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手医仙苏寒乔雨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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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仲秋之夜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而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是宋朝词人苏东坡写的一首《水调歌头》。词风豪纵,意境奇异,字里行间既透着仲秋佳节对亲人的思念,又包含着天不可测、人命如天的悲怨,千百年来一直为世人传诵。此时此刻吟诵这首词的是上官村的退休教师上官西川。

    上官村,位于山东省东营市以北、黄河入海口南岸,是个有着几千人口的大村。村民以上官复姓居多。历史上这里是黄河古道,湖泊河流交叉、芦苇蒲草丛生。那时候的上官村也因湖泊隔离分为东上官、西上官。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多少年过去了,如今早已寻不见湖泊的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肥沃的良田。东、西上官也合并成一村。如今这里是良田成方、果园成片。春来鲜花烂漫,秋来果实累累,家家户户早过上了殷实的小康生活。

    上官西川,今年六十五岁。中等的个子,四方脸,两个肿肿的眼袋衬托着一双铃铛般的眼睛,显的滑稽可笑。别看西川长的丑,他的妻子却是远近闻名的美女。遗憾的是前几年去世了,给他撇下了两男三女。好在儿女们都很争气,个个成家立业,过的相当不错。尤其是两个儿子:大儿子上官方格公安学校毕业后,分到公安局工作,如今已是副局长;二儿子上官方程重操祖上旧业,在东营市开办了“上官肴访”,生意兴隆。挣了钱后,又开办了公司,注册了“上官”商标,把“上官肴鸡”真空包装后销往全国各地,是西川家的富翁。

    提起“上官肴鸡”,在东营市那是很有名的。它不仅肉质鲜嫩,脱骨易食,色美味香,而且在肴鸡的过程中,添加了几十味中药,对人体兼有滋补作用。所以无论时代如何变化,社会如何发展,“上官肴鸡”人们依然是久吃不厌。而说到“上官肴鸡”的来历,就不得不说西川家的另一件稀奇事。相传清朝末年,西川的祖上有个叫上官策的,科举失意后开始以养鸡、肴鸡为生。奇怪的是在每年上百只的公鸡中,总有七只奇异的大公鸡,就好像辈辈相传似的。这七只奇异的公鸡个头有天鹅那么大,毛色以血红为主调,兼杂有青、黄、兰、绿、紫等色,鲜艳欲滴。尤其是它们的尾巴,虽比不上孔雀的尾巴,但也足以让人叹为观止。有人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凤凰,也有人说这就是传说中的雉,众说纷纭。上官策根据这七只公鸡毛色的差异,给它们取名叫红毛、橙毛、黄毛、绿毛、青毛、兰毛、紫毛,取七彩之意。七彩的谐音又是齐财,齐财又包含着富贵的意思,所以这七只公鸡的名字就这样延续下来。据说当时轰动黄河两岸,人们扶老携幼来上官家观看,一饱眼福。上官村的人更是将这七只公鸡奉为镇村之宝。久而久之,人们见怪不怪,久奇不奇,渐渐地把这七只公鸡淡忘了。

    仲秋是团圆的日子。可如今这堂堂的五间大瓦房就剩下了西川一人。吃了午饭,他也像其他人家一样,杀鸡炖鱼,准备祭品。天刚黄昏,便焚纸烧香,祭祀天神、地神、祖宗,保佑儿女们平安幸福。祭祀完毕,也不收拾,在藤椅上随意一躺,自斟自饮,吃喝起来。明月当空,风凉夜静。他不由触景生情,脱口吟诵起苏东坡的这首《水调歌头》,以排解心中的孤独和寂寞。眼前没有求知若渴的学生,只有鸡舍里那一群鸡静静地听着,不解地望着他。尤其是那七只大公鸡,似乎听懂了什么,不时“咕咕”地叫两声……

    风起树摇,月移影碎。不知何时西北天际升起了一片黑云,悄悄地向东南而来。在云头的中央有一块红色的云,像一张血淋淋的大口,显得狰狞恐怖。黑云翻滚着,气势汹汹而来……

    “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看来明年又是一个好年景啊!”

