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看见林越给你的小纸条后，我就意识到李医生是个靠不住的人。”沈平的视线缓缓移到我的脸上，十分平静地说，“之后，我找到她。她这才瞒不下去，连她当年与陈秋月如何李代桃僵，合伙糊弄我的事情也一并和我说了。她是我安排辞职出国的。我也预料到，阿放迟早也会来查这个事。特意叮嘱她不许再和第三个人提起当年的事。所以，阿放被她忽悠了。”

    我和沈放又相互看了一眼。

    沈平继续一字一句平缓地说，“你们觉得我很虚伪吗？不。是个男人都会那样做的。他不会真心甘情愿地接受自己的妻子带着别的男人的孩子。即使是你现在很亲近信赖的林越，也不会例外。”

    我摇了摇头，“不。你心胸小。不代表别人也你一样。”

    至少林越不会。他说过几次，不会在意我现在是不是怀了沈放的孩子，都要娶我。

    “如果他真不介意。那为什么，他转交给你的李医生纸条上，关于你女儿被掉包的事情，一个字都没有写？”沈平说到这里，笑得极为得意，“李医生说了，过去的事情，她都告诉了林越。但林越让她写真相的时候，却表示说一半，藏一半。他的目的很明显。他只想挑拨我们的关系，让你和我离婚，却不想让你知道你的女儿没死。他也不想让你去找那个孩子！”

    我愣住了。

    沈放却没有多少耐心，“李医生人到底在哪？不找到她人，你说的一个字，我都不会相信！”

    沈平不疾不徐地说，“你们要找她，无非是想知道那个孕妇是谁。又是谁带走了诗诗的女儿。这些，我都可以告诉你们。据李医生交代，那个孕妇住院登记的名字叫顾北北。而带走孩子的人是顾北北的母亲。其他的，她也不清楚。后来，我查了一下，四年前死亡人数的名单里，确实有个叫顾北北的。我查了她的户口，是个私生女，只有一个母亲叫顾肖丽。而顾肖丽是个吸毒犯，女儿在医院难产去世的时候，她被关在戒毒所。后来戒毒出来了，却因为女儿的死让她再次奔溃，最后再次染上毒瘾，吸毒过度，死在了家中。”

    在听见这样的消息后，我彻底坐不住了，一下子站起来高声问，“那我的孩子呢！”

    “顾家没有什么人了。我猜孩子多半是被送去了孤儿院。”沈平的声音很平静，“后来，我又去调查了海城所有的孤儿院的收养记录。终于，让我找到诗诗的女儿。当然，我也顺便删除了那些记录。所以，你们现在再去查，什么也查不到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拿起桌上的茶杯往他脸上泼，“卑鄙！”

    沈放比我冷静的多，只用一双沉静的眼神看着沈平，“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找到的小女孩，就是诗诗的女儿？”

    沈平不慌不忙地抽了几张纸巾，抹了抹脸，然后走回自己的房间。

    一分钟后，他从房间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我说的都是事实。证据也在这里。”

    我迫不急的打开文件袋，里面先是两张死亡证明书，分别是顾北北和顾肖丽母女的。顾北北的死亡时间与我引产手术日期是同一天！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小女孩的照片，是个看上去三四岁的模样，五官竟然与我有七八分相似！而拍照的背景和地点是在某个家里。看家具摆设比较欧式风格。家庭条件很是不错的样子。

    我整个人像是被一枪子弹击中了一样，彻底瘫软下来。

    我跌坐在身后的沙发上，瞪眼看着沈平，尖声问，“她在哪里？你告诉我，这个小女孩在哪里？”

    沈平坚定地说，“我已经展露了我的诚意，告诉你所有真相。现在该你做出选择。想要你的女儿，就生下沈家的孩子来交换。”

    “放屁！”沈放再次怒吼，“老头，你当我是死的？我不乐意。你再怎么逼她也没用！”

    沈平看着儿子，目光深远地说，“我是治不了你。但该怎么说服你，是诗诗该头痛的问题。”

    沈放的气焰一下子被沈平给压了下去。

    我冷眼旁观着这对父子，一个深谋远虑，一个喜怒于色。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庆幸，沈放和他爸爸完全不一样。

    虽然我不知道沈平为什么这么放心我，觉得我一定有办法说服沈放。但我现在却不得不采取缓兵之计，为自己调查真相争取时间的同时，放松他的警惕。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与沈平交涉道，“就算我答应。也需要时间。你刚刚也听见了。沈放做过结扎手术。最快也要明天才能预约医院做复通手术。手术后，他也不可能立马生小孩吧？怎么着，你也要给我们一两个月的时间。”

