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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祈请千机

    第一百六十六章 祈请千机

    顾陵歌现在正在皇宫门口。守门人自然是不认识她的,甚至想把她驱逐,只是看她手拄拐,行动不便,也只得对她怒目而视,没有做什么过激举动。

    “主子。”穆壹站在她身后,看着自家这个一脸镇定的庄主,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皇宫曾经一度是顾陵歌最讨厌的地方,那里曾经埋葬了她最亲爱的母亲,也曾埋葬了自己最好的年华,穆壹这样想。

    “湖月还在宫里么?”她自从离开,再也没有湖月一点消息。虽然当时对他很凶,但他们都知道彼此好意,所以算是反对也只是暂时,该担心的还是会担心。

    “公子在您走后也离开了,还跟我们的护送人员说皇脑筋太死,未知变通。”当时护送人员回来脸都黑成了一锅炭——他知道湖月公子健谈,但是没想到他一路都在说话,简直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嗯。”顾陵歌闭嘴,眺望着远方的红砖绿瓦,这里是所有人都趋之若鹜的地方,但是顾陵歌真的说不出它很好这样的话来。或许只有自己体会过才能够知道到底什么,才算是真的好与不好吧。

    听说今天有婉贵妃的国寺祈请,顾陵歌是闲得无聊才会想着过来看看。之前风伊洛说她不能在云湖堂里窝太久,知道她今日出行又忧心忡忡。有的时候顾陵歌真的不是很能理解这个姐姐,藏得太深,太过折磨。

    宫门洞开,浩浩荡荡的仪仗队开始列齐。顾陵歌带着穆壹和其他看热闹的老百姓一样站在两边,想看看这个说的是“大阵仗”的阵仗到底是什么阵仗。她有的时候会想卿睿凡册杨怜儿做皇后的可能性,毕竟皇后已经“卧病多时”,缠绵病榻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好。

    朝已经开始有异议,说是慕容芷既无所出又身衰体弱,干脆改立皇后,不仅能为皇家开枝散叶也能使后宫不致没有首领。

    顾陵歌听到的只是消息,从来没有也不允许有评价。谏的事情发生了那她知道,至于所有人是什么看法这一点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欧阳是个好助手,基本每天都会抽时间给她报个信,但也知道进退,不曾多言。

    很多大臣们都把希望寄托于今日的出行:若是皇帝陛下和婉贵妃同行,那多半是能够让后宫变天的, 但如果没有,这件事着实需要再行商讨了。有人会觉得很不值得,毕竟在不久,在皇后还安康的时候,皇帝那么袒护皇后,两人甚至一度一起朝。

    世事难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马蹄铁踩在青砖地踢踢踏踏的声音传过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过去。高头大马,锦衣天下勾勒出完完整整的盛世繁华;清浅容笑,恣丽霜花掩映真真切切的人花娇。鲜红色的帷帐,幽然的清香,顾陵歌看着那个场景,勾起了唇角。

    很久以前她做过一个任务,要求她一个公子。那是她少数几个推拒了的委托。她知道自己从来学不会在别人面前摇尾乞怜,算只是服软对于她来说都很有难度。

    当她进入练武堂的时候她知道,这一生,她已经被剥夺了身为女孩子的权利,“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那样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在她身出现。

    但是杨怜儿是这样的人啊,她是天生的江南戏子,也是绝对的婉转嘤咛,卿睿凡和她才算得是佳偶,自己只是半路出家,半路成佛,揭下金箔她也还是凡人一个。

    “快看,贵妃娘娘出来了。”人群开始骚动。顾陵歌顺着所有人的目光看过去,的确是杨怜儿。轿辇很高,丝绸材质,十个人稳稳地扛着横木,脸一派威严气势。杨怜儿露出自己带了桃红面纱的脸,向人群微微点头,端得正正的是母仪天下的风度,一举一动都是表率。

    “贵妃娘娘可皇后娘娘温婉多了,怪不得封号是婉。”人群里杂杂切切的有人议论,各种声音层出不穷。顾陵歌连动都没动,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辇的人:里面绝对不止一个。

    “说的也是,也不知道这皇后娘娘是怎么来的。当年给了个胡乱的说辞把人顶去做了皇后,看起来一点也不服众。”人群里又有一个声音,听起来倒是怨气十足。穆壹狠狠地冲着声音来的方向瞪了一眼,然后看着顾陵歌,表情开始凝重。

    顾陵歌并不在乎这些,人们说的话也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的全部注意都在那铺天盖地的明黄色——卿睿凡,终究还是来了。看到卿睿凡的那一刻,她的血都冷下去了。

    说起来,这是顾陵歌离开皇宫之后和卿睿凡第一次见。她第一次对跟自己那么熟悉的人发那么大的脾气,这些日子实在是闲得无聊的时候也会觉得是自己做得太过了,但是这一面,她突然什么心思都没了。

