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在上,让他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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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林城一中每年都有保送清大的名额,通过参与全国学科竞赛获得金牌直接进国家队集训,成为清大保送生这样的机会只是少数,99%的学生都得勤勤恳恳奋力一搏。

    从高一开始,每一个进入林城火箭班的前十名都会被当作重点培养对象,包括盛蕊在内。

    当盛蕊的班主任地中海从英语老师那得知她翘课的消息,气血上涌差点晕过去。

    “张灵,把班长叫过来!”

    班主任头疼欲裂,握着水杯说话带气,刚好碰见来办公室交试卷的学委,于是硬声吩咐她。张灵和班长席剑都是属于那1%有天分的学生,地中海十分看重,对于他们的学业抓得很紧。

    张灵乖巧点头,转身走出办公室,笑容爬上了得意忘形的傲气,心里别提有多舒坦。

    她长着一张娃娃脸,说话夸张,见谁都笑。

    但不是每个人都能记住她的名字她的话,因为她只是个普通人,生来平凡,只能用铁勺子,后来还生了锈。

    张灵与班长从办公室出来。

    晚自习就快结束。

    一分钟前,地中海语重心长跟他们说:“就快高三,你们千万不能分心,高二期末考结束后你们别想有长假可放,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除了学习就是学习,你们的敌人是全国的高考生,在林城考得好不算什么,在全国能排得上名才叫优秀!”

    他还说:“全国学科竞赛你们千万不能浪费名额,一定要全力以赴,如果能进入国家集训队,何愁不能进清大!你们一定要好好学习,再苦再累就这些日子了,可千万别掉以轻心,以为自己学习成绩好就无所谓!”

    很明显,他这话明摆着在说盛蕊。

    地中海被气到了,继续说:“高考对于有的人来说是命运的转折点,但有些人从出生开始已经高人一等,我们千万要脚踏实地,走好每一步,踏踏实实往前走,张灵,席剑,我希望你们都能上清大,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嘛?

    张灵笑笑,叫住席剑,“班长,你觉得盛蕊翘课是为了什么?”

    席剑没说话,脚步放缓,好像不太想进入教室。

    “我猜,是因为秦遇唯。”张灵轻笑着,“你想啊,也只有青春期的女生敢为爱情不顾一切,不过很可惜,盛蕊注定与你无缘。就像老班说的一样,有些人出生在泥潭,有些人出生在高楼,地位不同身份不同,连喜欢都会成为高攀。”

    张灵轻轻巧巧说出口的话,却是一遍遍打击在席剑的心坎上。

    席剑愣在原地,张灵倍感轻松。

    从进入火箭班开始,张灵始终考不赢席剑,他数学、物理样样通,是早就被老班预定好的全国竞赛种子选手,张灵怎么努力都有几分之隔,对于她来说,少一分都算失败。

    直到有一天,她撞见了席剑的秘密。

    班长喜欢冷美人盛蕊,一个高高在上不可攀的千金小姐。

    张灵有意无意靠近盛蕊,她向来话少,对谁都不冷不热,张灵热情不减对她,盛蕊礼貌到并没有拒绝她的靠近。

    她就是想看看盛蕊除了富有,还有什么值得他人喜欢,同样的分数,张灵比盛蕊考得高,向她请教问题的人几乎没有,而盛蕊身边总是围绕着不少同学。

    盛蕊这人,她打心眼里讨厌。

    后来被她撞见盛蕊与秦遇唯的事,心里更加确定她是个彻头彻尾的两面派。

    至于班长。

    就更有意思了。

    别说全国的高考生是她的对手,席剑就是头等一个,全国学科竞赛如果他能失误,张灵便再庆幸不过了。

    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不如做个对自己好的人,利益至上,只为自己。

    那种烂到骨子里的日子,活够了。

    办公室里。

    盛蕊班主任地中海的视线从窗外收回,张灵和席剑是他得意门生,席剑的学习成绩有目共睹他并不担心,但张灵比起盛蕊还是差点,盛蕊这次放假回来就很不听话,虽然还没上几节课但已经有几门老师过来反应她总是在走神。

    盛蕊翘课这事,地中班真的放不下。

    盛家父母都在国外,他不指望能联系上,但盛蕊的管家还是可以联系。

    找出号码,拨出去,没几秒都接听了,对方恭恭敬敬与他说话,等听到“盛蕊翘课”立时变了声线。

    “好的,我这就去找她,给您添麻烦了。”

    钟喜挂完电话,又拨给盛蕊,她手机关机,再给萧毅电话,那边响了很久才接。

    “小喜姐,我们在城北的仓库,蒋氏放在郊区的旧仓库。”

    萧毅是钟喜安排给盛蕊的保镖,很隐秘,凭着盛蕊的侦查能力根本不会被她发现,但萧毅提到了“我们”问题就大了。

    钟喜还未问出口,萧毅接着道出她的疑问,“没错,盛蕊小姐竟然发现了我们的存在,之前你让我们调查的蒋丘,他找了几个兄弟为难秦遇唯,盛蕊小姐担心他们有危险便让我们进去帮忙。”

    “人怎么样?”