    沈平顿了顿，“好。我最多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如果3个月没有你们的好消息。我会安排收养这孩子的家庭移民出国。到时候，你永远永远都别想找到她。”

    沈放还要说什么，被我及时拦了下来。

    我掐了他腰上的肉，希望他配合我。索性，他瞪了我一眼，倒也没有继续和沈平犟下去了。

    沈平很是安慰地看了我们两个人一眼，大抵是觉得自己这样的决定再完美不过了。

    丑话都说到这里，我再也不可能心平气和地与沈平共处一室。

    我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准备搬去李茹家里暂住。当然，对沈平的说辞是，我会去搬去沈放的私宅，和沈放培养感情。不然以我们三个人这样的关系，同住一屋实在尴尬！

    沈放开车送我去李茹家的时候，不忘问我，“唐诗诗，你怎么想的？该不会真要我睡你吧？当然，如果你为了女儿非要这样做。你多求我几句，或许我一个心软就答应了呢？”

    我瞥了他一眼，声音淡淡，“我是要求你。不过，我是求你明天去医院做下复通手术。你爸那性格，不盯着你去做那手术，他不会相信我们的诚意的。而我会在你休养生息的2两个月里找出我女儿。只要找到她。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那万一没找到呢？”沈放不是很乐观，“那变态老头就给你一个月的备孕时间。如果你两个月没找到女儿，你真有把握在一个月内怀上我的孩子？”

    “到时候再说了。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管不了那么多。”我烦躁地闭上眼。

    “那你又凭什么让我答应你，和你配合演戏？”沈放的声音里有着刁难人的恶作剧感，“我是欠了你女儿一命。不过，上次陈秋月害你的时候，我也救了你。早就两清了。何况，现在你的女儿根本没死。我干嘛要听你摆布？”

    我睁开眼，“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就把你结扎的事情告诉你外公。到时候，他老人家直接把你捆绑起来，扔进手术室里。这样的话，你不仅还是要走复通手术，以后还会被你外公塞各种名门千金，让你强行配种！”

    说起来，沈放也是可怜。

    他爸嫌弃他从小被他外公养大，三观和自己不符合，一心拿他当种马，要生孙子。

    他外公却不满意沈放姓沈这一点，总希望将来沈放多生一个孩子，挑一个姓王，继承他偌大的家业。

    沈放有王家撑腰，沈平奈何不了他。但王家要沈放配种，沈放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所以，我一直怀疑沈放会当一个花花公子，周游不同女人之间或许也是他的伪装之一。他不愿结婚的自由主义背后，或许王家的态度才是主要原因。

    果然，我这么一说，沈放就成了一条被我掐中七寸的蛇，除了骂我几句卑鄙外，只能无条件投降，配合我的计划。

    我看着他吃瘪的样子，淡淡一笑。

    果然，姜是老的辣。

    沈平一眼就看出了沈家的食物链关键所在。他站在最高处，用女儿的事情吃死了我。同时，他也看出了，我能吃定沈放这一点。他这样高瞻远瞩，运筹帷幄。

    细思极恐。

    这一夜，我终究还是没有在李茹家过夜。因为她不在家，我打她手机也是关机状态。最后，沈放带我住进了他在附近买的一套空置很久的小公寓。

    我对沈放这点人品还是信的过的，所以没有矫情什么，说了句谢谢就在客卧里歇下了。

    夜，静悄悄的。

    沈平说的那些话一次次在我的脑子里过，我坐在床上紧紧抱着自己。手里这个极有可能是我女儿的照片，我看了整整一夜，也是想了整整一夜。

    沈平明目张胆得打着我肚子的主意，甚至愿意给我三个月的时间。他那么笃定，除了他，就再也没人能帮我找到孩子了？

    他那么自信，肯定是有他自信的理由。

    如果我到最后都找不到女儿，我真要沦为他生孩子的机器吗？

    而林越呢。

    那个对我温柔，一再强调不介意我有孩子的林越，会真心帮助我找到孩子吗？

    我不忍去想他为什么要瞒着我女儿没死的消息。我只知道，我的心很痛，也很失望。

    好像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人是值得我相信的。

    最后，我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直到第二天，太阳都晒到屁股上了。我才被房门外的人砰砰砰地敲门声给惊醒过来。

    我睁开又红又肿的眼睛，跑去开门，“干嘛？”

    “带上你的护照，我们出国一趟！”沈放面色有些发白，语气却是不容拒绝。

    “啊？”我彻底傻眼惊呆。

    扫了一眼他递过来的飞机票，目的地竟然还是飞罗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