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无息。

    那天晚上应该是薄然经历过的最漫长的一个晚上，也是她这么多年以来最惴惴不安却又心烦意乱的一个晚上，可那晚的月亮却出奇地亮。

    宛如清晰的白昼。

    戴煜珩端着鱼片粥上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小半截药膏。

    薄然在看到那药膏的名字，整个人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瞳孔紧缩的同时脸蛋都偏到了另外一侧的地方。

    “我不上药。”

    戴煜珩眉心瞬间就皱了起来，“会肿。”

    他就好像根本不管她愿不愿意，只是把自己觉得最好的最合适的事情放在她的身上，不管是任何事情，尤其是这段时间更甚。

    薄然没说话。

    又或者说，这些事情其实对于自己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一次两次区别不大。

    只不过在那天晚上男人扣着她的腰肢强行带着她陷入睡眠的时候，她侧眸看着窗外那落在木质地板上的光，到底还是笑了。

    很讽。

    她薄然开开心心了过去的那么多年，果真是要还回去的。

    老天爷真公平。

    在她所有青春懵懂的年纪里拥有了别人都得不到的快乐和童话，等到她相信这个世界都是美好的时候，才毫不留情地拆穿掉童话的堡垒，露出了里面最腐烂肮脏的本质。

    及其恶心。

    那天晚上薄然听着耳边均匀的呼吸声，好像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很多很多年以后的模样，甚至迷惘中有一个人出现在了落地窗边缘的位置。

    穿着白色的长裙，背对着她。

    “为什么？”

    她怔了一下，恍惚地就问了出来，“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原本站在落地窗阳台外的身影蓦然回了头，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瞬间就扑到了自己的面前，“为什么？明明你拥有的是大好的人生，为什么却要被一个人逼到这样的地步，他可是你的戴叔叔啊！”

    那一瞬间，她瞳孔骤然紧缩。

    等到恍恍惚惚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站在了阳台的位置，往下看去就是几层楼高的平坦地面，还有荆棘丛生的花。

    “薄然！”

    身后骤然传来急促的呼喊声。

    薄然恍惚了一下，下意识侧身回过头就看到了那张记忆里最噩梦却也最无法忘记的脸庞，眼眶须臾的片刻就红了，一时之间甚至分辨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戴煜珩。”

    她唇瓣挑起了及其讽刺的笑意，不加掩饰地整个人直接朝着落地窗阳台外面的位置迈出去了一条腿，“你说如果我死了，还会被你这样控制吗？”

    男人的身形就站在不远处，眉目满满的都是担忧。

    和恐惧。

    可薄然听不到他都说了些什么。

    她明明只是经历了很小很小的一些事情，跟其他的那些普通人比起来不过是最微小的沧海一粟，可还是觉得心痛地无以复加，视线都是恍惚的。

    戴煜珩说了很多话，可那道白色身影还是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很平静。

    薄然在跳下去的时候肾上腺素只不过刺激了一秒钟的时间，剩下的都被疼痛所淹没，而那时候脑袋闪过的，还是那张熟悉的脸。

    戴煜珩。

    如果可以就让我忘了你吧，到时候如果在忘川河畔的时候我肯定会找孟婆多要几碗孟婆汤，把你忘地干干净净。

    再也，不会想今生这样了。

    那天晚上救护车的鸣笛声响了整整一个晚上，戴煜珩就抱着那瞬身是血的小姑娘坐在救护车了，那么大的一个人竟然哭成了泪人。

    泣不成声。

    所有的一切就好像终于在此时此刻到了尘埃落定的时候，而时间的缝隙里也从来都不会留下任何一个人，不管是当初的薄然，还是如今的戴煜珩。

    如果……

    如果时光可以倒转的话，戴煜珩宁愿十多年前的时候从未遇到过她，也不愿意两个人最终走到了今天这样的地步，甚至为了离开她丢掉了自己的命。

    可人生没有如果。

    有些事情只有发生之后，活着的人才会知道有多么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