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我证道的前夫入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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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物

    林荫树下,风醉秋泪水涟涟地看看尸体,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韩千觞。

    韩千觞转头看向她,二人的目光撞到一处,风醉秋的脸上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动作快点,莫要误了赶路的时辰。”韩千觞漠然道。

    风醉秋嘤咛一声,一脸凄凉地问暗卫借工具,在树下挖了一个坑,埋葬自己的丫鬟。

    风遇雪坐在一旁的树荫下,看热闹一般地瞧着,眼底幸灾乐祸的笑意掩都掩饰不住。

    而韩烈和韩淼则上前检查血螳螂的尸体,二人神色很是凝重。

    这般大小的血螳螂少说也是有三五百年的道行,神智已开,懂得惜命,又为何会无缘无故攻击韩千觞的车架?

    按着韩千觞如今的实力,这样的妖物本该对他主动避让的。

    二人心里疑惑,韩烈蹲在地上,突然神色一变,从血螳螂的脸上摘下一张带血的符纸。那符纸已毁了大半,只余下一点边角,显示着朱砂所画的痕迹。

    韩烈起身,将符纸递给韩千觞。

    “主子,看这符纸的质地和用料,应是蜀地的修士所为。”

    韩千觞只看了一眼便道:“假的,栽赃陷害的东西。”他说到此,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眼睛看向坐在树荫下休息的风遇雪。

    她捧着脸,两只眼睛笑得弯弯的,小松鼠一般坐在树下,瞧着风醉秋挖坑,却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韩千觞的眼底略过一丝笑意。

    “此事不必再提,一会儿咱们便出发,天黑之前,务必到达朱雀镇。”

    “是。”

    因马车少了一辆,韩千觞便将他那俩马车让给了风遇雪和风醉秋,自己带着暗卫亲自在马车前面开路,是以这一路平安无事。

    到达朱雀镇时已是黄昏,或许是因最近挖人内丹的妖物,街上人烟稀少,余下的路人也都是行色匆匆。

    镇门前,一个中年男子领着十几个家丁翘首以盼,见着韩千觞一行人,更是激动不已。

    “韩将军,我等已等候多时了,在下明鸿,乃明家宗主,特来此迎接各位。”

    明鸿瞧着四十几岁的模样,穿一件青色道袍,面容白皙,一缕长髯,仙风道骨,他腰间悬着宝剑,瞧着韩千觞的模样像是见着救星。

    而此时,风醉秋和风遇雪也下了马车。

    风醉秋一路都没空换衣裳,身上仍穿着遇袭时的衣着,加上亲自挖坑埋了个人,身上的衣衫都变成了土色,就连脸颊也蹭满了灰尘,她走下马车,泫然欲泣地看着韩千觞,委屈的神色溢于言表。

    然而饶是风醉秋也是个绝色美人,这副模样也实在激不起任何人的怜悯之心。

    明鸿眼看二人的模样,眼底流露出一丝疑惑,却并不表现,只笑呵呵上前,朝风遇雪抱拳行了一礼:“这位是风二小姐吧,果真风姿卓约,美貌过人。”

    风醉秋终于崩溃,大喊:“我才是风家二小姐,我才是风醉秋!”

    风遇雪一脸无辜地看着她,脸上写满了“我可什么也没说的表情。”

    而韩烈韩淼等人面无表情地猛掐大腿,以防止自己笑出来。

    明鸿吓了一跳,好在身为大宗族之主,他很是明白一些事,立刻回过神来,告罪道:“啊,是小人一时眼拙,还请风二姑娘赎罪。”

    风醉秋心知明家虽不在四大家族之列,又哪里是好惹的,人家一个宗主,能如此给她面子,也是冲着韩千觞的缘故。她心中暗恨,却只咬咬唇,不吭声了。

    半个时辰之后,一行人终于在明家安顿下来。

    朱雀镇修真者众多,按着苍州的惯例,并未设立地方官员,而是将镇上修仙实力最强的家族首领立为镇长,管理镇中一应事宜。

    是以,明鸿不但是明家宗主,更是一镇之长。

    此时的明鸿已搞清楚了风醉秋和风遇雪的身份,神色间再看韩千觞,便多少有些微妙。

    早就听闻韩家的少主韩千觞很是有几分混不吝,但闹到这么不堪,却还是叫明鸿大大的吃惊了一番。

    明家家风严正,从未听说过庶出的女儿不清不楚去给别人家做侍妾的事,他心中暗觉这位风三小姐有些太不知礼数了。

    或许是因为这微妙的心态,明鸿将风醉秋和风遇雪安顿在一个院子里,而韩千觞,则被他安排在远一些的住处。

    “寒舍简陋,只好将小儿的房间腾出来,还请将军见谅。”明鸿笑眯眯道。

    韩千觞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明宗主的手未免伸得长了些。”

    明鸿干笑一声,拱手道:“不敢不敢。”

    韩千觞不再多言,话锋一转道:“那些被剖丹而死的修士如今在何处?”