    西川见风越来越大,知道天气有变,嘴里嘟哝着,将杯中的酒喝完,起身将祭品往屋里拾掇。

    风渐渐大起来,将地上烧尽的黄裱纸吹到空中,像盛开的花朵漫天飞舞。黑云越来越近,云头的闪电此起彼伏。隆隆的雷声也一阵阵传来。西川拾掇完毕,又来到鸡舍:母鸡早已宿窝,只有那七只大公鸡还在鸡舍里望着他。他检查了一下尼龙网,发现没问题,这才回屋关门休息。

    黑云遮住了月亮。闪电越来越近,雷声也越来越大。风把梧桐树枝摧断,抛向空中。雷声渐渐由“隆隆”声变成“咔嚓”的霹雳,闪电也像持剑的泼妇一般在空中乱舞。约摸刚进亥时,一声霹雳,惊天动地,瓢泼大雨随至而下,吓得鸡舍里的七只大公鸡嘎嘎乱叫。突然,它们像着了魔一般向尼龙网撞去。尼龙网毫无作用。它们一个个跑了出来,又向院墙撞去。院墙依然不起作用。它们来到了巷子里,又向大街奔去。铜钱大的雨点噼噼啪啪落下来,就像皮鞭一样抽打在它们的身上,驱赶着它们向村外跑去。来到茫茫田野,顺着公路向北跑去。只要谁的脚步稍慢,“皮鞭”就狠狠地抽在它的身上,吓得它们拼命地向前奔跑,很快它们的身影就消失在瓢泼大雨中……

    清晨,西川起床开门。狂风暴雨折腾了大半夜,院子里枯枝败叶一片狼藉。他顾不上打扫院子,先是来到鸡舍看尼龙网刮开没有?母鸡们在尼龙网里“咕咕”地叫着,讨要食吃;而那七只大公鸡却不见踪影。他忙拿起横在尼龙网上的竹竿,向鸡窝里捣晃。鸡窝里空空如也,哪有公鸡的身影?他预感到大事不妙,头一阵眩晕,一屁股蹲在湿漉漉的地上,半天才号啕大哭起来……

    哭声惊醒了左邻右舍,人们纷纷跑过来询问究竟。当得知是他家的公鸡丢了时个个惊慌失措。有几个好事的小青年快步跑进屋内,给方格打电话让他赶快回来破案。在村民的眼里,这七只公鸡就是他们的保护神。现在保护神丢了,那接下来会发生呢?人们不寒而慄。

    ……

    “昨夜这雨下的就邪乎!好好的天,一阵风就下起雨来了。”

    “可不是嘛!都八月十五了,还打雷打闪的。”

    “书上说1999年太阳系九大行星将排成一个十字架,地球位于十字架的中心,人类将发生大劫难。莫非这公鸡预感到了什么?”

    ……

    几个口无遮拦的小青年议论着,把西川及几个老头老太太说的心惊肉跳。他们劝西川回屋歇着等方格回来,自己却神情慌张地回家了……

    上官方格,今年刚满四十岁,他长的象他的母亲,英俊潇洒。最近县里发生了一桩特大凶杀案,他正领着重案组废寝忘食地破案。但听说家里的公鸡丢了,还是安排好工作,抽空回到家来。西川正坐在椅子上抽着闷烟。方格和他打招呼他也不理。方格来到院子里,仔细查看墙头、院门等地方,可一点痕迹都没有。

    “不就是七只公鸡嘛,至于这样吗?昨晚上又是刮风、又是打雷,你又上了年纪,他们翻墙进来,把鸡偷走了。雨一淋,痕迹全没了。就是这么回事!”

    进屋来,望着愁眉苦脸的父亲,方格说。

    西川没有搭腔,依然抽着烟。

    “爸,我看这事就算了。我判断这鸡昨晚上就被他们吃了。我就是给你查处这帮人来,庄里庄乡的好看吗?”

    方格见父亲不吱声,坐下来继续说。

    “方格,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西川突然抬起头,两眼看着方格,问。

    “爸,我可是辩证唯物主义者!”

    方格见西川开口说话,心松弛下来,故意逗父亲,笑着说。

    “和你说正事呢,别嬉皮笑脸的!和我说实话,你信不信这世上有鬼?”

