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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化作你的双眸

    “你怎么突然这样说?刚刚还说要一起走下去的!”听到这话,甜心语气瞬间变得低沉。

    “我——”

    甜心看着敏浩沉重的眼神,忽然又生不起来气了。她装作很生气的样子开始说道:“老公,我们要走的,你和我结婚后,你现在也是新月人了,这次我们谁也活不过十年的,你不走可以,那我也不走,总之,你在哪我在哪,这辈子你休想甩掉我!”

    “不是的,老婆。我不是不想走,我其实,其实——,唉——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此刻的敏浩表现得很捉急,他焦躁的眼神里忽然闪起了点点星光。

    甜心紧紧地挨了过来。

    她握住丈夫的手,心平气和地安慰道:“老公,我明白你舍不得这一切!这里确实有我们的朋友,更有太多难以割舍的回忆。但这些和我们的生命比起来孰轻孰重,你应该明白的!好在今晚过后还有十个月的时间,我愿意陪你一起跟这个世界好好道个别。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不管到哪里家就在哪里!”

    说着,甜心忽然抱住了敏浩,枕在了他的肩上。听到这些,敏浩一下子释怀,他微笑着抱紧了甜心,随即亲吻了一下甜心的脑袋。这一刻,他掩饰已久的情绪瞬间被打开,眼泪哗啦啦地争相冲破禁锢,滴湿了甜心的外套。

    “好——,我会陪你一直走到最后的!”

    这时,月色突然暗沉了下来,夜晚的视线也随即变得越发模糊。敏浩立即揉了一下眼睛看着天空说道:“老婆,月食来了!我们该开始了!”

    只见甜心回答道:“嗯。让我再多抱一会儿吧!”

    此刻,甜心的新月咒其实已经开始发作了。她紧闭着眼睛,强忍着毒咒带来的剧痛,为了不想让丈夫再为她担心,她决定靠自己撑过这一次的考验。

    一会儿后,注视着天文目镜中的月亮,敏浩觉得甜心抱的有点太紧了,他想轻轻地活动一下身体,看看甜心的情况。

    “别动——”

    甜心感觉到了丈夫的动作,她愣是不想让丈夫知道自己的毒咒已经提前发作了,她忍住剧痛轻轻撒娇着。

    “好好好,我不动!”

    这一刻,沉浸在幸福海洋里的敏浩,脸上洋溢出了难以抑制的喜悦。他似乎全然忘记了妻子会在今晚受到新月毒咒的折磨。

    话音刚落,只见夜空中的那轮清晰可见的月轮突然开始一点点变小,仿佛她正在被一团黑色的巨兽啃食着。

    同一时间,夜幕城市中的皎洁月光也随着月轮的点点残缺渐渐暗沉了下来。等到月亮被黑暗一口一口吞噬得接近于一个完完整整的新月之牙时,整个世界的高空已经彻底被黑暗笼罩。万里云上,一片静默,一片死寂。

    当黑暗降临人间,神明颔首俯视人间。只见无数座人类城市的灯塔开始互相靠拢,它们逐渐汇聚,如同星星之火,燎原般点亮人间的千家万户。一时间,所有的星火微光终于在这一刻彻底连成了一片,它们透过遮蔽夜幕城市的云层射向整个宇宙,释放着源源不绝的来自人类力量的永恒之光,试图与这天穹之下浑浊不堪的世界一较高下。

    正在这时,夜空中刮来了一阵带着水气的湿润夜风。它闪过云庭之上,撩起了甜心柔顺靓丽的长发。紧接着,顶楼的楼层突然开始播放一曲扣人心弦的绝美乐章,所有的音符刹那间融进了一片光明的人间夜晚,它们被这阵令人清醒的**之风载着,扩散去往了甜心目光里灯火璀璨的远方世界。

    当月亮被无情吞噬到残缺不堪,所有的光芒都自发地汇聚起来给予她无穷的力量。俯视人间的烟火,环视周遭的星光,她被这些光芒所感动所激发。在命运的指引下,美丽的她开始一点一点奋力挣脱无尽黑暗的束缚,向她曾经所拥有的一切肆意扩张出去。

    黑暗被她疯狂驱赶,直至彻底倾吐出她所侵蚀的一切。霎时间,月亮变得饱和起来,终于彻底恢复成一个满月。她尽情地在夜幕之中绽放着她那来之不易引以为豪的光芒。如今她不再是上一刻的自己,夜晚之中,它就是白昼中的太阳,庇护人间的神明。