    “都停在镇上的义庄,按着王上的吩咐,以寒玉保存,尚未腐烂。”

    韩千觞点了点头,吩咐道:“韩烈,把风遇雪叫上,去义庄。”

    韩烈微微一怔:“叫风姑娘……”他本想说叫风姑娘做什么,但见韩千觞一个眼神,顿时把这疑问咽了回去。

    “是。”韩烈答道。

    赶了一整日的路,风遇雪本想消停一会儿,刚安顿下来,便听说韩千觞要带她去看尸体。

    风遇雪一时气结。

    “风姑娘还是去吧,主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韩烈深感无奈。

    风遇雪冲着韩烈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出了门。

    明家门前,韩千觞早就等候多时了,见风遇雪到了,才转身对明鸿说道:“带路。”

    明鸿满心腹诽,暗想这韩千觞当真是个公子哥儿,查案还得带着相好,这样的做派又能查出些什么来?

    义庄修在小镇北边的角落里,平素里少有人前往,这些日子凶杀案多了,更是极少有人来此,透着一股阴森寒冷。

    明鸿命人将所有的灯笼点亮,才勉强让整个义庄灯火通明起来。

    只见义庄的大厅内,装饰着一个大大的奠字,下面并排排着十二口一模一样的棺材,供桌上摆放着一块足有一人高的寒玉,庄内冰冷异常。

    风遇雪衣着单薄,不禁抱臂打了个冷战。

    义庄内静悄悄的,只韩千觞冷声道:“开棺,十二口棺材都打开。”

    韩烈带人上前一步,将棺材一口一口的打开,顿时血腥之气扑鼻而来。

    每一具尸体都死状恐怖,腹部被残忍地挖开一个大洞,血肉模糊,身上还有诸多仿佛是野兽留下的撕咬痕迹,死者生前的模样都又惊恐又吃惊

    韩千觞突然伸手拽过风遇雪,拉着她走到棺材前,带着她一起看尸体。

    他看的仔细,每一具都从头到脚观察,直到十二具都看完,他才转头问风遇雪:“可看出什么来了?”

    风遇雪忍着肚子里翻涌的恶心,在心中大骂变态。

    她又不是修者,能看出什么来,何况她不会说话的好吧?

    韩千觞看她一眼,仿佛听到她心中腹诽,短促地一笑,伸手把她搂进怀里。

    虽说这样离尸体更近了些,但至少身上是暖和了许多。

    “瞧着了吗?这些尸体身上的伤口虽是野兽撕咬所致,但腹部的致命伤却是利器所为。”韩千觞冷声道,“伤口平滑,杀人的都是同一把兵器,应是短刀或者匕首。”

    明鸿站在韩千觞,面色大变,失声道:“什么?”

    “自然,也可能是狐妖修成人形,以修为所化的利器所为。但修成人形的狐妖,要修士的内丹做什么?”韩千觞喃喃道。

    “这或许是有什么邪魔外道的修炼之法?”明鸿道。

    韩千觞摇摇头:“我可从未听说有什么邪法可以用生剖内丹来修炼。”

    他沉吟片刻才命令道:“韩淼去查死者的资料,我要他们生前的修为、生平,人际关系。韩羽重新验尸,任何蛛丝马迹都要告诉我。韩烈,你去查出事地点,周围有什么店铺、商家、尤其是与修行有关的,统统来报。”

    三名暗卫领命而去。

    明鸿听着,渐渐变了脸色。

    “将军是怀疑……”