    所有人说的都没错,这些人吵吵闹闹的声音无非是加重在她身的负担。顾陵歌一时间有点蒙,盯着卿睿凡和杨怜儿的视线反而越淡然。她不是那种什么时候都会纠缠着的人,所以很多时候,知道一个东西和自己没关系的下一步,是大步走不回头。

    卿睿凡在这时看了过来。顾陵歌说不清楚他的目光,那种欲言又止又想分清界限的复杂眼神。顾陵歌也没有退缩,该怎么看着怎么看着,不退让不示弱,简直像毫不在乎。

    “穆壹……”顾陵歌话还没有说完,看到穆壹已经握紧了剑柄,整张脸都是义愤填膺,甚至脸都红得好像灯笼。她突然笑了。这些人啊,一个个的,永远都知道怎么宽慰她。

    “好啦,我们回去吧。”顾陵歌突然什么都释怀了。卿睿凡想做什么都无所谓了,她只顾着按自己的脚步去做,剩下的什么事情都不是她能够管的。世界有的时候很怪,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

    穆壹看她笑了起来,自然也没怎么计较,虚扶着她往后走。她的身体在拥挤的人群里起起伏伏,卿睿凡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喉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腥甜的气味涌来。他看着巧笑倩兮的杨怜儿,心里越来越郁结,但是面还是什么都没说,只能把双手握得更紧。

    他现在拥抱不了她,算只是这么看她一眼都已经是用尽了全力。他们已经回不去了。事情变到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昭太妃回来之后,她只说了一句;“解铃还须系铃人。”卿睿凡一头雾水但是却得不到更进一步的解释。

    他知道双方都有问题,但现在并不是能够让两个人好好交谈的时机。蓝衣已经差人来禀报过了说北境现在的王已经是外强干,他必须要采取些办法。汉秦的根基虽然深厚,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边境事务虽然不多,但是防范一旦松懈,会后患无穷。他想做顾陵歌的男人,但是他现在是整个江山的主人。百姓们托付他以生命,他必须回报给他们和平。

    云湖堂今天很空荡。人们都拥堵在街,所以风伊洛很闲,长安站在她面前,桌子摆着一条鞭子。顾陵歌看到深棕色间透着浅银知道是银桦鞭。“出什么事了?”穆壹扶着她坐下,顾陵歌皱起眉头。

    “刚刚卿睿扬叫人送过来的。”风伊洛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但是长安知道,跟她说了之后两个人都沉默了。这个本来不是云霜的东西么?当时穆贰出任务回来交给顾陵歌,顾陵歌转手又把它给了云霜,后来一直是云霜拿着的了,现在拿回来意味着什么?

    “说了什么?”卿睿扬一直都是直肠子,喜恶都表现得较具体。顾陵歌看着那条鞭子,心里直觉不好。

    “王妃意欲自缢,现下已被制止,好生看护,望主子前去探视一二。”长安完完整整的复述了一遍。卿睿扬派的人趾高气昂,好像是整个云湖堂都欠了他们府里什么东西似的。当时风伊洛拿着鞭子,一根银针擦着来人额边飞过去,撩散一缕鬓发。所有人俱是一惊。

    “自缢?”顾陵歌知道云霜刚烈,但没有想到竟到了这样的地步。最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送的信也着实没有什么参考价值,所以饶是顾陵歌,也有点迷茫。

    “送信人说晚饭时分会过来见你的。”风伊洛看顾陵歌瞳孔里的呆滞,淡淡的补了这么一句,这件事也间接的揭过去了。现在也是午时分了,几个人坐下来好好的吃了一顿饭。那人左不过晚会来,那到时候等他到了再问好了。

    千机阁。

    青鸟屏风仍旧,屏风后的声音也仍旧,卿睿凡面前的桌子也是仍旧,连那茶都没有差一点味道:“还真是世界千机变,我自坐如钟啊。阁主这里,连一盏茶都没变。”

    屏风后面浑厚的男声传出来,低沉的笑声也算是悦耳:“这也没什么可以变的。皇帝已然称心,世道太平,在下也清闲得紧。”这只能是场面话。情报在任何时候都是暴利,只要豁得出去,绝对不存在清闲这个说法。

    “阁主,你我相识怕也多年了吧,何苦一直以屏风对朕?”屏风后面的人透过纱帘看着这个少年帝王。认识许久了虽然没错,但他是那种谨慎到病态的人,所以能够避免的接触尽量避免。“公子有什么要求还是直说吧,强人所难并不是君子所为。”

    “阁主曾经给朕的信息还真的是丝毫不差。”卿睿凡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了这么句类似奉承的话。他不会胁迫这个人,因为自己前一秒这么决定下一秒他会知道,这世界之大他可以随意逃跑,天涯海角,他才是那只自由的鸟。

    “仰仗公子抬举。”既然是打太极,那一起打好了,反正他也确实是没事做。

    “那么,九王妃的事情……”卿睿凡轻轻放下茶盏,眼睛突然锐利起来。空气沦陷,凝滞捆束,无人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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