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偏要以心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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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铺天盖地而来的威压将此处全部包围,朝望刹那间好似肩上负了千斤之重,膝盖弯起,用浑身的灵力才顶住了几分压力,将欲抬头。

    但就在这一瞬,风逐洲偏首,眼中暗色加深,朝望倏然骨节跪地,响起一道碎裂的响声,顿时面露痛苦——

    而未等那痛苦完全出来,一道罡风袭来,犹如残破的枯木,朝望被骤然扫至石墙上身体凹陷入石木之中。

    所有人都被这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吓愣了眼。

    宁容最先回神,悚然喊道:“家主!”

    但话未落,他便被一股根本无法抗衡的力量摔至丛木,身体多处崩裂流出满地鲜血。

    风逐洲踏火走到地面,一张锋利的眉眼在此刻露出了让人根本无法直视的锋芒和威压感,赤金色的眼眸扫过朝望,冰冷的勾了勾唇,靠坐在业火所化的王座之上。

    “不堪一击。”他的声音不屑。

    朝望肺腑的压力又遭受濒临极点的威压,口中咳出一股腥血。

    他胸口起伏,面色震惊又忌惮,发觉朝氏子弟有意图靠近风逐洲,立马哑声制止:“退下!全部退下、不可逾越!”

    “家主!”

    “算算账吧,”风逐洲漫不经心的拨弄指尖,“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敢欺他!”

    风逐洲的声音骤然阴沉。

    话落,朝望浑身气脉崩断,鲜血霎时渲染了整片衣裳。

    “以前受过他的好,却骗他了,是与不是?”

    他被黑色的荆棘高高带起,毫不停留的砸向地面。

    浑身没有一处不传来让人晕厥的痛苦,朝望气若游丝,浑身的朱袍破损,金日滚落尘埃被蒙上灰尘,在风逐洲面前,那万人之上的灵首毫无反抗之力,全然是由内而外来自灵魂的畏惧与战栗。

    ——是他。

    他是那位……

    “说话!”风逐洲森然的声音在耳边乍开。朝望脑中嗡鸣巨响,鼻息滚热,极力才有了知觉。

    “是我等、之错……望、神君……赎罪。”

    “哈,哈哈!”风逐洲畅然大笑,“就凭你们?”

    “就凭你们这一个个像蝼蚁一样的东西!”他掌中金光大盛,滔天里灵力如潮,霎时间抽干了空气中所有存在的灵息,又猛得砸下,泄去遏制在心中磅礴的怒火。

    周遭的一切都肃冷可怖了起来,那些涉世不深的朝氏子弟们个个面色煞白,浑身颤抖,他们眼中倒影着——被视作族中第一的家主毫无反抗之力倍受折磨,自傲的族纹与天赋在这个可怕的存在下变得极其渺小,犹如蝼蚁不堪一击。

    这到底是什么存在——

    风逐洲金眸扫过,他们脚底发软立马跪下,再没有抬头直面的勇气。

    那是一种来自于刻印在灵魂深处的敬畏与奴从。

    朝望生息大去,气若游丝。宁容晕厥中醒来,面色剧变,立马道:“神君赎罪……神君赎罪啊!当年之事,并非家主主使,罪不在他、罪不在他!”

    他话落,风逐洲带着审视毫无情绪的眼睛看去,手指收起,宁容立马被吸附到了他的掌心。

    风逐洲面无表情抓起宁容的头骨,灵力直捣他的神识。

    百年之前的所有事情走马观花在他眼中出现,最后一幕停在那一袭白衣抱着离火殉崖而去,风逐洲偏头,手中骤然用力,宁容顿时发出尖声痛叫,而后软绵无力的倒在了一旁。

    “原来如此,”风逐洲喃喃,停滞片刻,声音大变,夹杂着不可遏制的怒火,“你们敢对他如此!”

    滔天的灵力翻涌,天象倏然异变!

    无数地域天空中凭空出现了天降之火,转瞬间将所有建筑吞噬殆尽,风逐洲身边腾起折射出各处的镜面,镜面之中所有人的惊呼痛叫声传来,他冷眸看着,眼中冰冷无比。

    衣袍无风自动,风逐洲眼中的赤红色深如不可见底的漩涡,毫无情绪吐字。

    ——“你们,都该死!”

    天降戒火,回乾山。

    朝望不在,群龙无首,火舌很快吞噬而上,所有的弟子都狼狈四逃,慌张无措。

    有人急匆匆跑向后山,急敲门扉,便有仆从将他引了进去。

    “族老!外面不知为何忽然烧起很大的火,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它扑灭!家主现在不在,这可如何是好?!”

    屋中之人背光而坐,

    听闻动静,他转过脸来,光影之下,露出一张看起来四五十岁,眉心紧皱、形同缟素的脸。

    他欲起身,却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从窗外冲涌进极为可怖的火光将门扉骤然吞噬。

    一道人影,在火中出现,踏进此处空间。

    朝成享已经不如曾经那般的气势逼人,却依旧一身衣物严谨、容貌硬朗,露出几分刻板。他眉头沉下,起身站起,“阁下是何——”

    却一眼看去,看到风逐洲那张面容,他顿时瞳孔剧缩,脸色大变,“……曙九?!”

