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笼中鸟（2）

    “阿瑟·查尔顿是她的教父？”回想起先前的种种遭遇，给自己留下的巨大阴影，寒雨凝听到这个名字时，不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艾尔伯特对于寒雨凝神经过敏般的反应，表现出了可以理解的温和态度。搀扶着莉莉回到床上，轻叹一声之后，承认道:“这是查尔顿家族的古老传统，现任首领会以教父的身份，指导他的继任者成长，直到世代的交替结束。如果阿瑟当初没有犯下那些错误的话，莉莉本应在他的庇护之下健康的成长，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整天躲在见不到阳光的屋子里。”

    “听起来你并不恨阿瑟，反倒是有点怀念他。”先前一直守在门口的天默，此刻不慌不忙地走入房间。

    艾尔伯特见状并没有阻拦地解释道:“我知道你们之间有芥蒂，但那只是他和洗罪人之间的私人恩怨而已。说句实话，至少阿瑟任期内，家族内部的状态要比现在好上千倍百倍。更何况，他是我的弟弟，作为长辈又怎么可能去责怪他呢？”

    “问题是，他犯的可不是小错。”天默似乎是在刻意回避艾尔伯特的目光，一边装作研究着挂毯上的图案，一边证据确凿地提醒说:“就算是私人恩怨，他也差点儿把神域城给毁了，甚至还有许多人因此丧命。或许他没有直接伤害你们，但你不觉得查尔顿家族的现在的窘境，是他间接造成的吗？”

    “正因为外人一无所知，才会把所有的事情，全都怪罪在他一个人身上。我认为你应该了解这种感觉。”看着天默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的样子，艾尔伯特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苦笑着回忆道:“秩序崩溃之初，我们的祖父，也就是当时首领，因为一场意外而突然离世。阿瑟的父亲，就像现在的卢瑟一样，暂时接替了家族首领的职位。莉莉现在的境遇，几乎和阿瑟当时一模一样。但阿瑟当时成长的环境，甚至要比现在更加动荡危险。没人生下来就是恶魔，是这个扭曲的世界将他塑造成了今天的样子。”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呢。”十三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眼神有些耐人寻味地看向天默，言语间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

    与此同时，寒雨凝似乎也听出了一些端倪，淡然地询问道:“那为什么如今继任的是卢瑟，而不是你呢？”

    “正如你身边的那个家伙说的一样，我只是想避免莉莉重蹈覆辙而已。”艾尔伯特凝望着坐在床头的女儿，补充道:“当初因为祖父的突然离世，再加上秩序崩溃的威胁，族人们逼不得已才破例，把年轻的阿瑟送到澳洲去寻求庇护。可同样也是在那里，他开始贸然尝试探究这个世界扭曲的真相，甚至不惜为此去触犯禁忌……就像我之前说的一样，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错了，莉莉绝对不能再重复相同的错误了。”

    “也就是说，现在的查尔顿家族当中，有人想效仿当时的决定，把你的女儿莉莉送去教廷咯？”望着艾尔伯特无言地点了点头，天默感觉整件事的脉络，正在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能告诉我是谁吗？他现在在哪？”

    艾尔伯特沉吟了一会儿，委婉地低声拒绝道:“是谁并不重要，我只是不想把自己的女儿，交给一群本身就有问题的疯子而已。孩子的成长需要有人陪伴引导，但绝不是一味督促鞭策。我曾经见证过阿瑟是如何犯下错误的，莉莉在性格上或许并不偏执，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危险……”

    “为什么你没考虑过我们呢？”寒雨凝望着莉莉现在的样子，莫名想到了童年的自己，便主动提议帮助道。

    艾尔伯特没有做出回应，可寒雨凝望着他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仿佛也幡然醒悟了过来。正如当初她决定加入洗罪人时引起的轰动一样，或许在艾尔伯特眼中，洗罪人和教廷其实根本就没有区别。

    天默深吸了一口气，仔细斟酌一番后，冷静地打破僵局说:“我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建议，毕竟跟一群疯子相比较，洗罪人永远都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我们承诺保障莉莉的安全，并且为她提供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直到她健康的长大成人，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发现艾尔伯特仍旧没有做出回应，天默又连忙指着莉莉催促道:“别再犹豫了，如果你没有这种想法，也不会带我们来见她的。这并不是对家人的背叛，而是为长远的未来着想。”!

