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警局出来的时候，沈思邈原本是打算让身侧的男人上车，可等到他拉开车门的时候，却看到男人根本没有跟上来。
衬衫有些皱，西裤也带着血迹。
盛修远就蹲在旁边的马路牙子上，低垂着眸点了一支烟，那指尖的猩红明明灭灭，烟雾笼罩了他的大半张脸。
不知道怎么，沈思邈突然就想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看到的一段话。
他说这世上的女人万千
他说他厌恶她喝酒爱钱
厌恶她为人阴险不检点
他熄灭了烟吐出最后一个烟圈
我隐约听见他哽咽说还想回到从前
那时候晨光已经蔓延到了城市的每个角落，金色的余光笼罩在了盛修远的身形轮廓上，像极了电影里的场景。
落寞，而颓败。
哪怕后面已经过了很多年，沈思邈还是能够想起今时今日的场景，还有男人那句近乎于带着哭腔的笑。
他说，沈思邈，我把我最爱的女人弄丢了。
她不要我了。
他恍惚想起早在很早很早之前的时候，那年盛夏他跟盛修远坐在操场的球场上，男人穿着球衣将球丢到了他手里。
说过一句话。
他说，“沈思邈，你信不信爷这辈子要是看上了那个女人想要结婚，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我让路。”
那时候沈思邈不信。
直到后来他跟纪漫兮正式确立床上关系之后，他才笑着调侃，说，“小爷我这么多年终于遇到了一个可心的女人，唔……突然有点想结婚了。”
没想到，一语成谶。
他实现了自己的承诺，也如他所愿在这么多年的纠缠里选择了跟自己最爱的女人结了婚，可到了最后拦着他的。
却只是因为那句……
不爱了。
那天晚上盛修远喝地酩酊大醉，甚至顾不得自己身体上的伤，时间一度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纪漫兮刚刚离开的时候。
他也是这样，颓废到不能自已。
只不过那个时候还有傅少司在旁边劝导着，而现在，他身边兜兜转转也几乎是没有人了，着实荒凉地可以。
沈思邈接到电话的时候，是在夜笙的包厢。
“嗯，我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看着旁边早就已经喝地不省人事的男人，到底还是垂下了眼睑，“纪漫兮订了今天晚上出国的机票，你要是想去的话，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三个小时。”
盛修远那个时候趴在吧台上，眸都是眯着的。
沈思邈瞧着他那一副被女人抛弃了的模样，到底还是垂眸弹了弹烟灰，缓缓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还没有办理离婚手续。”
男人眯着眸，吐字清晰，“不离婚。”
“她不爱你。”
沈思邈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就算是这样，你也不离婚是吗？”
男人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思邈才轻轻勾起唇角笑了一声，“盛修远，我一直都觉得你比我看得开，而且你的身份也在哪里放着，就算没有了纪漫兮你之后随便找一个合适的女人结婚，本质上也没有什么问题，”顿了顿，“可是，你甘心吗？”
那嗓音夹着烟草浸染过后的沙哑，很是清晰。
“她就算不爱你，可你们还有婚姻这层关系束缚着，还有两个孩子，她说她可以什么都不要……”
他好整以暇地睨着他，“你难道不觉得中间有什么问题是你自己忽略掉了吗？”
包厢里有片刻的静默，近乎死寂。
“你什么意思？”
“要么不爱你，要么不得已，”沈思邈眯眸看着桌上猩红的酒水，到底还是轻轻勾起唇角笑了下，“你希望你听到的结果是哪一个？”
那一瞬间，周围安静地不像话。
“我走了。”
他弹了弹烟灰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嗓音都带着几分冷淡，“希望你不会跟我一样，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结婚，而自己却连一个出现在婚礼现场的资格都没有。”
那样的话……
他可能就真的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包厢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灯光下那略微摇曳的酒水，盛修远就那样盯着，眸都有几分冷然的呆滞。
好半晌都没有动作。
纪漫兮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之后，旁边的段妍到底还是不确定地多问了一句，“你确定就要走？”
“嗯，我不想等了。”
她笑了笑，精致的脸庞上笑意寡淡，“到了现在他愿不愿意跟我离婚其实对我来说也都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她只想离开。
虽然匆忙，可却能抚平燥乱不安的心，以防自己心软。
段妍到底还是沉了眸，“我送你。”
“不用了。”
临到机场下车的时候，纪漫兮到底还是自己将自己的行李箱拉了过来，眉目都是静的，“段妍，你以后有时间可以帮我看看瑞斯和念念过地好不好，这样的话……我应该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段妍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心，“其实你完全可以不用走这么早的。”
“我知道。”
纪漫兮垂下眼睑，嗓音都带着明显寡淡的寂寥，“可我在这里耗的时间已经很久了，继续留在这里只会创造更多的机会，让他有更多的理由不跟我离婚。”
顿了顿，“不是吗？”
本来就应该划清界限的，是她一直在拖着。
才拖到了现在。
机场的人从来都没有少过，纪漫兮拿到登机牌之后就过了安检，找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来，看着周围的人。
有的成双结对，也有的形单影只。
有的疲惫地靠在椅子里昏昏欲睡等着登机，有的拿着手机正在处理工作上的安排，所有人看起来都很忙碌。
除了她。
临登机的前半个小时要检票，头等舱的入口都是井然有序的，等排到她的时候工作人员拿到她票的时候，她有些恍惚。
“女士，您好？”
骤然的声音将她拉回来，她蓦然才松了手，下意识朝着身后看了过去，仍旧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的人出现。
她在希冀些什么。
差不多身后还有人排队，纪漫兮拿到自己的票之后就进了舱门，却在转身的时候听到了后面那近乎于嘶哑的怒吼，“纪漫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