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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当面对质

    “如果朕说是呢?”卿睿凡并没有想要瞒着湖月。!反正已经跟风伊洛撕破脸了,是捂着,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有一人知道,那剩下的不可能瞒住。

    更何况,他也已经,很累了。

    “皇,您看看我。”湖月听到卿睿凡说完,感觉被利剑插了一刀还给他喂毒药一样难受。他和卿睿凡相识这么多年,那些情义,终究还是喂了狗。

    他和卿睿凡相遇的时间太早了,想起来都快忘光。那时候他还是太子,因为偶然风寒一直不好,卿皓轩让了湖月的师父来医治,师父却放心的把他交给了湖月。

    湖月当时也是年轻气盛,硬生生陪了卿睿凡五天,才终于让他有了起色。后来他们一直插科打诨,偶尔见面,以为这样也不错。

    当湖月得知自己是叛徒之子的时候,一个人在药谷里呆了很久,卿睿凡在他出来的时候正守在山下,等他出来,两人又跟没事人一样相处交谈,像是什么都没有生。

    湖月可以说卿睿凡在自己心里占了重要的位置,因为有他,他少了很多麻烦,也有了很多事做,但他没有怨言,也是真心信任他,也愿意为他做事。所以他不能接受现在的卿睿凡。

    “皇你能看着我再说一遍吗?”卿睿凡抬头看着他,现湖月眼眶都红完了,他明白他这一问,几乎堵了全部信任和坚持。叹口气,他虽然心有不甘,但毕竟,事实是事实。

    “朕,从一开始想着端掉琉璃庄,然后才制造了走投无路的假象,诓骗顾陵歌入局,你满意了?”卿睿凡的眼睛里都是平静,但湖月一点都不平静。

    “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湖月突然觉得脑子疼,面前这个人仿佛被妖怪吞噬了去,旧瓶装新酒,送来了个魔鬼一样的帝王。

    “朕一直都是这样的,是你自己没有看明白。”卿睿凡姿势都没换,反而让蓝衣拿了奏折来,自己提着朱笔在那批,似乎湖月不存在。

    “皇,微臣以为,您变了,越来越让臣不懂了。”湖月双腿已经开始打颤,要他这么突然的接受卿睿凡的本来样貌,实在是太为难。

    他眼前开始闪过他们俩勾肩搭背,笑笑闹闹的美好回忆,还有那些他肝肠寸断呼喊顾陵歌的时候,他默默无闻替顾陵歌着想的时候。若这一切都是局,那真的让人可怕。

    “您以前,都不直呼庄主名讳的。”湖月迷迷糊糊的呢喃,坐在他面前的卿睿凡,感觉好像是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带着满腔恨意和诡计爬出来。他不认识他了。

    “请皇告知,现下卧在龙榻的人,真的是汉秦的皇帝陛下,是微臣的性命之友吗?”湖月觉得自己血都凉了大半,明明是看了好几年的脸,也是接触了好几年的人,怎么这一翻脸,他一点也不认识了呢?

    “放肆。”卿睿凡没看他,反而轻声训斥,他的声音不算高,但听起来能够感受到他的薄怒。但现在的湖月怎么可能在乎?

    “放肆?是啊,是微臣放肆了,还请皇降罪。”湖月木然的跪下来,他心里有火。虽然顾陵歌也是在利用卿睿凡,他们这样互相利用,不掺感情,也未必不是件好事,但在湖月看来,始终,卿睿凡要过分些。

    顾陵歌本身是打算从长计议,在卿睿凡没有找门来之前,她为了如何潜入皇宫可是头疼得很。那个时候的顾陵歌,根本没有想借助卿睿凡的力量,也一点没有这样的歪脑筋。

    是因为卿睿凡给的高枝,才让顾陵歌有路可走,才让顾陵歌开启了她的皇宫之行,也让顾陵歌一身伤一身毒,到底,还是卿睿凡心狠。

    “皇,您没觉得对皇后娘娘有愧吗?皇后娘娘,她做错了什么啊,要让您这样欺压于她?”湖月脑袋低垂,声音激昂。卿睿凡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也能够明白他为何如此激动,再者说,他不想提起这个故事。

    “你觉得,朕跟你这么多年的情意,抵不过一个顾陵歌?”只是卿睿凡终究也还是紧张的,转移话题的招式并不漂亮,反而让湖月听起来更加刺挠。

    “一个顾陵歌?皇您这话说得,湖月有些听不懂啊。”湖月颓然跪坐下来,像绳索被剪断了的傀儡娃娃,他突然觉得,一切都是不值得的。顾陵歌那么多个夜晚的呼叫挂念,都是不值得的。

    “您可知道,在没有遇见你之前,庄主是怎样一个人?”卿睿凡手的笔抖了一下,但面沉如水,并不搭腔。“她是风鬼琉璃啊,这世没有任何人困得住她,没有任何人挡得了她的路,她汪洋恣肆的过了十八年,今年,到现在这一刻,她也不过才十九岁。”

    “十九岁,”

    您的心,真的不会痛吗?”