    “现在我只能说需要时间考虑，因为眼下棘手的问题不是教廷……”艾尔伯特虽然看起来有些动摇，但随即又道出了另一个麻烦:“最近一段时间，宅邸附近经常有异种出没，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些奇怪的请柬。”

    “什么样的请柬，能给我看看吗？”似乎是终于找到了自己擅长的领域，十三难忍兴奋地率先询问道。

    “很普通的客套话，但却没有任何署名和印章，所以绝大部分都被我扔了”艾尔伯特不急不慢地从怀中，拿出一封普通的信函，递给十三的同时，解释说:“唯独这最后一封，里面完全没有写任何内容。我感觉有些不对劲，所以就留下了。”

    “既然是客套话，那就不是恐吓信喽。会不会是太久没回应，对方也开始敷衍了？”天默随口附和着上前一步，看着十三像狗一样，把信函放在鼻尖嗅来嗅去，忍不住笑意地调侃道:“怎么样，哮天犬？好闻吗？”

    十三不屑地翻了一个白眼儿，将请柬还给艾尔伯特说:“很奇怪，没有血腥味。至少从这点上来看，对方不是蛮不讲理的好战份子。”(!≈

    “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什么会担心呢？”寒雨凝征求意见般地询问道。

    “不好战，不代表对方没有威胁。”望着十三赞同地点了点头，天默的撇了撇嘴，逗趣地举例道:“如果换作是你，经常收到一些没有署名，内容莫名其妙的信件。你会把它当**慕者传达心意的情书，还是单纯变态的骚扰呢？”

    “大概会偏向后者吧？”面对天默的质问，寒雨凝脸颊微微泛红，略显尴尬地回答道。

    “的确，单纯靠这些东西，不足以证明对方有敌意。”十三莞尔一笑之际，却发现艾尔伯特的表情仍旧十分严肃，不禁转移话题追问道:“你是不是知道自己被什么东西盯上了？还是说那家伙已经对莉莉，做出了一些令你难以启齿的事情？”

    看最新章节

    第二十八章 笼中鸟（3）

    “就算这次谈话属于非正式的，我也不想有人妄自揣测莉莉的清白。”艾尔伯特坚决否定的同时，却又无奈地叹息道:“但是这些类似请柬的信函，的确是在这个房间里发现的，而且出现的时间非常有规律。”

    “莉莉一直都在吗？”天默转头仔细检查了一遍整个房间，有些奇怪地询问说:“所有的窗户都被封死了，能够进出的也只有那扇门而已。除非房间里有暗道，否则不可能察觉不到吧？”

    艾尔伯特赞同地点了点头，同样有些难以置信地解释说:“莉莉从未离开过这个房间，可每次她都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这才是令我感觉最担心的事情。”

    “那可就真奇怪了……”十三盯着双眼蒙着黑纱，正在瑟瑟发抖的莉莉，似乎另有所指地提醒道:“宅邸四周都部署着侍卫，房间内也只有一个出入口，还有充斥在我们周围，令普通人无法靠近的强大魔力。任谁想要无声无息的溜进来，都是一件非常费劲的事情吧？”

    艾尔伯特不置可否叹了一口气，起身似乎想离开地说:“总而言之，无论那东西是什么，我可不想它一直纠缠着莉莉不放。如果你们能调查清楚，并且彻底解决掉它的话，我将感激不尽。”

    “看来终于说到点子上了。可问题是，我应该把这当做请求，还是承诺？”天默闻言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可仍旧有些不太放心地问。

    艾尔伯特面无表情地走向出口，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天默等人，语气平和地回复说:“随便你当做什么，对我而言根本无所谓。别忘了，我一开始提出的条件。这只是一场不存在的会面，你们不能声张，我也不会承认。”

    “你这样做事，我们也会很难办的，老人家。”十三有心无力地苦笑着，言辞间却透着一股无赖的味道:“一边拿自己的女儿当挡箭牌，大吐苦水博取同情；一边又摆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你当我们是傻子吗？”

    艾尔伯特不以为然地干笑了几声，头也没回地解释说:“这种事情不是洗罪人，一直擅长处理的类型吗？况且，就算你们不想插手此事，也会有其他人接手的。”

