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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任人宰割

    

    入夜时分。

    幽深的苍穹下繁星闪烁,宛若这清竹河边三三两两欣赏夜景的年轻女子们,那一双双神采熠熠的眸子。

    而那些英气飞扬的少年们,是否读懂了她们的眼神,是否在她们如花的笑靥里,猜透了她们的心思呢?

    明月如玉,将这片熙熙攘攘铺成雪域一般的白净透亮。

    清竹河上有零零星星的河灯,顺着河水缓缓而又稳稳地往东边飘去。

    莫璟正在认真地数着河灯,玉禹卿则静默地跟随在他的身旁。

    教训了王霸等人之后,莫璟便带着玉禹卿到了京城有名的“三回头”吃江南菜。酒足饭饱之后,两人又兴致勃勃地在京城里到处转,看了不少稀奇不说,还去了知名的游览胜地,比如伫立千年不倒的“望川楼”,又如可以观赏到大江南北各地花草树木的“万花圃”。待到夜色降临,莫璟又携她到了这清竹河的画舫上看河景。

    玉禹卿简直万分庆幸:如果今天没有提前把浣衣局的工夫做完,也没有岑公公的临时交代,她哪有这个机会能跟莫璟如此相处?

    “你在干什么?”玉禹卿站在船舷上,轻扶着桅杆,好奇他这么认真是为什么。

    “我在数河灯啊!”莫璟回答得很慢,眼睛眨也不眨盯着河面,生怕影响到自己数河灯,玉禹卿只好等着他。

    很快,莫璟突然鼓起掌来,冲着玉禹卿笑道:“我数清楚了,一共是三十九盏。”

    玉禹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哪有一个大男人还数河灯的?跟个小孩子一样。”

    莫璟摊摊手,很是无奈:“像小孩子不好吗?至少可以无忧无虑,什么烦恼都没有。”

    玉禹卿听出他话里有话,明白他或许心中有结,便柔声道:“如果你有什么烦恼,何妨对我说呢?假如,你当我是朋友的话。”

    莫璟看着她,眼中荡漾着温暖:“很少有人跟我说这句话。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你是第二个这样说的人。”

    “第二个人?”玉禹卿皱皱眉,“那……我猜,第一个人多半是薛大哥。”

    “你怎么知道?”莫璟有些吃惊。

    “虽然我们接触不多,但是我看得出来,薛大哥和你亲如兄弟。他对你,既忠诚又关切,而你对他,也一定视同知己。我说得对吗?”

    莫璟深吸一口气:眼前这个女子当真是冰雪聪明得紧。

    “我真是服了你了,”他无奈笑道,“谁要是娶了你,可真得小心一点,否则一有什么小算盘,都会被你看出来的。”

    玉禹卿闻言脸颊一烫,不自觉地低下头去。

    她蓦然想起了今日下午,他们在“万花圃”的时候,莫璟曾经指着那万紫千红,无限感慨地对她说,无论哪一朵花,哪一种姿态,都不及她在暖阳之下,那忘却了所有烦恼忧愁之后的醉人笑容。那时她脸庞的一抹酡红,岂非比现在更嫣然?

    没有哪个女人会讨厌一个心仪的男人对她的赞美,而且对于这种赞美,在两个人还朦朦胧胧的时候,女人尤其日思夜盼。

    玉禹卿当然也不例外。

    莫璟愣了愣,自知有些失言,赶紧打了个哈哈:“好了,这里凉,我们进屋去吃点东西吧,想必画舫的伙计都准备好了。”

    玉禹卿点点头,转身欲走,不料脚下打滑,还没反应过来,身子便直直地往船下坠去!

    “小心!”莫璟惊呼,身子一倾,左手挽住桅杆,右手一把抄起玉禹卿的腰,“嗖”地一下,用力把玉禹卿拉了上来。两人一个踉跄,幸亏莫璟立刻站稳了,又扶住了她的手臂,这才勉强站定。

    玉禹卿手捂胸口,大口喘着粗气,还未从刚才的险象中回过神来。

    莫璟长长舒了一口气,自己也吓得不轻。

    “多谢莫公子救命之恩!”玉禹卿不敢料想,如果莫璟反应不及没有搭救她,自己落水了该是怎样的结果?于是她对着莫璟直接蹲下身去。

    “你怎么还这么多礼?”莫璟连忙伸手扶起她来,“举手之劳而已,姑娘又何足挂齿?”

    玉禹卿胸口像是被什么胀满一样,她摇摇头,心中感激自不必说:“对公子来说,或许只是举手之劳。然而对我来说,公子的恩德,却不知如何回报。”

    莫璟“唉”了一声:“姑娘何须如此见外?什么恩德不恩德,回报不回报的,我从来就没想过。好了,我们快进去吧,就当是给我们两个压压惊。”

    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这样轻松淡然,玉禹卿无奈地笑了笑,跟着莫璟走到了船舱里面的一间宽敞的厢房。

    花灯映得满屋辉煌,桌上已经摆好了几样点心和小菜,还有一壶上好的桂花乌龙。

    莫璟差了薛晋阳去买京城著名的九蒸糕,自己则和玉禹卿坐下,开始闲聊起来,总觉得无论说什么都不会累,不会乏,始终都那么有趣。

    然而还没说上几句,玉禹卿却突然觉得身体有些不对:为何自己拿筷子的手像是忽然被抽离了骨头似的,软哒哒的根本提不起劲来。

    “啪嗒”——筷子掉在了桌子上。

    “我、我这是怎么了?”玉禹卿惊恐地发现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人就像是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当中,就算如何挣扎,奈何一丁点儿劲都使不上来。

    “莫、莫公子……”她睁大眼睛看着莫璟,然而莫璟的状况并不比自己好,他努力想让自己振作,却完全无从发力。

    “难道、难道是软骨散?”莫璟咬着牙,艰难地发出几个字。

    玉禹卿完全愣住了。

    “哈哈!”不料厢房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

    “到底是个练家子,中了我这无色无味的软骨散,现在感觉怎样啊?”