    风逐洲毫无情绪,偏头,“你就是,朝成享?”

    *

    灵天洲另一处,还魂楼。

    硕大的黑帐将此处笼罩成了一片灰暗无比的昏沉天地,断桥上黑线穿绕着铃铛缠在桥柱之上被风吹的鼓动作响,临江一座阁楼耸然而立。

    楼中,闻不暇坐于窗畔,摩挲着拇指上黛青色的扳指,神色不明。

    叮铛的声音响起,一容貌绝伦的男子身披黑纱,额间坠一黑曜石下楼。看到闻不暇,他勾唇一笑,一甩手中之扇,“闻宗主,许久不见。”

    闻不瑕将目光移过去,眼里没什么情绪:“卿楼主。”

    还魂楼楼主卿翟心,以一手玄妙绝伦的通灵之术天下闻名,组建还魂楼六十余年,可助天下之人召回死物亡魂,诉罪诉怨。

    到闻不暇的对面,卿翟心拿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嗅了嗅茶香,道:“好茶。”

    “想喝茶,我有的是,你想喝什么都去启日洲拿,”闻不暇声音冷淡,“我带来之人召回的魂魄呢?”

    卿翟心笑道:“别急嘛,宗主,还魂楼的规矩,可是先要将这招回来之人的生平事迹全都要公之于众的。”

    他慢条斯理的挑起些茶尖,“说来也是奇,我这楼里素来招待的都是一些死不认罪的罪人,又或是含冤而死,不愿轮回转世的枉死者,都意志极其强烈,你带来的这个,却禁不住诱惑很快便回来了,不过威胁几次便轻易召了,这到底是你那里找来的孬材,犯得着如此大费周章?”

    “吕白路。”

    “吕白……”卿翟心话一顿,随后顿时瞪大眼睛:“吕白路?!”

    他面上有些失色,忽而勃然怒道:“他是灵君转世,你没照顾好让他去了便罢了,交与我好好养着便是!竟然让他遭受那招魂之罪?!”

    “他不是。”闻不暇冷道。

    “什么意思?”

    想到自己被诓骗之久,闻不暇自嘲一笑,“他也配?”

    卿翟心闻言有些狐疑,但听他说那并非是朝去意,已然放心了大半。

    就闻不暇如今对他师兄的魔疯态度,和朝去意沾半点关系的都百般放纵,如果吕白路真的是他师兄转世,在他手中没了,指不定会成什么样子。

    “假的?”

    “是。”

    “他不是,那灵君到底在哪儿?”卿翟心听言,叹了口气,“我父亲他当年的占卜,不就是近几年了吗?”

    卿翟心,便是闻不暇师父卿常相的独子。当年他也曾与朝去意、闻不暇在元宗修灵,却只继承了卿常相的占卜之术,对八卦周易更感兴趣,自己摸索出了通灵之术,便干脆离开元宗自立门户,创造了还魂楼。

    闻不瑕将茶饮尽,想到什么,轻轻弯了弯唇角,眼中不由得划过一丝柔色。

    卿翟心看着他的模样有些古怪,“你在想什么?对哪家女儿动心思了?”

    闻不暇闻言脸上瞬时一冷,抬起眼睑,眼里的都是森森的寒意。卿翟心扇子一甩,捂到嘴唇。

    就在此时,有下人捧着一金边勾勒的卷宗匆匆前来,冲闻不暇与卿翟心行礼,而后恭敬的将竹简递进了卿翟心手中。

    卿翟心挑挑眉,饶有兴趣的翻开,‘喏’了一声:“吕白路的诉罪书来了。”

    而看到书中的内容,他却一目三行,面色剧变。

    上面前面写了吕白路此前所做的偷鸡摸狗的小事,而最后一件,却是写:以伪装之面代‘渡生灵君’进元宗,且遇真正的灵君后动杀念,企欲杀之。

    真正的灵君。

    卿翟心立马心悟道:“灵君回来了?”

    闻不暇颔首。

    “苍天有眼!”卿翟心豁然起身,神色激动道,“灵君现在如何?是转世?多大年纪?”

    闻不暇却眼中黯然,阖眸。

    “并非转世。”

    “他与曾经,没有任何区别。”

    卿翟心一愣,而后瞳孔微缩:“他一直……未死?”

    “将这个卷宗公之于世,”闻不暇望着外面,声音沙哑,“师兄不肯原谅我,但我想……”

    当年阿翡之事,当年佛鬼祸事之冤。

    全部……

    “让师兄得到该有的对待。”

    而就在此时,忽然传送台光芒大盛,一人出现。

    闻不暇看去,便见古雁急忙赶来,声音急切道:“宗主,不好了,回乾山被人全都烧了!我们启日洲现在也遭逢火劫——”

    闻不暇皱眉,立马道:“谁干的?”

    古雁苍老的神色悚然,“听朝氏来报说,乃是那个降世的非人之物!”

    “宗主,我们这下该如何是好?!”

    闻不暇脸色骤然变化。

    作者有话要说:  姐妹们、我、要、开始、撒、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