    “进去的时候被群殴呢,好家伙,秦遇唯算条汉子,一挑五不带怂的,但人就那么点力气,势单力薄的必定伤得不轻。”

    “行吧。”钟喜揶揄他,“没见你夸过谁,夸几句了事,你的工作是保护盛蕊,明白吗?”

    “明白,她没跟我们进来,就在外面有人守着,你放心。”

    盛蕊是聪明,她并没有钟喜想象的鲁莽冲动,明明会为了秦遇唯而失去冷静,却在得知他有危险时停在了一边。

    她很清醒,既然能找到萧毅,也算一种本事,不愧是她带出的人。

    城北的废弃仓库。

    过去是旧厂房,因为生产基地转移这里便荒废了,后来蒋氏想开发新项目但没找到投资对象,这仓库就成了空壳,搁置了大半年,空气里都弥漫着刺鼻的味道,灰层厚到踩上去能完整映出几道轮廓。

    盛蕊就是在仓库外都能感受到这里的荒凉,呼吸着灰层气,连带着夜晚郊区的少有的凉意,于是有了难以忍受的悲戚。

    她在发抖。

    在赶来仓库的路上,她的手冰凉一片,中途接到庞意的电话,却是蒋丘的声音。

    他贴心的做起自我介绍,才继续,“盛蕊吗?你朋友真没意思,一点小钱都拿不出,怎么跟富家小姐当朋友呢?几千万把块玩玩嘛,又不玩别的,你说呢,要不要一起?”

    庞意在一边大声骂他,“你他妈狗娘养的……”

    “愣着干嘛,听他骂老子给你们当乐子?”蒋丘对着同伴冷笑着吼了几句,庞意立马挨揍。

    盛蕊听到他的叫骂,心里想的是秦遇唯。

    “不就是钱吗?我给!蒋丘,我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

    “行,我这就等你来。”

    蒋丘的话像吐着信子的毒蛇,黏糊糊圈在身上让她难受极了,盛蕊恶心归恶心,该做的吩咐一样都没少。

    她在钟喜离开盛家前知道了萧毅的存在,原来不光是钟喜在照顾她,她身后还藏着看不见的保镖,哪怕钟喜离开后萧毅还在担任她的保镖一职,不过从暗处挪到了明处,由保护盛蕊变成保护盛蕊和秦遇唯。

    盛蕊不想让秦遇唯出事,如果他受到一点伤害,她会让蒋丘尝尝什么叫百倍偿还的代价。

    萧毅和他的人进了仓库,高中生和社会人的恩怨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轻松进入,轻松进出,不伤分毫。

    盛蕊并没有进去,她就站在仓库外,等到萧毅再出来,眼角略微发酸,很快,她便让自己镇定下来,双手紧握,其实指甲已经快要掐进手心里,她好不容易佯装平静,可看到秦遇唯和庞意相互搀扶着出来,脸上红肿的不成样,眼泪唰的往下落。

    秦遇唯也看过来。

    充血的眼吃力的往上抬,瞥见盛蕊的第一眼,盛蕊的心像是被锋利的刀刺过。

    那封信里说他爱打架,经常与人约架,社会人、同学会,五四街就是他的根据地,他最讨厌被打脸,因为会很难消除印记,也不像身上其他地方的伤口可以穿衣服遮起来,所以一旦有人打他脸,他会双倍揍回去。

    他还说这是他得出的打架真理,这样一来,对方也会发怵,脸都伤不到的人那身上肯定也没有什么伤,绝对是个打架高手!

    简直谬论!

    荒唐到可笑,打架就是打架,为了斗狠没有一点意义,反而会让人难过。

    如果没有帮手,秦遇唯可能就没有以后了。

    光是想想,盛蕊就后怕的要命,她显然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能再重来一次,可她铁了心要将这次的改变做到极致。

    萧毅没有和盛蕊说话,走到她身后上了车,给足了他们小年轻空间。

    庞意不好意思冲她笑笑,“真对不住啊盛蕊,又把你给牵扯进来了。”他想挠挠头来着,可是自己的手臂疼到要骨折的地步,刚抬起来就放弃了,“盛蕊,谢了,这条命都是你的。”

    盛蕊抹掉眼泪,笑他,“你胡说什么!”