    西川认真地说。

    “要叫我说实话,我不相信鬼神这一套。传了几千年的月宫嫦娥,现在人都上去了,啥都没有!小时候你经常给我讲孙悟空大闹天宫。现在飞机上天了,卫星也上天了,天宫在哪里?所以鬼神这些东西都是古人胡编乱造出来的。”

    西川认真地听着,一言不发。方格说完,便拿起茶叶准备沏茶。

    “咱家这七只公鸡就是鬼!”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

    方格并没有停住手中的活计,故作惊讶地说。

    “怎么?”西川不解地问。

    “你早说这七只公鸡是鬼,我让中央电视台来报道一下,你还不世界闻名?”

    方格笑着说。

    “我可不说你说笑话。这是真的!咱家有一个秘密。按照祖上的规矩,只传长子,其他人不能知道。鸡丢了,我也该把这个秘密告诉你了。”西川说。

    “咱这个家还有秘密?啥秘密?”

    方格见父亲认真的样子不由停住笑,问。

    “晌午天了,咱爷俩边吃边说吧。”西川似乎松了口气,说。

    村里有饭店,方格打电话过去,饭菜很快送来。方格给父亲倒上茶、斟满酒。西川端起酒盅喝了一口,长长地叹口气,说:“那是清朝光绪年间的事了……”

    清朝光绪初年,西川的祖上上官策终于怀揣全家人的期望踏上了进京赶考的路。可遗憾的是皇榜下来却是名落孙山。回到旅店,行李、盘缠又被偷光。万般无奈之下,只好靠沿街乞讨往家赶路。这日走到河北涿州境内天降大雪,封沟锁路,路无行人。上官策强忍饥寒,赶了几十里路,摔了不知多少跟头,好不容易天黑时赶到一个村里,但已是掌灯时分,家家院门紧闭。上官策喊了几家想讨口饭吃,但都无人应声,只好垂头丧气地来到一家大户人家的院门口躲避风雪。突然,院门大开,一位少年公子从里面出来。这位公子生的端正清秀、仪态万方。见院门口蜷缩着一个人,吓了一跳。仆人们赶忙上来呵斥上官策。

    上官策慌忙站起来,冲公子行礼说:“我是进京赶考的秀才。路过此地,天降大雪。望公子不要赶我走!让我在这里住一夜,明天一早就走。请公子放心,我不会把公子家的院门弄脏的。”

    公子一听,连忙抱拳还礼,笑着说:“原来是读书人,怎不早说?失敬失敬!先生快里面请!”

    说着,让仆人把上官策搀进院内。

    来到西厢房。掀开厚厚的棉布帘,屋内炉火正旺,暖烘烘的。公子让上官策先沐浴更衣,他去准备饭菜。不等上官策道谢,公子走了出去。上官策感激的泪流满面。仆人告诉他:老爷和公子都敬重读书人,让他放心就是。沐浴完毕,仆人取来棉衣一套,貂皮帽子一顶,袜、鞋各一双,让上官策换上。刚换好衣服,仆人又来叫上官策吃饭。来到书房,公子已烫好酒等在那里。公子让上官策上座,先让他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萝卜面条,才给他将酒斟上,一边喝酒,一边攀谈起来。

    原来这个村子叫泰谷峪,公子姓邢,名津生。他的父亲叫邢天……两人正说着,仆人来报:老爷来了!上官策赶忙站起。这时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邢天走了进来。只见他矮矮的个子,佝偻着身子,一付病恹恹的样子。面色焦黄,胡子、眉毛雪白。衣着华丽,拄着一根龙头拐杖。上官策向他施礼。邢天忙还礼。寒暄一番,邢天坐在上官策旁边的偏席上。

    “我听家人说来了一位先生,怕犬子招待不周,怠慢了先生,忙赶来看看。”

    坐定,邢天说。

    上官策又是一番感激的话。

    “请问先生家住哪里,府上贵姓?”

    “晚生复姓上官,家住山东利津。”

    “噢,原来是忠良之后。失敬失敬!”

    邢天一听,高兴地说。

    “晚生祖祖辈辈以务农为生,这忠良之后从何说起?”

    上官策不解地问。

    “唐朝有位上官仪大夫,刚正不阿,为保大唐李室忤怒武后,后人何等敬佩!这不是忠良之辈吗?”

    邢天说完,屋里的人全笑起来,气氛也一下子活跃起来。

    “我一直给津生聘请老师,总不合意。不知先生肯屈就否?”