    这时,只见点点星光慢慢浮现在了甜心的头顶,这些微光从更上空的云雾里透射而出,和月光一起撒在了甜心的身上。这是来自宇宙深处的祝福。

    恍惚之间,星光荡漾,灯火晕染,一切争相闪烁,仿佛被她所吸引。微光注定将在今晚陪伴月亮充实整个世界,直至混沌慢慢褪去,直至黎明或拂晓再次出现。哪怕白昼过后,等待的将是又一个尽头后的黑色空洞。

    ……

    夜空之上,月全食到达食甚阶段,月色开始疯狂翻涌。只见满月突然开始微微颤动,出现了神秘的幻影,随即她在目镜之中开始慢慢向古铜色过渡。

    与此同时,甜心的心脏也开始加速跳动。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袭遍周身,甜心不由得一阵强烈颤抖,她在本能下蜷缩成一团躲进了敏浩的怀里。

    “甜心甜心,你怎么了?”敏浩突然问着甜心。

    见妻子没有理睬,敏浩连忙抚摸着妻子的脑袋。随着妻子不断发抖,敏浩这才意识到了甜心的不对劲。

    他一下子拉开了妻子的怀抱,只见她嘴唇开始发紫,脸色变得惨白,意识也似乎开始模糊。敏浩用颤抖的手连忙抬起甜心的胳膊,撸起她的袖子。

    这时,他发现甜心肘部的印迹彻底变成了古铜色的满月形态。而疼痛难忍的甜心像个小女孩一样下意识粘人地钻进了他的怀里,依偎在了温暖中。

    敏浩摸了一下妻子里面的衣服,却发现已经被汗浸湿透了。这下子,他才意识到原来毒咒已经提前发作,还被妻子硬撑过了一半。

    他清楚地知道这接下来的最后一半过程到底能有多痛苦。看着妻子被疼痛折磨得已经失去了意识,他心如刀绞,咬破嘴皮强忍着已经溢出眼眶的眼泪。

    敏浩紧紧地抱着甜心柔弱的身体,他的脸贴着甜心的脑袋,亲吻着她的秀发。忽然他从上衣的口袋里拎出来了一块这个年代已经不常见的复古怀表。

    只见他一边抱着甜心不让她滑下去,一边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手里的那块复古怀表。这时候,表盘上唯一的指针已经开始停止转动。

    看着这一幕,惊恐的敏浩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瞬间,他泪如泉涌难以自已。

    敏浩抬头望着夜幕中的月亮,对已经昏迷的甜心激动地说到:“甜心,你要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就再坚持一会儿啊!”

    与此同时,甜心体内的血液开始急速翻涌起来,瘦弱的身体也开始越来越烫,皮肤表面上开始凝聚出了越来越多的汗珠。

    甜心被折磨得失去意识痛苦地低声呻吟了出来。敏浩咬着牙,他狠心地抬起头抑制泪水的下落。他想帮妻子度过这次的难关,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机。

    这时,天空中满月的古铜色逐渐加深,红月终于彻底出现了。它散射出死亡般的恐怖光芒,覆盖了楼顶和敏浩的眼睛。

    甜心全身突然开始变冷,而肘部的月亮印迹终于彻底变成了血红色的满月咒。同时,她的四肢逐渐变得僵硬,全身剧烈颤抖了起来,密布的汗珠在这一刻瞬间凝结成了无数冰晶。

    “冷——”甜心的唇边费力地飘出了一个字。

    “好!”听到妻子开口说话,敏浩慌手慌脚地脱去了自己上身的全部衣物,在将近千米高空的冰冷夜风中,他用自己的衣服包裹着甜心脆弱的身体。随后,他再次张开臂膀将她整个拥入怀中,并用自己的体温给妻子取暖,融化了她皮肤和衣服上多出的一小部分冰晶。

    看着天空中的红色月轮终于出现,敏浩的嘴角忽然间开始上扬了起来。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抓起妻子脆弱的胳膊,挪动着身体将印迹对准了此刻注视着他们的红色面孔。

    他焦急慌乱地不断抬头环顾着,在久久未曾变化的黑色夜空中寻找妻子口中那些可以拯救她的族人。

    慢慢地,红月快要消失了,可天空中依旧没有出现他等待着的任何东西。这时的甜心已经彻底陷入了昏迷。她的全身无力松软,就连手臂也都无力地垂落了下去。

    这一刻,甜心身体的状态信息如同电流一样瞬间冲进了敏浩的大脑里。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妻子若有若无的呼吸,渐渐模糊的心跳,和逐渐缓慢起来的血液。

    这一刻,他知道,她——不能再等了。

    接着,敏浩平静地闭上了眼。

    突然之间,他手里怀表的指针开始飞速转动了起来。随着指针的疯狂旋转,夜空中的一切景物都在此刻彻底静止了下来。刹那间,时间仿佛被瞬间定格了。

    但月亮的红光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开始消失着。

    这一刻,敏浩缓缓睁开眼睛,他遥望着那个逐渐恢复正常的月亮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敏浩低头摸着甜心那双紧闭着的美丽眼睛,满脸泪痕地微笑着说到:“甜心,看来我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啊!”