    “明宗主可知,我们来的路上在官道上被血螳螂袭击,死了一个侍女。”韩千觞淡淡道,嘴角勾着一丝笑意。

    明鸿面色一变。

    “与其打听我的私事,明宗主不若多想想这剖丹的案子,早些破案,也好给死者们一个交代。”说完,韩千觞便搂着风遇雪,转身离去。

    夜色里的朱雀镇静谧无声,只一轮明月当空,月光洒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风遇雪被韩千觞一路搂着,这人死沉死沉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小哑巴,这镇子有趣的很。”韩千觞凑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他姿态亲昵,但说的话却不是情话。

    “明府居中,八门洞开,暗合阴阳五行,死的十二名修者,无一人修雷系法术。说是妖狐作祟,可整个镇中却无半点妖气。呵,这朱雀镇里有个局等着咱们呢。”

    风遇雪心想啊呸,什么咱们,明明都是你。

    月色之下,风遇雪白皙的脸颊像是泛着莹白,韩千觞盯着她红润的脸色,有刹那间的晃神,他忍不住把手伸向风遇雪的后颈,摩挲着。

    “为什么这时候,偏偏是你和风醉秋跟着我呢?这布局之人和风家通过气吗?小哑巴,有人布下一个天大的局,来要我的命。你不怕吗?我死了,你也得死。”韩千觞的声音森然,目光中带着一丝凶相。

    风遇雪心知他又发疯呢。

    她有时候觉得,韩千觞的心里住着一只怪兽,一旦他开始怀疑是身边的人害他,那只怪兽就会从笼子里跑出来,龇牙咧嘴的伤害一切。

    而偏偏,他身边只有风遇雪一个。

    风遇雪被他掐紧了后颈,像一只宠物一般。

    她十分反感韩千觞的姿势,于是狠狠推了他一把,竟当真将他推开了。

    韩千觞红着眼睛看她:“怎么?你觉得自己有资格拒绝我?”

    他上前一步,风遇雪忍不住微微一抖。

    然而下一刻,不远处突然亮起一阵红光,瞬间照亮了半个朱雀镇。

    二人一起抬头看过去,韩千觞面色微变:“是明家。”

    而此时,风醉秋一手搜魂镜,一手持风鞭,面色惨白地看着眼前一切。

    明府庭院之中,足有十几只狐妖正嘶嘶地瞪着她,这些妖狐尚未修炼成人形,可是却各个眼神凶狠,仿佛与风醉秋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地上躺着几个家丁的尸体,明府的人已倾巢出动,挡在她面前。

    明鸿尚未归府,只有明鸿的独子明思礼面色沉稳,手持宝剑,几个明家的长老也站在他身后,手中诸多法器,泛起红光。

    “风姑娘不必惊慌,明家虽不是名门望族,但对付几只狐妖,尚且绰绰有余。”明思礼朗声说道,他左手捏一个剑诀,跳入狐群之中,手起剑落,顿时斩杀了五六只妖狐。

    余下的狐狸见情况不好,嗷呜一声,转身要逃,却堪堪撞在明家长老所布的结界中,难逃升天。

    风醉秋瞧着明思礼温文尔雅,对她彬彬有礼,终于找回了一些在京城时的自信。

    她轻声道:“明公子小心,我来帮你。”

    说罢,她跳进战圈,广袖偏偏,风鞭挥动,几下便将余下的狐妖抽死了。

    此时,韩千觞恰好赶到,他带着风遇雪径直飞进院子,瞧着屋内的阵仗,眉头微蹙。

    风醉秋见风遇雪跟韩千觞在一起,恨得暗暗咬住银牙。

    她与风遇雪被安顿在一个院子里,各住一间厢房,因白日里受了惊吓,风醉秋早早便睡下,并不知风遇雪被韩千觞叫走。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却在黑暗中看到搜魂镜亮起了绿莹莹的光芒,顿时心中大惊。

    搜魂镜乃九品仙器,虽无攻击的能力,却是一件十分厉害的辅助法器。镜子亮起,意味着有妖物就在镜主人附近,光芒越盛,说明妖物的修为越高。

    风醉秋这一醒,便见搜魂镜华光大盛,忙出门查看,却发现自己竟然被狐妖包围了。

    若不是明思礼赶到,只怕风醉秋就被狐妖们撕碎了。

    明思礼瞧着风醉秋姿容颇佳,又修为了得,眼睛不禁看呆片刻,而后才意识到失礼,忙低下头。

    韩千觞蹙眉看着一地的狐妖尸体。这些狐妖也不过是三四百年的修为,尚未修成人形,竟敢如此大胆闯入修者家中行凶,可见是疯了的。

    “都冲着你来的?”韩千觞问。

    风醉秋点了点头,眼底泛起一丝委屈。她这边正与狐妖对战,可韩千觞却带着风遇雪不知去了何处鬼混。

    韩千觞神色微妙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对明思礼道:“加强戒备吧,只怕这些妖物还会再来。”这之后,他又对风醉秋道,“把你的行礼统统拿出来检查。”