    “落榜之人,才疏学浅,实在不敢当。”上官策忙说。

    邢天忙让津生行拜师礼。邢天又坚持陪上官策喝了几盅,方起身告辞。津生陪上官策喝到很晚方散。

    第二天清早,有丫鬟过来服侍上官策洗漱,津生陪上官策吃早饭。吃完饭,津生送上他所做的作业,全是古诗古文,并没有社会上流行的八股文。上官策奇怪地问什么缘故?津生说家父不让他参加科举,走仕途之路。

    “不做官怎能报效国家?现在国难当头,外夷欺我太甚,正是我辈建功立业的时候。若公子有志报效国家,待明日我去和老爷说。”上官策说。

    津生笑笑,不再言语。

    次日,上官策在仆人的引领下来到邢天住的后院。走进屋来,上官策见屋里的家具全是用紫黑色的檀木雕刻而成,屋里充满了浓浓的檀香。邢天正在看书,见上官策进来,忙起身相迎,并让丫鬟倒茶。

    “公子质慧聪颖,过目成诵。老爷何不让他考取功名、报效国家?”

    邢天一楞,随即会意地一笑,说:“现在官场**,犹如染缸。我怕他进入官场把持不定,反而误了他的终生。”

    “老爷的担心虽有道理,可如此却埋没了他的才华。”上官策惋惜的说。

    刑天又是一笑,说:“先生可看过这部《石头记》?”

    上官策点点头。

    邢天接着说:“一部《石头记》足以让曹雪芹流芳百世了,何必再去求官呢?请先生想想:若雪芹先生真的做了官,后世能看到这部《石头记》吗?还有先生的同乡松龄先生,若不是他命运坎坷、官场失意,我们能读到《聊斋志异》吗?”

    一席话说的上官策哑口无言。想想自己,为了求取一个虚名,抛家舍业,落到这个地步,这又是何苦来?若不是有幸遇到津生父子,说不定自己早冻死路旁、客死异乡了。

    就在这时,仆人急急忙忙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风伯、于师两位大将军来了!

    邢天一听,忙站起身来,说快快迎接。话音未落,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

    “后羿将军要出山吗?后羿将军真的要出山吗?”

    上官策抬眼望去,门外进来两个彪形大汉,皆穿黑色的锦袍,腰束金色的腰带,脚穿黑色的皮靴,风风火火闯了进来。见上官策坐在屋里,顿时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朝邢天笑笑。

    “风伯兄弟还是这付急性子,也不怕让贵客笑话。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给津生请的老师,上官仪大夫之后上官策先生。”

    两位大汉忙向上官策抱拳行礼,说久仰久仰!

    “这位是我的结义兄弟,姓风名伯。”

    上官策见风伯脸膛黢黑,双眉飞扬,蛆髯乱舞,令人望而生畏。忙抱拳行礼说幸会幸会!

    “这位也是我的结义兄弟,姓于名师,”

    上官策见于师长着一张瘦削的紫赯脸,紫色的胡须直垂胸前,给人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也忙抱拳行礼说幸会幸会!

    介绍完毕,四人重新落座。丫鬟端上茶来。

    “我俩得到消息,说后羿将军要出山,这才急急忙忙赶来祝贺。”于师说。

    “是啊,主公早就该让后羿将军出山了。这窝囊气,我可受够了。”

    风伯刚端起茶水要喝,这时把茶碗重重地往茶几上一放,大声说。

    “你们得到的消息没错,可主公临时改变了主意。为了做到万无一失,后羿将军还要再推迟一段时间才能出山。”邢天说。

    “啊?还要推迟?等把我们这帮人折腾死了,他才肯放后羿将军出山吗?”