    玉禹卿一听这声音,心已经沉到了谷底:一张丑恶的嘴脸霍然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卑鄙。”玉禹卿冷哼一声,目光慑人:果然是白天那恶少王霸,脸上敷了药,右手还缠着纱布,咧开嘴阴森森地在笑,整个人看上去狰狞怪异之极。

    此刻他带了四个手下,而他身侧还站着一个五六十岁年纪的锦衣人,正捋着胡须,笑嘻嘻地看着两人。

    “干爹,就是他们。”王霸指着莫璟,咬牙切齿地说道。

    “原来是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你白天出手可真够狠的呀,我干儿子让你打得皮开肉绽,连手都折了,居然都是拜你所赐!”那锦衣人拧眉怒喝一通。

    “来人,把这小子给我架起来!”王霸招了招手,慢条斯理地说。

    随从们答应一声,四个人架起莫璟,就像是拎只小鸡一般轻松。

    “公子!”玉禹卿又急又骇,却又毫无办法。

    王霸却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左手突然抓起玉禹卿的衣襟,吓得她失声惊呼,只觉全身冰凉。

    “姑娘,现在连抬手都困难的感觉如何啊?这下子本少爷可是软玉温香抱满怀了。你白天再怎么三贞九烈,这会儿都由不得你不从了吧?”王霸一阵狂笑,揽住玉禹卿的肩头往自己身上靠,又凑近她的玉颈贪婪地使劲嗅了嗅。

    玉禹卿又惊又羞又愤又急,但奈何浑身使不上劲,头脑“嗡嗡”直响,心中大恸起来。

    莫璟的眼中早已怒火四射,嘴唇都被他咬出血了。

    “小子,你是不是很想让我放了她呀?”王霸转过脸来对着莫璟说。

    莫璟的眉头打了无数个结,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王霸。要是眼神可以杀人的话,王霸只怕已经死了无数回了。

    “要我放她也可以。只要你跪下来,乖乖地给我磕三个响头,好好赔个礼,我就放了她。怎么样?”王霸悠然道,手仍然放在玉禹卿的肩上。

    此言一出,两人皆惊。

    “公子不要!就算你跪下来求这淫贼,他也不会放了我的!”玉禹卿第一时间叫出声来,她只觉得每说一个字都费尽了全身的力气,然而她还是无论如何都要制止。

    “姑娘,这你就错了。”王霸摇摇头,“本少爷说到做到。只要这小子肯给我磕头认错,我就放了你。臭小子,你跪还是不跪?”

    那锦衣人这会儿也向前走了几步,打量着莫璟,似乎觉得十分有趣:“年轻人啊,老夫劝你知错就改,不要动歪脑筋。你现在中了软骨散,可是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还是不要作无谓的挣扎了。这样吧,老夫可以给你做个人证,只要你给我干儿子跪下来磕三个头,老夫保准他会放了这位姑娘。”

    锦衣人顿了顿,忽又冷笑道:“年轻人,老夫不妨告诉你,老夫在京城数年,多少也算有点头脸。你是个聪明人,可别和老夫过不去,要不然就是自讨苦吃。懂不懂?”

    莫璟一直看着他,这会儿突然问道:“京城卧虎藏龙,看你的样子,似乎有什么靠山?不知我猜的对不对?”

    锦衣人连连拍手,哈哈大笑:“说你是个聪明人你还真是个聪明人,果然好眼光,算你识相。不怕告诉你,老夫是当朝惜贵人的表舅,惜贵人那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得宠得很。你说,这算不算靠山呢?”

    莫璟嘴角勾起一丝无奈,只好苦笑着点点头:“不仅算,而且还很牢靠。”

    锦衣人“哼”了两声,越发得意起来。

    王霸听了这话,更加得意洋洋:“喂,听见没有?得罪了我干爹,你可要迟不了兜着走!”

    “年轻人,不要那么倔,识时务的人才会活得长久。”锦衣人拉长话音,捋着胡须缓缓道。

    王霸皱皱眉,似乎很不耐烦莫璟的沉默:“喂,你到底跪还是不跪?本少爷可没多少耐心等下去!”说着竟然抬起手来抚摸玉禹卿的脸颊,她顿时难受得连连作呕,从喉中重重吐出几个字来:“禽兽不如。”

    莫璟一直看着这两人一搭一唱,神情冷然。这会儿见此情景,目光瞬间泛起浓浓的杀气,可惜王霸二人却并未注意。

    “考虑得怎么样了?”王霸问道。

    谁知莫璟忽然不怒反笑,然而这笑声却让在座的人背心阵阵透凉。王霸和锦衣人对望一眼,觉得十分奇怪,又觉得莫名其妙的毛骨悚然。

    “让我跪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王霸道。

    “你们可别太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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