    “其他人？你指的是教廷吗？”寒雨凝回想起先前在正门遇见的教廷僧侣，格外谨慎地确认道。

    “没错，就是他们。”说着，艾尔伯特停下脚步，转身对天默等人没有丝毫遮掩地，提醒道:“就像当初阿瑟被送往澳洲的魔法学院一样，如果教廷能够证明他们有能力保护莉莉，那移送准备工作很快就会开始。”

    虽然艾尔伯特的言外之意昭然若揭，但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产生了一种奇妙的默契，似乎都不想将其中的良苦用心说破。

    天默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望着远处全副武装，朝这边走来的众多侍卫，淡然地附和道:“不知道还好，既然知道了，那就一定会管的。可万一像今天这样惹出什么乱子，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这对我而言并不重要，无论是谁能够最终解决问题，我都会表示出应有的感激。”随着侍卫们越走越近，艾尔伯特的声音也越压越低，“恕我不能让你们久留，但愿下次见面的时候，你们能够带来好消息。”

    面对冷漠的逐客令，十三冷笑了几声，拍了拍天默的肩膀，不作任何表示地径直走向了出口。

    似乎是因为先前交过手的缘故，侍卫们面对刀枪不入的十三，自知不是敌手也不敢多做阻拦。

    寒雨凝跟在二人的后面，一路上畅通无阻地走出大门之际，才如释重负地放下戒备询问道:“艾尔伯特到底是什么意思？那种摇摆不定的态度，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大概是在防备有心之人吧？”天默回头望着守在大门前，目送他们离开的众多侍卫，压低声音解释说:“现在有人正在暗中推动，查尔顿家族和教廷达成同盟关系，而双方达成协议的关键似乎就是莉莉。再加上之前我询问的时候，艾尔伯特不想提及这个人的名字，言辞表述又那么的隐晦。可见对方在家族中的地位不低，想必这栋老宅也一直处在一种被人监视的状态。”

    寒雨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有些不敢相信地质疑道:“我只是觉得相较于现在的问题，他们的做法会不会显得太儿戏了？单纯消灭一个异种而已，就把下一任首领莉莉交出去。谁有这么大的权利？艾尔伯特是阿瑟的堂兄，按理说，他的继承顺位，还排在卢瑟前面呢！”

    “这种不能见光的同盟协议，本身就有很多内定做样子的成分，目的恐怕也只是堵住那些反对者的嘴。”十三头也没回地沉吟着，短暂地停顿之后，才淡然地暗示道:“至于幕后主使的身份，应该也不难猜到吧？那个叫莉莉的小姑娘，虽然身上有很多名头，但终究还有落实。想想她如果不在了，会对谁最有利呢？”

    “现任首领，卢瑟·查尔顿。”拥有极高的权利和地位，又与下一任首领存在最直接的利害关系。在十三看似不经意的提醒下，寒雨凝脱口而出之际，自己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天默看起来并不否定这种推测，但此刻他关注的地方，却显得有些截然不同:“幕后主使可以慢慢调查确认，现在急需着手的是想办法从中插一脚。如果艾尔伯特身边有眼线，那我们出现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对方耳朵里。”

    “那你想好要帮谁了吗？”穿过街角，终于避开了视线。十三也停下脚步，转身竖起三根手指分析道:“艾尔伯特，莉莉，还有身份无法确定的异种，这三方至少现在看来都是安全的。如果站在洗罪人的角度，艾尔伯特显然是最保险，也是最稳妥的，但也不能忽略他模棱两可的态度问题。异种方面相对简单一些，只要调查清楚身份，如果必需的话直接除掉就好了。至于莉莉，毕竟是下一任的继承者。现在我只能说风险越高，回报也越丰厚吧？”

    “为什么要把莉莉单独列出来？”虽然十三分析的头头是道，但寒雨凝还是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发现天默虽然没有开口，但眼神中也透露着相同的疑问。十三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说:“你没刚才没发觉吗？艾尔伯特刚走进房间的时候，莉莉虽然双眼看不见东西，可单凭耳朵就分辨出了他的身份，还有我们的存在。假设异种真的入侵过那个房间，她又怎么可能一点儿都察觉不到？”

    看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