    风伯将茶水一饮而进,生气地说。

    “风伯兄弟别急。主公说伏羲苇管虽然得到,但后羿将军出山非同一般。就好比河中投下一块石头,不仅击起层层波浪,还会惊动河里的鱼鳖虾蟹,存在的变数实在太多。主公不得不慎重考虑。”邢天说。

    “那主公的意思是……”于师问。

    “主公说: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必须做到万无一失。既然走地狱之门存在这么多变数,那就应该放弃而改走阴阳通道。”邢天说。

    “阴阳通道?这,这谈何容易?”于师惊讶地说。

    “两位兄弟不用担心,一切恩公都为我们准备好了。但走阴阳通道必须要用三色珠!恩公说三色珠今在若水兄弟手里。所以当务之急,我们要尽快查清若水兄弟的下落。”

    邢天说。

    “那,那我们这些年的准备不就白费了?”于师惋惜地说。

    “怎能白费呢?一切按部就班就行,只是增加了一道程序而已。”邢天说。

    “想当年是他刚愎自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这才招致失败。到如今他又患得患失、优柔寡断,简直气死我了。”风伯依然气呼呼地说。

    “兄弟千万别这么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最痛苦的还是主公。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好在后羿将军就要出山了。”于师也劝风伯说。

    “哼……”

    风伯看了一眼上官策,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最近可见到国相?”邢天问于师。

    “前些日子我们还在一起吃酒。国相伤心太重,任我们怎么劝,他也不肯来见大哥。”

    于师说。

    “咳!当年是主公对不住他。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他还是不能原谅主公。那可有共工大将的消息?”

    “整个不周山这些年来我们不知翻了多少遍,可一点共工大将的信息都没有。”于师说。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消息有假?”

    邢天眉头紧皱,问于师。于师、风伯均摇摇头。三人一时皆缄默不语。

    中午,邢天让上官策、津生作陪,宴请风伯、于师。席间,风伯、于师对上官策十分尊敬。宴席结束,两人解下身上的玉佩赠送给上官策,便告辞而去。

    一连数日,又有不少相貌奇异的人来拜见邢天,询问后羿将军是否出山?邢天均告诉他们主公临时改变了计划,推迟了后羿将军出山的时间。这些人皆惆怅叹息,闷闷不悦。邢天安慰他们一番,安排酒席款待他们。依然叫上官策、津生作陪。席间这些人同样对上官策尊敬有加,临别更是赠送给上官策纸砚笔墨、玛瑙翡翠之类的礼品。暗地里上官策问津生这是些什么人?津生告诉他:这些人都是官场失意的大将军,空怀一身绝艺,却不能被朝廷所用,只好隐居山野,与闲云野鹤为伴。上官策又问后羿将军是谁?津生说后羿将军也是一位大英雄,遭奸人陷害,在此处避难。如果他能出山,定能扭转乾坤,众位大将军也就有了用武之地。所以人人都盼着后羿将军出山。上官策又问地狱之门、阴阳通道是怎么回事?津生笑着说:这是暗语。因为这次行动事关好多人的身家性命,不得不小心谨慎,请上官策不要多心。

    上官策听后暗暗思衬:这些人个个相貌非凡,武艺超群,尚且不能被朝廷所用,何况自己一介村夫?想当年自己幻想金榜题名,驰骋沙场,力挽狂澜,真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自此以后心里彻底绝了做官的念头。就这样上官策在邢天家安住下来。

    这日夜幕降临,津生在书房又摆上酒席,和上官策吃喝起来。

    喝到酒酣,津生对上官策说:“我写了一部曲子,名叫《涿鹿九章》。私下以为是自己的得意之作,一直想得到老师的指点,但又怕你笑我狂妄。今夜高兴,就请老师指点一下吧!”

    津生说着,便让丫鬟去请子灵来。津生告诉上官策:子灵是他的姑姑,平日里深居简出,从不抛头露面。不一会,子灵手抱琵琶走了进来,向上官策施礼。只见子灵身穿红装,亭亭玉立,艳丽媚人。

    “老师可曾听说过涿鹿大战的事吗?就是六千多年前黄帝轩辕和黑帝蚩尤在涿鹿决战的事?”

    “司马迁先生的《史记》我是听说过的,可穷乡僻壤我却没有读过。对于三皇五帝年代的事,我也就知道炎黄二帝。”上官策惭愧地说。

    “历史向来是胜利者写的,因此也就有了成则为王败为寇。轩辕和蚩尤同为女娲皇的五帝之一,地位平等。两人作战,也就是为争霸天下。无所谓谁是王、谁是寇。可轩辕胜利后,就把蚩尤说成作乱天下的贼寇,真是岂有此理!而司马迁的一部《史记》,不提蚩尤是女娲皇的五帝之一,而称其为作乱者,我更是深感厌恶。于是便写了这部《涿鹿九章》,想恢复历史的本来面目。”