    “是真的,如果不是你带人过来,我俩今天命都要交代在这,还以为是蒋丘真的想要钱,其实不是,他妈的……”

    “胖子,闭嘴。”

    秦遇唯打断他的话,庞意立马停住。

    盛蕊视线不敢往旁移,因为秦遇唯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神秘感,他们慢慢地走,盛蕊快速背过身,低声道:“什么都别说了,先去医院。”

    话刚落,她感觉身后有东西在靠近,微微侧头,一眼扫到地上的影子,长长一根木头似的工具高高扬起,将人的比例拉的非常不协调。

    还未反应过来,盛蕊便被人护在怀里。

    坚硬有力,陌生又熟悉。

    夹杂着浑浊的血腥味,还有秦遇唯独有的味道。

    那根长长的工具是一根铁棍,它藏在于心的长袖里,袖口一松就能滑下来,于心就是趁大家都松懈下来的时候走到他们身旁,又因为是女生,萧毅也没当回事,谁知她就是趁此机会将铁棍打向了盛蕊的脑袋。

    耳边,秦遇唯的呼吸加重,他替盛蕊生生扛住那一闷棍,身体一软倒在盛蕊身上,压得她往后踉跄好几步。

    庞意也在那大吼,“□□大爷的,于心,你他妈找死啊!”

    那一瞬,盛蕊哭都哭不出来。

    眼泪像是凝固在眼角,她泪眼模糊的看向秦遇唯,他额头的血慢慢往下坠,滑过眼帘落在唇边,像是一条血泪痕,仿佛灵魂都失重,他的虚弱与记忆中病重的秦遇唯就这样有了重合。

    秦遇唯去世那晚。

    有出现过一场短暂的回光返照。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盛蕊不信,她自认为没爱上过秦遇唯,也结错了这场不如意的婚。

    总之哪哪都是错误。

    张嫂的电话打来,盛蕊还在舞池里撒野,她今晚非常异常,家里的电话催来好几遍,秦遇唯的手机却没有催来,一遍都没有。

    她不觉得奇怪,人嘛,总有灰心丧气的一天,如果是秦遇唯主动要放弃与她的婚姻,那更好了,她得开轰趴庆祝。

    与盛蕊一同泡吧的友人提醒她,“电话,响了好久了,不接吗?”

    盛蕊从舞池下来,将手机拿在手心转了转,随即接听。

    张嫂焦急的不得了,说话断断续续略带哭腔,放眼望去,也就常年在盛家帮佣的张嫂比较感性,看动物世界都能看哭。

    她这次是真急坏了,“太太,您快回来吧,先生,他快不行了。”

    盛蕊手一抖,手机顺手掉在地上,正好被友人踩了一脚,她挺不好意思,捡起来递给盛蕊却发现她已眼泛泪花,眼睫动几下,两行泪悄无声息滑下来。

    友人慌了,“盛蕊,你好端端哭什么?”

    盛蕊回过神,冲她笑道:“试试我的睫毛膏防不防水而已,我哪里有哭,都是汗。”

    她怎么会哭呢?秦遇唯要真不行了,她得高兴死,可这眼泪不听话,越是禁止越是流的不行。

    她赶在1点前回家,上楼还在那问:“不就是淋了一场雨,有这么夸张吗?”推开门,故意说的很大声,正好与秦遇唯回头的视线对上,他就站在窗台那,手里握着窗帘,见她进门,窗帘合上,手也就放下了。

    秦遇唯神情并无异常,反而比以往的清冷要多好几倍的精气神,他慢慢悠悠地提着拖鞋走到她身边,自然而然的蹲在地上,仰头看她,“阿蕊,怎的又不穿鞋?”

    盛蕊反感他的触碰,不是说不行了吗?看他还是生龙活虎的啊!

    “你别碰我!”盛蕊往后退,就是不穿拖鞋,秦遇唯放下后坐在窗台边的沙发上,目光炯炯有神,像藏了无数的星子,他仍旧像往常一样恳求她,却不再有多的期望。

    “阿蕊,你再看看我吧。”

    更多的是一种放弃。

    盛蕊察觉到其中的落差,但不知缘由,只能忍不住冷笑讽他。

    “秦遇唯,说的这么可怜,这不都是你自找的吗?”