    说着,敏浩抿着嘴擦去了自己停在眼角的眼泪。只见他满脸不舍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封存着一枚绝美的女神钻戒。接着,他将戒指缓缓摘了下来。随即轻轻托起甜心的右手,将戒指慢慢地戴进了她右手上没有戒指的无名指上。

    “亲爱的,我要走了!今夜过后你可要替我照顾好自己,还有我们的孩子!这枚戒指本来打算婚礼时再给你戴上,可我已经没有了这个机会!”说罢,敏浩闭上眼把额头抵到了甜心的额头上

    他不争气的眼泪还是流了出来,敏浩睁开眼凑过去,轻轻地吻着甜心此刻发紫干裂的唇。

    这一瞬间,他的全身宛若云雾一般开始闪烁了起来,也渐渐地变得透明了起来。只见从他身体的各个地方中突然凝聚出了一股又一股源源不断的闪着暖光的力量。

    那些温暖的力量紧紧地包裹着这对在夜色中亲吻的爱人,它们在周围守护着甜心和敏浩,顷刻化作了一整片闪烁的星河。

    敏浩的唇不舍地离开甜心的唇,他仔细地端详着这个他放不下的她。霎时间,无数闪烁在他们周围的星光,又开始自发汇聚了起来,直到形成了一条满载着七彩星光的生命之河。顽皮的星星们徜徉在温柔的河流中眨着它们可爱的眼眸,它们顺着这股清纯的力量缓缓地融进了甜心的身体。

    当带着祝福和爱的力量找到新的归宿,甜心的身体开始闪烁出了无数的金色星光,这些温暖的星光在天神的授意下开始不断地治愈着她单薄瘦弱的身体。

    转眼间,甜心身上凝结出的所有冰晶竟然开始主动升华起来。同时,甜心的心跳开始奇迹般恢复过来,血液也开始缓缓地流动起来。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恢复。

    而此时的敏浩却极显虚弱,他看起来是那么的疲惫。他微笑着用尽自己最后的力量再一次紧紧地抱住了甜心,这一次,还是他主动抱住了她。

    他早已没有了一滴眼泪,他对着这个值得他守护一生的女孩平静地说道:“我骗了你,甜心!其实,我不是你的敏浩。对不起!这句话我想了很久一直说不出口,现在我的时间也到了,我真的要走了,永别了,我的甜心宝贝!”

    接着,敏浩不舍的目光移开甜心的脸庞,他用大拇指拂开了手中的怀表。

    他望着怀表说道:“老伙计,你陪了我这么多年,今后的时间就拜托你帮忙守护我们家甜心了!”

    话音刚落,怀表里闪出了一道光。敏浩微笑着合上盖子,将它放进了甜心的上衣口袋里。

    这时,他再次抬起头,把手伸向甜心柔嫩红润的脸颊。可就在快要触碰到的时候,他的手指开始消失了。随即,全身各处也开始急速消失了。

    眨眼间,他微笑着带着遗憾、不甘和万分的不舍彻底化作了一股闪着金色星辉的力量全部融进了甜心的眼睛里。

    “我的爱人,我愿化作你的双眼,替你装进一整个世界,世界在我眼里,我即是你的全世界!”

    这一刻,时间解冻了,一切恢复了正常。此刻月光是那么皎洁,那么温柔,那么闪耀。星辰们相约而来,彼此相望,与她融为一体。

    这时,甜心紧闭的双眼开始微微颤动,一颗清澈的泪珠从她的香腮边轻轻滑落。终于,她缓缓地睁开了清澈的双眸。

    一瞬间,那副美丽无比的双眸里透射出了那阵散射着金色星辉的光芒。

    这一刻,她的双眸色彩彻底变成了他最爱的星辉金色。

    从此,这双泛着星辉金色的眼眸将会作为他对她永恒誓言的见证,代替他和敏浩一起守护这个值得他们放弃生命的女孩。

    ------题外话------

    离别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