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了夜寂城短时间内应该还不会出来，林离歌开车载着楚笑从停车场离开了。
她一路狂奔，将车子开到了河边。
停下车，她一把将楚笑从车子里扯了出来。
然后一直拉着她的头发把她从公路边上扯到了河边的草地里。
这个地方是林离歌当年经常来的，偏僻，人迹罕至，但是胜在安静，是个思考问题的好地方。在林离歌小时候只要遇到烦心事了就会来这个地方坐一坐，吹一吹这带着水腥味道的夜风，再乱的思绪也被吹顺畅了。
只是这次林离歌来这里可不是为了想事情的。
她将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楚笑一把扔在了地上，然后伸手扯掉了她眼睛上的布条。
重见光明的楚笑眼里全是恐惧，但是在看到林离歌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的想要露出张牙舞爪的模样。
只因为林离歌这个多年在他们的印象里都是软软弱弱的模样，根本就是个纸老虎。
咬定了林离歌就是个纸老虎之后，楚笑恶狠狠的瞪着她。
林离歌伸手从她跨在手腕上的包包里拿出她的手机。
点开。
“你别着急，等我弄完了，会放你走的。”
林离歌拿着楚笑的手机，点开微信，不过想了想，又先收了她的手机，摸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微信，选中一个联系人发了条消息出去。
很快，看到那边回复了一个k的手势之后，林离歌才真正的敢放开了做这件事了。
她刚才其实是联系了自己一个在雪城巡捕局的老同学夏目，说起来，夏目跟林离歌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他对林离歌家的情况也知道许多，对她的亲生父母霸占了她的房子这件事也是气愤至极。
林离歌告诉夏目，自己在想办法通过一些“不寻常”的手段拿回房子的房产证，不会弄得太过火，但是如果有人因为这件事情惊动了巡捕，麻烦他还帮着压一下。
那边夏目飞快的回复了一个k的手势，过了一会儿又来询问，她需要帮助么？
林离歌当然不敢接受夏目的帮助来做这样的事情，毕竟人家可是为人民服务的行业，这件事情虽然闹不大，但是扯上他了也实在是不好。
跟夏目聊完之后，已经是十几分钟过去了。
完全暗下来的河边，楚笑还在呜呜咽咽的挣扎。
听到楚笑仿佛有话想说，林离歌伸手扯掉了塞在她嘴里的布团。
“林离歌，你闹够了吗？”
楚笑问林离歌。
闹。
林离歌嗤笑两声，伸手拍了拍楚笑的脸蛋：“楚笑你是真傻爱是装傻呀？你觉得我现在跟你这样子是在闹吗？“从前对于这一家人，虽然她跟他们根本毫无感情可言，但是她秉承着血浓于水这四个字，信任他们，放纵他们，但是他们……其实从一开始就是打着捞钱的心思来到自己身边的。
呵呵。
“来，看着镜头，楚笑，你告诉你妈，现在在你跟那栋房子中间只能选一个，你问问她要选啥？“
不想再跟楚笑继续废话，林离歌打开楚笑的手机点开她跟费文静的聊天对话框，捏着楚笑的下巴录了个小视频。
不得不承认，楚笑在小视频里看起来真的是惨到了极点。
被打掉了牙齿，脸也肿了，还有满脸满身的血迹，以及头发凌乱成了鸡窝模样。
“林离歌，那个房子，那个房子是我们的。“
被掐着下巴的楚笑挣扎说话，“你别，别这么不要脸！“楚笑可以肯定她妈是拿不出来房本的，她以为自己只要咬死不松口承认那房子是自己霸占来的就可以了。
可是偏偏，楚笑是个倔人，林离歌就是个比她更倔的人。
“我觉得你最好保佑你妈拿那个房本来换你。“
小视频发过去了，林离歌看着对话框上很快的就显示了“正在输入……”这四个字，以为费文静立刻就要在微信里跟自己发作，结果没想到那四个字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总之，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费文静那边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发过来。
难道真的是连孩子都不要了？
林离歌走到楚笑身边，夜越深，江边的风就越是寒冷渗骨，楚笑身上本来就没穿二两布的衣服，现在衣衫不整的躺在草地上已经冷得嘴唇都发紫了。
林离歌看了一眼手机上的聊天记录，又看了楚笑一眼。
