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把谁当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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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事后,邵朗星轻声哼着不知道名字的小曲,悠闲地抱着宁稚去卫生间冲澡。

    宁稚没什么力气,也不想挣脱这个臂弯,一路被挪到花洒下站定,水刚浇下来就忍不住嘶了一声。

    刚进十一月,荣轩还没开始供暖。光着身子进浴室本身就需要很大勇气。

    特别是,现在头顶落下来的水流,是冰凉冰凉的。

    邵朗星也吓了一跳,拿过旁边挂着的浴袍,将宁稚从头到脚包了起来。

    “怎么回事,停电来着?”邵朗星皱着眉:“为什么不告诉我,不怕生病吗。”

    宁稚:“……”

    他平时不在这里住,今天又刚过来没多久,更没有进门先看热水器的习惯,哪里知道停没停过电。

    只不过这些话不能跟邵朗星说。

    宁稚还在哆嗦,上下牙齿也跟着不住地打寒颤,水珠顺着头发流到脸上,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忘……忘了。”宁稚抖着手擦了把脸,小声解释道。

    邵朗星低下头,看着他细声细语地说自己画了小半天稿子,不记得中午水电都停过,还因为这个少吃了一顿饭,到现在还饿着。

    邵朗星生不起来气了,扯过张毛巾给宁稚擦头发,一边揉一边道:“你先去躺会儿吧,我把水烧上,等下再抱你过来。”

    宁稚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可以先去把饭菜热上。

    “新买的肋排已经焯过水了,想做一道莲藕排骨汤。”邵朗星鲜少干给人擦头发的活,手法相当不羁。宁稚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发际线堪忧,不动声色地把他手里的毛巾接了过来。

    “反正得等快一小时才能吃,我先把它们炖上吧。”

    邵朗星盯着他笑盈盈的眼睛没说话。

    教资考试的前一天,邵朗星一个室友的女朋友送了份莲藕排骨汤过来。

    大半夜的,整个寝室都沾光吃到了爱的夜宵,纷纷吱哇乱叫地发朋友圈感谢嫂子再造之恩。

    邵朗星其实对此没什么兴趣,但为了配合其他室友的迷之寝室集体感,还是偷图偷文案象征性地发了一条。

    然后没过几分钟就给删了。

    他没想到宁稚会看到。

    更没想到宁稚会在看到之后,把这件事记在心里。

    邵朗星移开视线说了声行,宁稚就把浴袍的带子牢牢系好,几步走出去打开了厨房的灯。

    ……

    等到花洒下喷出来的水重新变热,宁稚的汤也在锅里咕嘟咕嘟地炖了起来。他在椅子上坐了几分钟,看邵朗星沉默着不再开口,也就识趣地没提一起洗澡的事,率先拧身进了浴室。

    邵朗星后他一步去淋浴,出来的时候发现宁稚已经在桌子上摆好了两人份的餐具,冒着热气的莲藕排骨汤也在不停散发着诱人的浓香。

    宁稚安安静静地站在窗边,已经换上了套崭新的家居服。

    他没戴眼镜,出于习惯半眯着眼睛,顺着打开的窗子俯瞰万家灯火,右手指尖松松夹着根细支苏烟沉香。

    邵朗星从后面环住他的腰,把下巴轻轻搁在宁稚的肩膀上。

    宁稚如梦方醒,低声说了句抱歉,把还剩一半的烟头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里。

    邵朗星觉得有些好笑,捏着他的下巴探过头跟人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宁稚生活习惯及其不规律,间歇性熬夜通宵,画稿一有不顺利就吸烟酗酒,这些他都知道。

    “不用这么避着我。”邵朗星听着宁稚克制不住的低喘,拿鼻尖蹭了蹭他的额头:“是不怎么闻得惯这股味道,但我清楚你烟瘾重,不生气。”

    宁稚没答话,垂着眼回身埋在邵朗星怀里,过了好半天才道:“吃饭吧,再拖就凉了。”

    邵朗星看出他好像藏了什么话没说,也不刨根问底,照常坐下来往肚子里填东西,等一碗饭见底才状似无意地道:“当时在想什么?”

    宁稚没反应过来:“啊?”

    邵朗星难得有耐心:“就是,我刚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你在窗边想什么呢?”

    大多数时候,邵朗星没那个闲心琢磨宁稚的想法。但可能最近忙着复习太长时间没跟人见面,他反而对宁稚的心思愈发好奇。

    比如刚才,明明宁稚站在不远的地方,两个人稍微走几步就可以轻易触摸到,邵朗星却突然觉得他们中间隔了很多东西。

    邵朗星一时形容不出自己当下的心情,但总之跟开心不搭边。

    宁稚张了张嘴,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不过宁稚很快回过神来,随口糊弄道:“也没什么,无非是交上去的画金主爸爸不满意,需要大改而已。”

    邵朗星只当他是个全职的高热度同人画手,所以任何跟spray有关系的事都没法跟他说。

    事实上,洗完澡出来没几分钟的时候,宁稚收到了一条来自黎琼的简讯。

    洋洋洒洒满篇规劝,大致归结起来,就是邱幼远发现自己被宁稚拉黑了,拜托她跟自己说,想要在明天晚上再次直播。

    之前那边说宁稚犯胃病的事还没被遗忘,黎琼觉得,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跟粉丝报个平安。

