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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共工闹丧引祸端(三)

    且说,句龙望着父亲愤怒的表情,非常可怕,他总算明白了父亲今日为何动怒。

    于是他上前劝道:“父亲请息怒,此事依孩儿看,国君将天下交予颛顼,自然有其道理,况且孩儿听说颛顼年龄不大,但神智聪颖,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贤能奇才。孩儿还听说,炎君临终前亦曾有此举荐,想必是二位圣君不谋而合,共认颛顼可依也。颛顼若成为天下之君,相信他一定不会辜负二位圣君之信任,更不会让世间百姓所失望。”

    句龙哪里懂得父亲的心思?他这番话,使共工胸中荡漾起一层层的狂涛怒浪,几乎就要冲毁堤坝,四溢澎湃。

    可他竭力抑制了愤怒和不快,儿子毕竟是一个涉世不深、不懂世事的孩子,他瞪了句龙一眼说道:“孺子之见!颛顼有何德能可坐天下之君位?哼!”道罢,甩长袖进屋去了。

    “父亲……”句龙深知父亲的秉性,无奈地长叹一声说道:“唉,这该如何是好……”

    且说,次日清晨,天未发亮,人们还在熟睡之时,共工便起身出了家门,他正想替换看护黄帝的颛顼和风后。

    当他行至黄帝病房不远处,便听见人声嘈杂,熙熙攘攘,并见人们脚步匆匆、出出进进,乱作一团。

    他本以为人们乱哄哄不知事理,可转念一想不由得大吃一惊,脱口叫道:“唉呀,不好!”

    他三步并作两步,急速奔入屋内,定睛一看,只见颛顼、风后、力牧、大鸿等几位重臣,正扶住黄帝病榻上低声哭泣。

    原来国君已魂归仙班了,就连部将常先也赶了回来为国君奔丧,只有他来得稍晚了些。

    此时,共工欲哭无泪,只是瞪大眼睛直勾勾地望轩辕国君的遗容,他向颛顼大声问道:“国君何时去的?”

    颛顼回答道:“你来晚了一步,国君刚刚走了。”

    共工又问道:“国君临终前,为何不派人唤我回来?”

    颛顼和风后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于是,颛顼看了一眼共工,便非常平和地讲道:“情况突变,还未来得及通知大家,国君就……”

    共工抚摸着黄帝仙体放声哭道:“国君!我来晚了,为何不等我再见您一面?”

    此时的共工悲愤交加,哭诉不止,他好像有许多话要对黄帝讲,心中的委屈、哀怨、遗憾乃至于悔恨一时间交织在一起,汇集成了滴滴泪水,伴随着一声声哭嚎诉说了出来……。

    且说,颛顼命人把轩辕黄帝的灵堂安排妥当,搭好祭台,点燃香柱,摆上供品。

    一切布置停当,只待众人行祭拜礼仪,却忽见一人竟然趴在国君的身上放声大哭,众人随声望去,俱都十分惊讶,原来这人正是共工氏孔壬。

    共工缘何这样哭泣?事出有因。

    按照当时办理丧事的礼仪和章法,若是有人在祭拜亡者之时,守灵人和家眷们及其孝子们应磕头触地,以示对亡者或长辈的尊重,也是对祭拜人深表感谢之意,尔后跪地以四肢爬行至灵堂前面向祭拜人还礼,然后再爬回守灵处。

    切不可扶尸痛哭,更不可大喊大叫。如果有此举动,应立即停止拜祭活动,否则将会被视为祭拜人是对亡者不敬。

    可现在共工居然趴在国君身上大哭,而且哭得死去活来,好不悲伤。

    乍看上去,好像他对国君病逝极度伤痛,不少人也随之迎声落泪。

    可是,站在一旁的颛顼、风后、大鸿以及力牧等人,他们心里非常明白,共工实际这是“闹丧”之举。

    昨天夜里,共工随着众人散去之后,风后对颛顼说道:“国君病况不容乐观,请少将军早做打算才是。”

    颛顼问道:“先生有何指教?”

    风后道:“假设国君病情恶化,甚至命归西去,恐有一人会趁机作乱,请少将军须要谨慎应对。”

    颛顼道:“请先生明示。”

    风后道:“此人正是共工氏孔壬。国君一旦离世,他定会闹丧,从而乘机作乱。以防万一,请少将军速差人去请力牧先生和大鸿、常先二将军来此,以商讨应急之策。这些人俱都是炎黄二帝亲口嘱托之人,值得信赖。”

    于是,颛顼依风后所说,连夜派韦琨请来了国相力牧、大将大鸿,又将老将军常先请了回来,几位重臣连夜布置好了应对措施。

    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料到共工居然会有此一招,这倒使他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口,人家哭吊国君逝世,无可非议。

    颛顼也只好佯装一切正常,好言安慰,他扶住共工劝道:“将军节哀,不要过度悲伤,现在拜祭国君仪式即将开始了……”