    他不说话,沉默着,盛蕊却受不了这夜里的沉默,每一次沉寂都能让她想到无数的回忆,有她和秦遇唯的婚礼以及他在这秦公馆里为她所做的一切。

    “你要死了吗?”

    秦遇唯像是听见“你吃饭了吗”一样,点头应道:“应该快了吧。”

    盛蕊眉心皱道:“你想得真美,坏人活千年,你也不是什么好人!”盛蕊的婚姻是秦遇唯靠着龌龊手段得来的,他离间她与青梅竹马的关系,将人送到国外,又趁机与她发生关系不得不结婚,秦遇唯对她的爱又能是什么爱呢?他要的不过是权势与地位,众所周知,能攀上林城盛家的千金,少奋斗三十年都算少了。

    男人的野心,秦遇唯的野心,盛蕊看透了。

    “秦遇唯,你装了一辈子的好人,但我知道你是个坏人。”

    盛蕊看向他,目光里淡然到没有多余的感情,他这人坏了她的一辈子,她绝对有理由去评价他,不留余地,不给面子。

    秦遇唯笑着点头,“我知道,阿蕊,是我对不起你。”

    他笑的很诚恳,也很坦荡,有一种看透生死的错觉,但一个坏人怎么能笑的如此不在意,没有功利心又如此坦诚?

    “你真要死了?”

    秦遇唯抬起手,像是要为她拂去泪痕,到了半空又落下,因为他看到盛蕊下意识往后躲,他愣了愣,偏头看向窗外,一道寒风送来,窗帘纱幔被吹得飘起。

    他说:“我最爱在那等你回家,阿蕊,往后要好好过日子,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还有,记得穿鞋。”

    像是有所感应,盛蕊的眼泪不停往外冒。

    她往前走几步,秦遇唯突然转头,露出相遇时的微笑,那时候的他干净纯粹,眼神里盛满了对她的爱意,只是她没看到。

    “阿蕊,我走啦。”

    没有,再见。

    秦遇唯走得很安详,手落下时,飘起的纱幔也跟着落下,盛蕊感觉时间顿时停止,诡异的安静就此袭来,从此再也没有那个在夜里等她的人。

    “秦遇唯……”

    盛蕊全身发抖,跌坐在他身边,忽地抓起他的手放声大哭。

    哭声穿出卧室,门外的张嫂更是难受。

    等盛蕊走出卧室,张嫂上前安慰她,“太太,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不要太伤心,先生看到会难受。”

    盛蕊稍愣,而后骄傲的仰起头,“张嫂,我什么时候哭了?我高兴着呢。”

    是啊,高兴着呢,说着话却带着无限的哀痛,张嫂低头抹眼泪,愈加心疼眼前的女人,脸上的妆容都哭花了,眼睛都哭肿的女人,她说她高兴。

    人这一生真是不甘心啊。

    该走的人不走,不该走的人倒是走得早,什么坏人活千年,不过是坏的不够彻底。

    所以上天给了秦遇唯一次机会,也给了盛蕊一次机会。

    17岁的秦遇唯奋不顾身为盛蕊挡了一闷棍,他的惨烈让盛蕊回忆起过往旧事,要不是钟喜将车开到她跟前,盛蕊还得呆着。

    “愣着干嘛?上车!快!”

    钟喜催着她,萧毅等人将秦遇唯拖上车,庞意还在那对于心破口大骂,骂着骂着就哭了,一米八大高个,顶着一张肿成猪头的脸边哭成了猪头,“你他妈的有毛病啊,你要是伤到我兄弟,我拿命跟你拼,你他妈个疯子!”

    “庞意!别骂了,身体要紧,赶紧上来去医院!”

    盛蕊嘴里全是眼泪的咸味,她边哭边催庞意上车,就那一刹突然感激上庞意的存在,秦遇唯没有得到她的爱情回应,可是有庞意这样的好兄弟,他值得。

    哪怕上一辈子的庞意对她抱有敌意。

    甚至在葬礼上彻底与她划清了界限,“盛蕊,我尊重你也是因为我兄弟的面子,但说实话,我特看不上你,你根本不配得到秦遇唯的爱,你可以轻视他对你的好,否定他的一切,唯独不能诋毁他对你的真心。盛蕊,如果有下辈子,你最好不要遇到他,就当放各自一条生路。”

    “对了,还要祝贺你,恭喜你重获新生。”

    重获新生这四个字的祝福,堪比在骂人不得好死。

    不重要了。

    反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盛蕊会好好对他。

    “秦遇唯,我永远不会放弃你。”

    “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网不好其实昨天就想发了,我要是这样说会有人打我吗

    那我嘤嘤嘤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