    津生显然酒喝多了,话明显多起来。

    “《涿鹿九章》顾名思义共分九章,写了涿鹿大战的起因、经过和结局。”子灵接过津生的话说,“今天请先生指点第一章《满庭芳》。”

    上官策听着,满脸茫然地望着子灵。子灵嫣然一笑,琵琶声随即响起。上官策心里一震,魂魄似乎被音乐带进了一个风光旖旎的圣地:蓝天白云,青山绿水。群兽相谐,蜂飞蝶舞。花儿姹紫嫣红,人们欢歌笑语……

    待子灵弹完,不由叹道:“这次进京,有幸聆听了古代名曲《十面埋伏》。可现在听了这首曲子,才真正知道什么是阳春白雪。”

    津生没有插话,只是饮酒,仿佛依然沉浸在曲子之中。

    “上官先生真的是山东利津人吗?”

    子灵收起琵琶,问。

    “是的。姑娘有事吗?”

    “那王兰的事先生一定听说了?”

    “王兰死后,灵魂回家,在我们利津县那是家喻户晓,确有此事。”

    “我还以为是异史氏道听途说的呢,原来《聊斋》中也有真事。”

    子灵满脸绽笑地说。

    “蒲松龄前辈的《聊展志异》我也拜读过,里面多鬼狐之事,大多数人都以为假多真少。但王兰这件事确实是真的。”

    “那先生是相信这世上有鬼了?”

    “这个……我以为鬼由心生。俗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人心无鬼,这世上又哪来的鬼呢?”

    “姑姑这是干什么,象考女婿似的。”

    津生从沉思中醒悟过来,笑着说。子灵和上官策都羞红了脸。

    …………

    从此以后,子灵经常来弹奏《涿鹿九章》。上官策不懂音律,只是凭自己的喜好提一些自己的意见。但子灵和津生都欣然接受,按照上官策提的建议修改。不知不觉间进入腊月。上官策想起离家大半年,家中老母挂念,便流露出回家的意思。

    这天,津生又和上官策饮酒。邢天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坐定,邢天说:“先生是忠孝之人。家有老母妻儿,哪有不思家之理?俗话说千里搭棚,没有不散的筵席。我父子俩能遇上先生这样的忠良之后,真可谓三生有幸。吃完饭,先生就启程回家吧!”

    上官策见邢天说破了自己的心事,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便说:“我落难之人,得遇公子老爷搭救,这已是天大的恩情!上官策今生今世也难报老爷和公子的大恩啊!”

    “老师这样说就见外了。”津生说,“花花轿子人抬人。抬轿的帮坐轿的赶路,坐轿的帮抬轿的糊口。倒底谁帮谁,谁又说得清呢?”津生的话把屋里的人逗的大笑起来。

    邢天说:“分别在即,我有句话想和先生说,不知先生愿不愿听?”

    “愿洗耳恭听。”

    “我对《易经》略知一二,也看过《麻衣神相》,总觉着先生和官场无缘。不知先生怎么认为?”

    “我耳闻目睹外夷欺辱我大清心有不甘,立志考取功名,学岳飞、文天祥前辈救国救民。和老爷、公子相处这些日子,我才明白:国家如同个人一样,劫难兴旺皆有定数,非人力所为。所以回家以后,就同普通百姓一样,守着老婆孩子过日子岂不快哉?”

    “先生这样想我就放心了。人的命天注定。人与命争,岂不自寻烦恼?我祖上靠养鸡肴鸡发家,我想把这门手艺传给先生。子灵是我的小妹,对养鸡肴鸡已非常精通。她爱慕先生已久,愿嫁给先生为妾,请先生不要拒绝。”

    上官策自然万分感激。就这样酒足饭饱后,上官策和子灵回到山东老家。第二年子灵开始賖鸡养鸡,等到八月十五时就出现了这七只奇异的大公鸡。举家都认为这是祥瑞之兆。从此家道富裕,很快成为黄河两岸远近闻名的大财主。上官家的肴鸡更是以独特的美味成为黄河两岸的上等佳肴。

    …………

    “就这些?不就是一段传奇故事吗嘛!”

    方格嘴上虽这么说,但眼睛里已充满了疑惑,隐隐感到父亲将要说出更惊奇的事情来。果然,西川喝了口酒,吃了口菜,说:“你策祖爷的这段传奇,村里的人知道的不少,咱家的秘密是这七只公鸡!”

