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然那时候恍恍惚惚红着眼睛看着面前那张略微有些苍白的脸,到底还是抱住了自己的膝盖,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慌乱无措。
“我……”
她抿了抿唇,视线落在了自己的小腹上,“我根本不知道我会怀孕,也不知道这么长的时间里我我的肚子……会变成现在这样……”
准确来说,她不喜欢孩子。
十分不喜欢。
而且在她的观念里,结婚那至少也都是毕业以后的事情,更别说随随便便就出来一个莫须有的孩子。
“薄然。”
荆晗到底还是微微皱了皱眉,“你现在还在上学,而且你一门心思都想要离开戴煜珩,如果你真的舍得的话,我可以想办法帮你把孩子打掉。”
那一瞬间,薄然直接就怔住了。
“你舍不得。”
女人笑了笑,“薄然,其实在我刚知道我怀孕的时候,我就觉得很神奇,明明看起来什么都没有,但是彩超单上却有一个生命,而这个生命是我和我最喜欢的男人共同拥有的,那时候只要一想到就觉得格外兴奋。”
可兴奋之余,更多的是惶惶不可终日的心惊胆战。
怕他知道。
更怕他知道了之后会面色淡淡然地说跟他无关,甚至又可能会轻描淡写地说一句,“要么消失,要么打掉。”
但是唯独没想过,他会对于她怀孕这件事……无动于衷。
事不关己。
可能事情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所有的解释和过往都变得苍白,而自己也终于在踽踽独行的这条路里消磨掉了最开始的感情,也不再奢望有以后了。
薄然其实有些不太懂。
在她的世界里,荆晗是第一个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到从青春时期一直到了现在纠缠了这么多年却还是没有结果的。
她抿了抿唇,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小腹。
很平坦。
平坦到她几乎都以为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梦,梦醒了这些事情就都没有发生过,她还是那个正在上学的薄然,可是她不能。
“我不知道……”
她抿了抿唇,脑袋里早就乱做了一团。
“没事,你不用多想。”
荆晗捉住了她的手,嗓音都是温和且寡淡的,“你先好好上你的学,孩子的事情你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可以考虑,我也刚好辞掉了我的工作,以后上下学都由我来接你,嗯?”
薄然愣愣地看着她,好半晌都没有缓过神来,眼眶仍旧是红的。
她离开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时间。
戴煜珩那时候上楼站在门口看着已经哭地睡过去的小姑娘,到底还是微微皱了皱眉,“我听盛修远说你的孩子打掉了。”
“嗯。”
荆晗也没藏着掖着,“可能感情这东西一厢情愿就得愿赌服输,之前我还总想着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我解决不掉的东西,后来我才发现我想多了。”
不爱就是不爱。
甚至于时隔多年之后,那些所谓的怜悯和同情里面参杂了爱,那也都是衍生出来的,跟本质上的感情无关。
“行了,你把人照顾好。”
荆晗觉得有些累,索性就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段时间我送她上下学,孩子的事情我会尽力,可如果她真的不想要,就只能打掉。”
所有人都没办法。
毕竟……
戴煜珩绝对不会因为想要私心留下这个孩子就固执地威胁薄然。
那晚的夜色寂寥,戴煜珩几乎是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怎么休息,连带着脑袋上手术过后的伤口都还在隐隐作痛,甚至蔓延了自己的神经末梢。
几乎是死里逃生。
他当时都差点死在手术台上了,甚至于期间差不多有两天的时间都是病危状态,好在后面还是硬生生扛过来了。
那时候……
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想安然无恙地回来看看自己的小姑娘。
……
薄然醒来的时候,窗外是黑漆漆的夜色。
她坐在床边安安静静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下楼想着给自己接一杯水,结果就看到了坐在沙发里占据了整个夜色的男人。
脚步顿时就停住了。
可能是有些累的缘故,戴煜珩就仰头靠在沙发靠背里,短发下的五官冷峻,就连眉眼都是紧紧闭着的,诺大的客厅里都是烟草的味道。
她放在身侧的指节微微绷紧的同时,到底还是转了身打算回去。
“不接水了吗?”
身后骤然响起那略微沙哑的嗓音,她的脚步莫名其秒骤然几跟着停了下来,连带着那声音继续道,“你接你的水,我不碰你。”
之前的时候舍不得,现在……
更舍不得了。
薄然原本是不想接水就这样上楼的,可是想到自己如果因为这点小事就低头畏畏缩缩的话,那么以后就更会战战兢兢。
她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转身去接了杯水。
一直等到抓着水杯离开的时候,低低却又带着哑哑轻笑的嗓音就钻入到了她的耳朵里,“薄然,我是不是做错了。”
从一开始,就错了。
如果那时候没有那点心思,也不会在挣扎了这么多年之后还是无法自拔,甚至把事情折腾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再也回不去。
薄然怔了一下,脚步都微微停了下来。
“我不知道。”
她垂眸看着自己手里那还冒着热气儿的水杯的,到底还是微微抿了抿唇角,“可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
客厅里安安静静的。
“谢谢你在我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留在了我身边,甚至比薄恒某种程度上更像一个尽职尽责的长辈,也谢谢你护了我这么多年,帮我解决掉了那些我自己根本解决不掉的麻烦。”
可,那也就仅限于谢谢了,别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