“看来这个选择对于你妈来说有点难。”说着，林离歌用手机对准楚笑，再拍了一张她浑身被冻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给费文静发了过去。
这下子，那边倒是很快的回复了一句。
“林离歌，那是你妹妹！！”
妹妹？
林离歌目光嘲讽的看着这两个字，并不回应。
“她，她有回复什么吗？”
楚笑实在是冷得受不住了，牙齿打颤的费劲儿的挤出了这几个字。
林离歌笑一笑，说看来楚笑不如房子值钱呢。
“林离歌，我妈说的没错，我是你妹妹，你要是害死了我，你会遭天谴的。”
楚笑看了林离歌跟费文静那几乎不能称之为聊天记录的聊天记录，浑身都在颤抖。
她恨，恨费文静这个时候还不肯松口向林离歌妥协半分，也恨林离歌明明现在比自己还要落魄却总是能硬生生的踩着自己。
凭什么，林离歌才是从小就必卖掉的那个娘不疼爹不爱的人，却什么都比她得到的多！
“既然你这么心狠要对付自己的家人，那你就做吧！做了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情，林离歌你会遭到天谴的！”
很快的，在林离歌没有回复费文静消息之后，那边又回复过来几句话。
林离歌不得不承认费文静跟楚笑果真是两母女，连遭天谴这一口话都说的一模一样。
只是林离歌怕天谴吗？
呵呵。
她看着楚笑，又看着自己的手机，无奈一摊手：“看来你被放弃了呢。”说着，她又将那块布团重新塞回到了楚笑的嘴里。
“呜呜呜，林，林离歌，你，你想要，干，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好好的照顾你了，我的好妹妹。”
说着，林离歌将楚笑的手机摔成了两半，将里面的电话卡拔出来，掰断丢进了河里，“现在费文静都放弃你了，也就是说你这个人就算在世界上消失了也无所谓了……”
“林离歌，你，你敢……”楚笑看着寒气森森的江面上，再看着林离歌嘴角那皮笑肉不笑的弧度，心中一惊。
林离歌绝对是疯了。
是疯了才会有胆量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
那她疯了，是不是还会做出其他极端的事情，比如——把自己摁在水里淹死？
又或者说是——在自己身上绑块石头把自己丢进江水里。
而那边林离歌似乎真的是在弯腰找着什么。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我敢不敢呢？”
林离歌说着已经找到了一大块石头，以及不知道在哪里找到的大粗麻绳，一步步的缓缓靠近楚笑。
“不要，林离歌，你这个疯子，那个房子的房产证早就被烧掉了，费文静根本没有房产证给你，你别做梦了，你就算是杀了我，费文静还是没有房产证给你，因为房产证早就被烧掉了，被烧掉了！！你就别做梦要拿到房产证了！！“
楚笑急眼了，在林离歌带着森冷的杀气靠近自己的时候，忍不住的最快，噼里啪啦的一股脑的把脑子里想的话全都说出来了。
林离歌的脚步站定在离楚笑三步远的地方。
听完楚笑的话，林离歌突然咯咯的笑了两声，在这样阴暗的环境里，林离歌的笑声显得十分的渗人。
笑完之后，她将手里的绳子丢在了地上。
“林离歌，我说过，你拿不到那个房本的……”
“但是费文静不是也没有房本吗？楚笑，你说我敢这么对你，敢不敢这样对费文静呢？”
林离歌睨着楚笑，突然唇角讥讽的勾起。
然后转身离去。
而双手双脚被绑住的楚笑见到林离歌走开，立刻尖叫了起来。
“林离歌你去哪，你给我回来，你给我松绑！”
“你快给我松绑！！”
只是无论楚笑怎么吼叫怎么挣扎，林离歌离开的脚步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
*
金盛大厦，后花园。
夜寂城将开开带到了一处湖边，湖边四下都是挂着彩灯的，虽然会夜晚，那些颜色各异的彩灯却将这里装饰得如同白昼。
开开不知道夜寂城带自己来这里干什么，只是默不作声的跟着他。
夜寂城将开开带到了湖边的石子沙滩上，沙滩很大，湖也很大，站在湖边几乎一眼都望不到边的那种宽广。
夜风捎带着远方的花香扑面而来，被夜寂城牵着，沐浴着风跟灯光，开开竟然觉得无比的惬意。
要知道他是一个很喜欢独处的人，一般只会在独处的时候找到自我满足的那种惬意感，但是现在，在夜寂城身边竟然也有这样的感觉了。
开开忍不住的抬头仰望着夜寂城，而碰巧，夜寂城也在垂眸看着他。
两人视线碰撞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激得夜寂城浑身一颤。