    【我跟邹兰穗合计过了,这次直播你们不用那么和谐,拌两句嘴冷冷场什么的,反正你们总有一天要终止所有往来,别演太假就行。】

    【妈的,我看邹兰穗现在眼睛长在脑瓜顶的那副样子就想吐,你借着直播内涵她一波,替我出出气。】

    这是宁稚在回了一个句号之后,黎琼再次发过来的内容。

    宁稚想了一圈刚刚跟黎琼的对话,没忍住叹了口气。

    他又想抽烟了。

    邵朗星对宁稚说的话信以为真,看着他臊眉耷眼的样子,笑了笑道:“毕竟是甲方,总得哄着点。”

    邵朗星想了一会儿,又道:“说起交画,我在书房帮你关电脑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你的屏幕。”

    反正那上面已经换成了玉谈雏会接的单子,被看见也无所谓。宁稚随手夹了两筷子菜,没什么波动地应了一声。

    邵朗星继续道:“有个名声挺大的画师,叫spray的,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宁稚停下鼓着脸吹汤的动作,慢慢抬起了头。

    “认识?也对,虽然我不懂你们这个圈子,但好像spray也算年轻一代里的翘楚了。”邵朗星看着他的表情,耸了耸肩:“我觉得你们的风格有点像。如果你以后也去画原创的话,成就未必比他小。”

    宁稚心情复杂:“谢谢。”

    “不过你怎么会认识他?”宁稚犹豫了半晌,试探道:“平时也有关注?”

    邵朗星一笑:“我妈是开美术学校的,算是不陌生吧。不过我知道spray不是因为她。”

    宁稚沉默下来,不知道自己继续追问这种涉及家人的问题会不会失礼。邵朗星倒是不避讳,吃了块藕片道:“我有个朋友特别喜欢这个画师,每次spray出亲签都要发动身边一堆人帮他抢……我也守零点买过一次。”

    ……邵朗星居然还买过他的签名。

    宁稚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某种令人尴尬的吹捧中,干笑道:“哈哈,那你们一定关系非常好。”

    邵朗星轻轻牵了下嘴角:“是啊。”

    宁稚看着他笑了笑后不再说话,老老实实低头吃饭的样子,突然觉得心里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异样。

    “我吃完了。”邵朗星放下碗筷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宁稚头顶的发旋,简短道:“明天我有早读,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宁稚点点头:“晚安。”

    邵朗星这时候已经快走到卧室门口了,闻言轻声回道:“晚安。”

    第二天清晨,宁稚是被电话铃活生生吵醒的。

    他坐在床上迷茫地缓了几秒,才想起来伸手摸一把自己身边的床铺。

    整洁微凉,邵朗星已经离开了。

    宁稚用力揉了揉太阳穴,把放在柜子上的眼镜架到鼻梁上,抄起手机看了一眼。备注名字俞冠玥,后面跟着的括号里还有一行小字:倒霉外甥。

    宁稚母亲那一代还没开始计划生育,同辈的兄弟姐妹多到数不过来,光是同父同母的血亲就有六个。

    至于俞冠玥,则是她长兄最大的外孙,按辈分要管宁稚叫一声表舅。

    见不是黎琼这种打电话过来必是聊公事的人,宁稚精神瞬间放松了下来。他把枕头竖起来,懒洋洋地靠在上面按了接通:“干什么?”

    俞冠玥兴奋的声音透过虚拟网络直冲宁稚的耳膜:“表舅,我推免复试过啦!现在就等明年六月下正式录取通知书,我就是t大的研究生了耶耶耶!”

    这事宁稚早有耳闻,俞冠玥一直是他们学校的专业第一,获得名额是毋庸置疑的。

    “嗯,那真的要恭喜你。”宁稚也为他高兴,提议道:“以后就要来荣轩长住了,最近我刚好比较闲,有没有兴趣过来待两天,我领你在附近转转?”

    俞冠玥闻言计谋得逞地笑笑:“就等你这句话。不过我打算从现在起一直住在这,房子已经租好了。打电话过去,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

    俞冠玥屈起右手食指,在宁稚家的防盗门上敲出一串非常欢脱的旋律:“快把门打开,我拎了一堆特产,沉都要沉死了。”

    宁稚从电话里听见他摁门铃的声音,一屁股从床上坐了起来:“你已经到了?我……我在外面,马上回去。”

    上午八·九点钟,正处于早高峰时段,车流量远较其他节点多。

    宁稚火急火燎地穿好衣服往回赶,等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库,上楼看到俞冠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俞冠玥此时正蹲在地上,身边放着好几个大塑料袋,百无聊赖地对着手机敲敲打打,从背面看去跟一只绝望大咸鱼没差。

    宁稚走过去,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急了吧。”

    俞冠玥听见他的声音,从地上一跃而起,结结实实给了宁稚一个熊抱。

    “你怎么才来呀呜呜呜,我等你好久了!”

    宁稚被扑得身型直晃,往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稳住,哭笑不得地把人从自己怀里扒拉出来。

    “这次是个意外,下回过来提前知会我一下。”

    “不行不行,那样多没意思。”俞冠玥弯腰把自己带来的东西全提在手里,撇着嘴哼了一声:“开门吧。”

    宁稚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许久,过了半天才长舒一口气,把钥匙从兜里掏了出来。

    即使再来一万遍,他可能都没办法在看到俞冠玥的瞬间学会习以为常。

    明明不是直系亲属,甚至中间还隔着代,宁稚是真的想不通,为什么这小子会跟自己长得这么像。

    几乎相同的身高跟体型,还有面对面时照镜子一般的长相。

    如果不是差开了好几岁,宁稚简直要怀疑,他们是不是被错认了身份的同卵双胞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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