    风醉秋微微一愣。

    韩千觞见风醉秋还傻傻站着,不耐烦道:“自来的路上,你便不停被妖物袭击,自然是你带了什么吸引妖物的东西。难不成你是觉得自己的肉香吗?”

    风醉秋受了惊吓,本就委屈,又猝不及防被韩千觞骂了,不禁红了眼圈。可韩千觞却摆出一副定要搜她东西的模样,她只得回到房中,将自己的行李都找了出来。

    风家二小姐出行,虽是捉妖,但零零碎碎却带了不少东西,风醉秋将它们从自己的宝囊里取出来,堆了满满一院子。

    明思礼瞧着风醉秋的模样,越发怜香惜玉道:“将军,风二小姐到底是女子,这般检查她的闺中物件,似有不妥吧?”

    韩千觞想了想,点点头道:“也是。明家女眷可有?把人叫过来,搜。”

    没一会儿,明鸿的夫人到了现场。

    明鸿的夫人道行微末,但瞧面容倒是个美人,明明已是徐娘半老,却眉目清秀,眼角皱纹也少。她已知自己被叫来的原因,忙福了福身子,开始检查风醉秋的物件。

    然而一番查看之下,却并无什么不妥。

    这之后,风遇雪的东西也被检查了一遍。这一查,却查出了问题来。

    却原来,风遇雪的行李中,不知为何,竟多了一根珠钗,这并非普通的饰物,而是一件五品的防御法器,上面还刻了一个娟秀的秋字,不必说,是风醉秋的物件。

    然而这根珠钗已经断了。

    “三妹,我的玄玉珠钗为何会在你那里?”风醉秋一声惊呼,仿佛是惊讶的模样。

    明思礼见此,不禁露出鄙夷的神色。

    没想到风家这位三姑娘不但行为不检点,就连手脚也极不干净。

    此时,不必风遇雪有任何反应,风醉秋已开始了她的全自动表演。

    她眼底微红,肩膀颤抖道:“我知道风家亏待你,我们本是姐妹,我却比你拥有那么多,你嫉妒我也罢,想要陷害我也罢,可你为何要毁了这珠钗。这是我祖母留给我的遗物啊。”

    说着,风醉秋的眼泪已如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

    而后明夫人又惊道:“这是何物?”

    她拿起一个瓷瓶,放在鼻边嗅了嗅,蹙眉道:“像是鹿血,却混了旁的东西。”

    风醉秋听此,微微一愣。

    玄玉珠钗是在路上他们遇袭的时候坏掉的。她今日入明府后,便偷偷塞进风遇雪的行李里的。

    本是想着寻个合适的时机闹出来,却未料到今夜就派上用场。

    然而,鹿血却不是她所为。

    明思礼听此,面色微变,他上前一步,将明夫人手中的鹿血夺下,嗅了嗅道:“掺了妖物的血,还是只万年以上的狐妖。”

    妖物本就对血腥气敏感,万年狐妖的血掺和了鹿血,对于低等的妖物来说,便犹如一只苟延残喘的绝佳猎物,是以才会引它们来拼命掠夺。

    这一次,狐妖袭击,正是这东西引来的。

    “风三小姐,你太恶毒了!”明思礼怒道,“弄坏法器尚且可说,但你这分明是害人性命啊!”

    风醉秋心中暗惊,面上却不显,她眼泪汪汪地看向韩千觞,盈盈拜下,轻声道:“还请将军为我做主。”

    韩千觞看向风遇雪。

    两个人静静在院子里对视着。

    风遇雪不能说话,自也没法辩驳,她平静地看着他,那一刻风遇雪突然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这朱雀镇看起来危机四伏,而韩千觞心里还有那么多她不知道的东西。

    在那些危机和野心面前,她风遇雪又算的了什么呢?大约只是一个玩物吧。

    韩千觞冷冷开口:“先把人关进地牢,容后再审。”

    一个玩物,大抵是免不了被丢弃的命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