开开也瞬间移开视线。
现在还不是时候，还不能让夜寂城发现自己的身份，他还有好多东西没调查清楚呢，比如他跟自己妈咪的关系到底是恶化的，他禁锢妈咪在身边是为什么，还有，心心能接受他吗？
这些问题都有待考察。
所以，他跟夜寂城之前的感情需要慢慢的来。
“叔叔，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呀？这里风好大哦~”
开开恢复了眼底平静的情绪之后，笑着问夜寂城。
他展颜一笑，两只眼睛瞬间弯成了月牙的形状。
里面的光亮晶晶的，很好看。
“你看这个。”
夜寂城脚下的鞋踢了踢，弯腰从一堆石子里面捡起来一块很扁平的石头，举起来给开开看。
开开看了两眼。
“很普通的一块鹅卵石呢。”
不过他还是很有兴趣看接下来夜寂城会做什么。
“我很小的时候，遇到不想回家的时候，我就会去河边，捡一块这种石头，然后这样……“夜寂城举着小石头，弯腰往湖面上一丢，那小石头就像是长脚了一样的在湖面上跳跃了起来。
打水漂。
“我知道这个。”
开开来了兴趣，也弯腰去捡那种扁平的石头。
“如果石头在水面上跳的次数是单数我就回去，是双数，我就不回去。“
说着，夜寂城挑了一块小石头给开开。
开开没有接，而是蹲在地上仰望着夜寂城，想了想，歪着脑袋看着他：“那叔叔你为什么会不想回家呢？”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想回家呢？”
夜寂城问开开。
“当然是因为，我妈咪的事儿。”
“那我就跟你一样了，也是因为我妈妈的事儿。”
夜寂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一个孩子说这些，“你试试，是单数还是双数。”说着，夜寂城走到湖边，让开开试试打水漂。
开开笑嘻嘻的举起石头，还没投的时候突然说道：“叔叔，我不想回家，要不我打出来是单数你就帮我把妈咪找到好吗？”
“那如果是双数呢？”
“恩，我想想，如果是双数，我就把我妹妹介绍给叔叔认识……”
“你还有个妹妹？”
“嗯哼，是哦，我跟我妹妹是龙凤胎……”
“那成交。”
“k！”
开开说着，弯腰抬着石头，然后小手一瓢，手里的石子飞快的飞了出去，在水面上蹦跳形成了数朵水花……
“一，二，三，四，五，六……“
“是双数。“
开开已经数出来了，挤眉弄眼的看着夜寂城展开了笑颜，“叔叔，看来我要把我妹妹介绍给你认识了哦。“
*
开开提出要回家的时候，是十一点半。
约定好下周末跟夜寂城见面，他会带着妹妹一起的。
夜寂城让丁渡去送开开回家，谁知丁渡也喝多了酒，于是无奈，只能安排了一个盛家的司机送开开回家。
“叔叔，记住哦，下周末哦。”
开开坐在车里还在对着夜寂城挥手。
夜寂城微微抬手勾唇，表示记住了。
看着车子开远，夜寂城心里竟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好奇怪。
夜风还在吹，夜寂城看向漆黑一片的停车场那边，恍然想起那个小女人还在停车场呢。
于是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单手插兜的往停车场那边走去。
而那边，开开只让司机把他送到小区门口。
跟司机挥手告别之后，开开抖了抖背上的书包，昂首阔步的走进了小区。
半夜，他之前是翻窗逃出来的所以他也得翻窗回去。
他跟心心睡一个房间，开开翻窗进去的时候为了不打扰心心故意放轻了动作。
可是谁料他才刚躺在床上，另外一张床上的心心立刻翻身起来了。
“哥哥。”
心心突然唤了一声。
开开被这冷不丁的一声呼唤吓得一个激灵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坐起来就对上了心心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你想吓死我呀！“
心心原来一直是醒着的！
开开赶紧往床边挪了挪，让心心在自己身边躺下。
“哥哥，你去哪里了呀？”
心心声音小小的，软软的她躺下抱着开开的胳膊，“妈咪不在，你晚上也不在，心心好害怕呀。”
心心的声音有些颤抖。
其实她是一个小时之前醒了就发现哥哥不见了，这黑漆漆的房间里没有开开，她一动都不敢动，只能蒙在被子里默默流泪。
“没事的，哥哥在这儿。“
开开伸手摸着心心的额头，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翻身从床头柜上的书包里拿出了手机。