    “那又如何?是她自己愿意下的山,也是她愿意赴的这个局,也是她自己同意了辅佐于朕,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决定,与朕何干?朕又何来的亏欠?”卿睿凡看起来没有一点歉疚,优哉游哉的样子让湖月大为光火。

    “再者说了,她利用朕,朕利用她,互相利用,见好收,不是应该的吗?朕跟她都还没说什么,你在这抱什么不平?”卿睿凡每一个字听在湖月耳朵里都是讽刺,仿佛他看过的那么多次恳切告白都是假的一样。

    “皇您觉得您什么都懂么?您知道庄主她从小是怎么活过来的吗?您知道庄主那一身伤病从哪里来的吗?您知道庄主一生都想自由,不想管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吗?不,您不知道。您什么都不知道,如此武断的盖棺定论,不觉得不公平吗?”湖月一连串的问并没有让卿睿凡动摇什么,他仍旧行云流水的批着奏折,好像说的完全不是自己的事。

    “朕不需要懂那么多。”卿睿凡仍旧是淡淡的,从奏折里抬头,看向湖月的眼神里,满满都是位者的威严和压迫,湖月有些喘不过气来,和卿睿凡对视了半晌。

    “皇果然是皇,天之骄子,何错之有?有错的,无非微臣这种无名小卒罢了,还妄想与日月争辉,与圣子争辩……微臣知错。”许久之后,湖月终于跪直了身子,双手扶地,给卿睿凡行了相识多年来第一个大礼。

    “微臣,御医监副长湖月,多日不值守,常年不待班,遇急事不可施救,在平常未曾守候,纵欲向外,不配内廷,自请辞去一切职务,擢去官衔,万望皇恩准。”湖月声音空灵,面色沉稳,他觉得自己想通了。

    卿睿凡把朱笔放在一边,让蓝衣收了小几,抬头正眼看着湖月。湖月的脸在他看来陌生了许多,满脸英气让他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当他还在病榻,湖月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他迷迷糊糊的看到站在面前胸有成竹的他,眼睛里好像落进了星辰那般闪亮,是那一眼,他决定要和他做好朋友,特别特别好的朋友。

    但是现在,好像他抓不住顾陵歌一样,他也即将失去这个朋友。

    “朕不准。”但他不愿意。他明白强留下湖月没有什么作用,但他还是不想失去。失去顾陵歌的心痛他现在都还心有余悸,他在湖月心里有地位他知道,但湖月在他心里,也一样。

    “恕草民难以从命。”湖月站起来,双眼无神,现在他觉得,连看一眼卿睿凡,心里跟受了风寒一样,堵得慌。

    “草民算是离开京城,居无定所,死在漂泊流徙的路,也绝对不会再踏入宫门一步。”湖月一揖到底,脸的决绝都映在卿睿凡瞳孔里。他没有说话,湖月转头,直接走了出去,这宫门高墙,他现在觉得恶心。

    蓝衣在门口听了个明明白白,心里只觉得苦。他以为只有自己才察觉到卿睿凡的不一样,但这么多人都已经看出来了。只是,蓝衣看出来的不一样,和他们看到的都不一样。

    “公子,有什么咱们不能好好说,为何一定要闹到如此地步呢?”蓝衣弯腰,给卿睿凡送龙井,他看到卿睿凡的手在微微的颤抖着,食指在桌时有时无的敲着。

    卿睿凡听着蓝衣叫他公子,突然回到了很多年前,当所有的事情都还在正轨,他没有被挑拨打琉璃庄的主意,也没有遇见顾陵歌,他还是太子,安安稳稳的等着给卿皓轩养老送终之后自己位。

    那个时候多美好啊,他有佳人也有美酒,他有父皇也有母后,春天有花也有草,冬天有雪也有裘,如何会料到有如今这一遭?

    “若非如此,朕又如何下得了心呢?”卿睿凡喝了一口龙井,摸摸放在一边已经皱巴巴的宣纸。琉璃庄是顾陵歌的命,他若不撇清楚了,如何能从自己两个皇弟的手救下他们?

    误会也误会吧,反正桩桩件件的,不差这一宗。

    云湖堂。

    湖月气呼呼的走过来,风伊洛刚好在门口,一看那个方向,心里已经明白了好几分,然后给长安使个眼色,让人端一杯茶来。

    其一串商量计较,自是按下不表。

    山坡下。

    老三和顾淮并没有停歇,下了山,接着往平旷的地方走。老三的体力还好,但顾淮不行了,最后没有办法,只得在林间过夜。

    顾陵歌虚弱得紧,根本没力气栖在树,但顾淮也没有管她,直接让老三丢她在地,自己去了另一边歇着。

    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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