他目的,愣了会儿,接着顿时大惊。

    只见刀刃出的血迹,渐渐消失不见,仿佛被刀身吸收了一般。

    这一幕,既神奇又诡异。

    【作者的话:这一章举例说了,一个不能体谅父母的小故事。我想表达的意思就是,有些事,旁人再怎么说,当事人也没感觉,只有自己亲生经历过,随着年龄的增长,社会经历的丰富,其对事物的认知,才会自然而然发生改变。修剑亦是修心。别人灌输的人本能会排斥,只有自己不断经历,人格才会更完备。剑道才会水涨船高。

    说了一堆费话哈,大家见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