    “公鸡?公鸡会有啥秘密?”

    “后来你子灵祖奶告诉你策祖爷,后羿大将军是她的一位友人,遭奸人所害而死。她用仙术将他的灵魂藏匿在泰谷峪。仇人知道后又赶到涿州搜寻后羿大将军。她怕后羿大将军再遭不幸,便把后羿将军的灵魂化附在公鸡身上,托你策祖爷将公鸡带到黄河入海口来。你策祖爷临终前留下遗嘱:宁可全家死,莫让公鸡绝。意思就是说咱们家要世世代代保护好后羿大将军,保护好忠良之辈。”

    “这是真的吗?能把人的灵魂藏在公鸡里?那……泰谷峪是些什么人?”

    方格惊疑地问。

    “你策祖爷喜欢看书。家道富裕后更是四处托人借书、买书。这天,有人从外地给他捎回一本《山海经》来,你策祖爷看后大吃一惊。书上说:刑天与帝争神,帝斩其首。乃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又说:蚩尤伐黄帝,黄帝乃令应龙伐之冀州之野。应龙蓄水。蚩尤请风伯、雨师纵大风雨。黄帝乃下天女曰魃,雨止,遂杀蚩尤。原来泰谷峪的邢天、风伯、于师就是历史上的刑天、风伯、雨师。可它们是蚩尤的大将,生活在六千多年前的三皇五帝时代,现在见到的不是鬼又是什么?”

    “那我子灵祖奶也是鬼吗?”

    “这倒不是。上辈人没说你子灵祖奶是鬼是仙,但她不是凡人这是确定无疑的。”

    西川坚定地说。

    “这么玄乎?”方格吃惊地问。

    “就是这么玄乎。那是七四年的事。我在揣家庄教书。家里捎信来让我快回家一趟。我以为你老奶奶病了,便急急忙忙赶回来。到家一看,啥事没有。你老奶奶告诉我:说她梦见你子灵祖奶了。你子灵祖奶告诉她,村里要迁坟平地。这是国家的事,该迁就迁,叫孩子们不要和国家为难。迁坟时若发现什么奇异的事千万不要声张,免的自惹祸端。于是我到支书家打听。支书也不知道迁坟的事。可过了一个多月,县里果然来了通知,实行殡葬改革:人死后一律火葬,不准土葬。各村设立统一的公墓,平掉各族的老坟。于是我和你叔叔大爷们去迁坟。我们先扒的你祖奶的坟。打开棺材,里面就是一具白骨,没任何异样;再扒你策祖爷的坟。打开棺材,奇异的事情出现了:你策祖爷穿着清朝时的衣服,和刚去世的人一样。我们赶紧跪下磕头。不一会,你策祖爷的衣服就变化成灰,身体也渐渐变成白骨;最后扒的你子灵祖奶的坟。打开棺一看:我们大吃一惊,原来是一付空棺……”

    “这不会是假的吧?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呢?简直就是一部《聊斋志异》!”

    方格不相信地说。

    “这是我亲身经历的事,怎么会是假的呢?”西川生气地说。

    “尸体不腐烂的事电视上也报道过,可空棺……那我子灵祖奶的尸骨呢?莫非她是鬼?可鬼又怎么能和我策祖爷生活那么些年?难道这世上真有狐狸精?……”

    “叮铃铃……”

    父子俩正专注地议论着,电话铃响了,把两人吓了一跳。电话是方格的同学揣士青打来的。揣士青在黄河北岸的神仙沟开饭店,说他早上去苇塘打渔的时候,发现地里有几只公鸡很像他家的,让方格快去认认。

    “你看看,公鸡找着了吧?昨天晚上这帮人趁着下雨把鸡偷走了。今早上你给我打电话,知道事情闹大了,这才把公鸡带到神仙沟放了。就这么简单!哪有什么鬼神?”

    方格松了口气,说。

    “别吃饭了,咱先去找**?”

    西川听说公鸡找着了,心里也高兴起来,说。

    “荒坡野地的人怎么抓?我回局里带条警犬去,一会就把公鸡给你找回来。”

    方格说着,胡乱吃了几口,急匆匆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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