“心心想妈咪了吗？我给你看看妈咪的视频好不好？“
开开拿出手机，点开自己从群里下载下来的电梯里的监控的视频。
“哇，真的是妈咪耶！“
心心看到视频里是林离歌的时候，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从床上坐了起来捧着手机就开始看。
一边看还一边自言自语妈咪好漂亮呀，妈咪好美。
“妈咪也在努力，心心，你跟我也要努力，以后我们就是幸福一家人了。”
开开想到了夜寂城，如果能同时找回妈咪给爹地，他们一家四口就圆满了！不是吗？
想到这里，开开摸了摸兜里夜寂城送给他的那块石头。
抱着正在看视频笑得一脸开心的心心甜蜜的笑了。
*
林离歌开车回到停车场的时候，盛家那边的宴会还没有结束。
灯火辉煌一片，歌舞升平，完全没有人注意到刚才林离歌做了多么疯狂的一件事。
后备箱里有残留楚笑的血迹，林离歌找来帕子将后备箱擦了一遍又一遍，确认看不到任何血迹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今晚也不算是毫无收获的，好歹她也知道了，费文静手里根本就没有房本，所以她现在完全不需要再忍让了，而是可以用其他的办法快刀斩乱麻了。
打定了这样的注意，林离歌突然觉得心情松快了好多，大概是因为她当初做过太多对父母不利的傻事儿，而现在她真的只想要好好完成父母的遗嘱，守着那栋房子。
弄好一切之后，林离歌钻进车里准备小憩一下等着夜寂城晚宴结束。
但是刚刚在车里坐下没多久，就有人敲了敲车窗。
停车场的灯不知道是啥时候坏了的，林离歌在车里看不清外面的人的长相。
“有什么事吗？”
外面黑漆漆的，林离歌靠着窗户问了一句。
“小姐，你有东西掉在外面了。”
车子外面，低沉的男声响起。
东西？
林离歌在车座上动了动身子，摸了摸自己的包在车上，手机跟钱包也在包里，什么东西都不缺，还有什么东西掉在外面了？
“我记得我好像没有——”
林离歌一边说一边打开了车门，只是她的脚刚伸出去，下一秒就被一只强有力的手给抓住了手腕，那只手将她一扯就从车里拉出来了。
一个穿着皮夹克打着口罩跟黑帽子的男人拉着林离歌，把她往停车场东边那个后门拉去。
“啊！你是谁？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林离歌被抓着手就往外拖，她不断的拳打脚踢的挣扎，手指抓在了男人的脸上身上，林离歌都是用尽了全力的，估计也是抓疼了那个男人，他闷哼一声之后彻底的怒了。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个男的一只手扣住了林离歌的脖子，不知道是将什么东西扎进了林离歌的脖子里。
“你到底是谁，我跟你，我跟无怨无仇……”
“小东西，你是跟我无冤无仇，要怪就只怪你命不好，别别人盯上了，我拿钱办事而已。”
被人盯上了？
会是谁？
林离歌几乎想不起来自己有得罪谁。
“你对我，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好难受。
她拼命的想要远离这个恶心的男人，但是他只要一伸手一碰到自己，那只手就像是有磁性一样的吸引着她去靠近。
“当然是会让你高兴的东西，本来不准备这么早给你用的，谁叫你太烈了呢！你放心，我们兄弟拿钱办事，那边的主子没叫要你的命，我们是不会要你的命的！！“
男人当即凑到了林离歌面前，林离歌拼命挣扎无果，手在背后的树干上摸到了一根粗短的树枝，用尽全身力气，她掰断了树枝，然后对着面前男人的眼睛狠狠的扎了下去。
“啊！！！“
林离歌不知道那根树枝到底有没有扎进那男人的眼球，她只知道男人在吃痛松开她的下一秒她拼了命的往那灯火通明的地方跑了过去。
“贱人，你给我站住！！你找死！！”
被扎了眼睛的男人怒火冲天，反应过来捂着眼睛就要追林离歌。
林离歌呼吸急促，即便是在奔跑着也像是被架在火上烘烤一样，那种灼热像是蚂蚁在乱爬的感觉随着时间的转移变成了痛，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像是被用刀子割破了一样的疼。
她喉咙也干裂得想要撕裂了。
身后，听着那个男人追来的声音越来越靠近……
林离歌跑不动了，身子一歪往前扑去的时候竟然扑倒在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