    “你走开!”岂料,共工奋力将颛顼推开,他依然哭诉道:“国君啊!您怎么就这样走了?天下之事仍需要您来做主啊!您又是如何安排世事的?呜呼……”

    颛顼见共工不听劝告,他便走出了灵堂,任他去闹。

    颛顼这才彻底明白,果然不出国相风后所料:共工定会闹丧。可眼下正是守灵吊孝之时,事态不易扩大,若是一旦闹将起来,丧事葬礼无法办理,到那时候总不能把国君的遗体搁置在一边,先去处理争议之事吧。

    其实,共工孔壬这样“闹丧”正有此意:就是这么大闹下去,丧事不能照章进行,诸多礼仪办理不了,国君葬礼便遥遥无期,颛顼掌管天下就不可顺利施行,能拖延一天算一天,日久会生变,等待时机夺得天下!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众人皆无办法。

    且说,这件事晴发生的主要根源,着实是由炎黄二位圣君举荐颛顼代掌天下诸事所导致。

    当初炎帝临终前,曾对众人说过,要将部落之事托付于颛顼掌管,那时共工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而这次,黄帝在临终前又将天下之事托付给了颛顼代掌,难道就因为颛顼是国君之亲孙子不成?

    虽说此举荐有任人唯亲之嫌,但国君也并未明确颛顼可坐国君之位。

    颛顼虽被封为高阳之域,但他毕竟年纪轻轻,乳臭未干,无功无德,有什么资格能坐天下君位?

    若将天下交予颛顼,共工怎能服气?这是他决意要与颛顼力争高下的前奏曲。

    由此可见,无论颛顼刚才如何好言相劝,他却横下一条心,只管哭哭啼啼、悲嚎不止,哪里还顾及其他。

    且说,共工的心思早就被老国相风后有所察觉,他先把即将要发生状况,一并告诉了几位重臣,所以共工闹丧,他们几个并不感到意外。

    刚才颛顼劝不动他,二位老国相风后和力牧也想试试劝解一番,可是半日过去均无效果。

    众人十分为难,半天时间白白过去了。

    时至中午,午饭烧好,大家觉得腹中饥饿,都以为共工也该止哭饮食了吧?

    可是,国相风后亲手将饭菜端来给他吃,他却举手将食物打翻在地,仍然哭叫不止。

    这下可把大将军大鸿激怒了,欲上前与共工理论,又被力牧劝阻住了。

    眼看日坠西山,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如此这般,一连三日,共工不离灵堂,哭叫不止,对此人们毫无办法。

    就在大家对共工这一招数无计可施之时,颛顼复入灵堂,只见颛顼仍是心平气和地劝道:“将军总是这么痛哭又何必呢?国君早逝,天下百姓谁不痛惜?将军曾经伴随国君周游天下,历经数十载,行程数万里,国君为芸芸众生,为华夏安泰,为兴帮富民,他励经图志,发奋努力,以求得安帮治国之真谛,为此饱经风霜,历尽千辛万苦;国君一生呕心沥血,日夜操劳,才开创出了今日之清平世界,谁不为之感到骄傲与震撼?国君也为之奋斗终生。国君一生襟怀坦荡,无私无畏,他所做所为,将军应该比我看得更清楚,记得更牢靠。而今国君离世,万众皆哀,可我们无论怎样哀求与呼唤,他都不能再复还了……”

    说到此,颛顼语气凝咽,不禁潸然泪下。

    稍后,他拭泪继续劝道:“将军,我知道你心里有许多委屈或事情,等到办妥了国君丧事之后,我等可以坐下来细细商议如何?你只顾痛哭,你看大家怎么举行祭拜之礼?下面诸事又怎样进行……”

    尽管颛顼苦口婆心一番劝说,实属对牛弹琴,共工根本就不理会,仍是无动于衷。

    这下使得颛顼好不懊恼,他心中暗道:共工好不知理,欺人太甚!

    在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了,只听他大声叫道:“来人!将孔壬架出堂外,看关起来!”

    顿时,早已等候在外边的几位彪形大汉,进得灵堂不容分说,举手将共工架在半空,便向堂外抬去。

    此举使共工大为震怒,他一边挣扎一边怒骂道:“高阳小儿!你想做甚?国君尸骨未寒,你想除某而后快吗?放我下来!颛顼小儿……”

    力牧性格温和而又敢于直言,这次他生怕把事闹大不好收场,他始终劝说:以和为贵,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万不可再生事端。

    此时,他一见情况不妙,便急忙上前解劝道:“众将息怒,众将息怒,有天大的事也可好好商量。”

    颛顼见力牧着急的样子,向他拱手叹道:“请先生不必担心,唉,真是情非得已,只好这么办了。”

    力牧无奈,他两手一抖,摇头叹道:“唉,这是何必呢。”

    此时,从灵堂外依然传来共工叫骂之声:“颛顼小儿!某与尔誓不两立!”正是:

    日落西归拜扶桑,

    平地干戈起萧墙,

    可叹天下无宁日,

    暴风骤雨云苍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