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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反转

    “那是天风阴云密布,风大,奴婢给各宫的主子分发年糖的时候,从虞美人出来真巧看见安嫔娘娘,便回避到墙角那会儿听见有人斥责什么,便看见虞美人宫里的正是太监与白素姑姑在里面发生了争执,内容奴婢记不得了。”

    “为何出省的时候你看见却闭口不谈?”

    堂内寂静,只剩下记事的书写声,灯挑了几盏,连夜审查的人已经不知喝了多少壶茶,眼睛发酸却仍旧皱着眉头问堂下跪着的巩黛。

    巩黛嘴唇翕动:“大人,奴婢…奴婢实在是怕了,这些日子奴婢心里总是想着这件事,以为是无关紧要的琐事,而且那日风大,实在没听清楚她们在争执什么,唯恐答错了,又又误了大人的事。”

    严子实质问:“既然如此,那一日便只有你一人在那,你若不说便无人知晓,怎么又突然间交代出来了?”

    巩黛拧着衣角,惶恐不安地吞咽着唾液,费了好些劲才说出来:“奴婢奴婢实在是怕了!自从入了狱之后夜夜都能听见鞭挞声,奴婢的上头人也叫人给打死了,说的事无巨细,奴婢实在是怕了。”

    “刑事重地,请用你这盘颠三倒四。”严子实呵斥道,“此人的话不足为信!”

    巩黛被他吓得一激灵,跪在地上期期艾艾地说:“奴婢没有说这样的假话,奴婢对天发誓,绝无假话,我也是实在不知道他会做那帮猪狗不如的事情。”

    “重刑之下屈打成招,此人的话万万不可行。”严子实对寇修贤说,“这样的供词如何交到御前,陛下又该如何判断?”

    “三审会谈皆由笔录计测,真真假假陛下自会成心裁决。”寇修贤说,“东西抄录一份,阁老那里也要有一份。”

    严子实万万没想到,案子进行到这里,还会杀出个程咬金。

    本以为木已成舟,万万是翻不了身的,还能趁机踩霍二一脚,是笃定霍二此次还不了手,有个邓汣洗不干净,那他霍二就不干净,谁知虞美人也下了水,这下好了,大伙儿都不干净,这案子还能继续深查?

    牵扯到虞美人,萧远秋就不会那么容易放手让他们去查,很有可能还会把霍长泽给摘出来。

    严子实立刻就嗅出来了,这个巩黛怕也不简单,一直等到三审才肯说出这种事情,多半是让人埋在这里等着呢!

    可究竟是谁让他埋在这里的,这个无从知晓。后宫里的人太多太复杂每一个人后面都牵扯着几条利益线,巩黛后面牵扯的恐怕不止一条。

    选择在这个时候露出口供,想必也是安排这条线的人做好的决定。

    严子实心急如焚,他跟王才英不同,王才英背后有王家,王家还系着别家,扯不清,最终只会落个查办的处罚。

    因为王家娘娘一事,让萧家对王家有那么一丝怜悯,说不定这次错误就直接翻篇了。

    可他怎么办?

    他可没世家做倚仗!

    寇修贤见他神色几变,便说:“虞美人到底是后宫,后宫不得干政,安嫔娘娘想来是知道这个道理。不过外臣不好探查,此事还得去御前商讨一番。严大人,回去稍作歇息,咱们御前见吧。”

    严子实起身,纵然心里急,面上也能做出笑,对寇修贤拱了手,匆匆退了。

    他现在,手里头已经没有后手了,忽然想起来,在审判之前,有人给寇修贤送去一些东西,一时之间让他心里头居然有了底气,说话做事不太一样。

    虽然有所考虑却也分辨的出来,难道那个人给他送过去的是关于这案子的具体细节吗?

    他的查清楚究竟是谁给寇修贤送过去的。

    此时天还没亮,冷得厉害。

    严子实催促着马夫,碾着咯吱叫的雪赶到了临江楼。他提袍下来,匆忙上楼。

    聂鸿志工于戏曲,这会儿还跟萧兰佐谈他的新作。

    萧兰佐烦腻锦衣卫的袍子,着着大袖衫倚在椅子上听着,把手里的折扇开开合合。

    严子实闯进来时,没料到萧兰佐也在。

    严子实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萧兰佐跟唐安南之间还有联系。

    萧兰佐轻轻合了扇子,对他那点狼狈视而不见,也不起身行礼,只笑道:“御史大人来得晚,这会儿都过了时辰,我都该回去了。”

    聂鸿志有些不豫,挥退了追赶来的老鸨,让人把门带上。他也不起身,只让严子实自个儿坐了,说:“你怎么来了?提前叫人打个招呼么!几步路的工夫,非得这么急急忙忙,失了体统。是什么是这么着急,非得现在找过来。”

    严子实不仅年龄比聂鸿志大,品阶也比聂鸿志高,此刻竟让聂鸿志像是呵斥后辈似的给责怪了一番。

    他心里不痛快,恨死了聂鸿志这种高高在上的做派。

    可现下他又不得不屈尊在他手下,现在除了他也没旁的人可以帮自己人。

    “十万火急!”严子实像是没听出责怪,边笑边提了袍子坐下,说,“我这才从刑部出来,就往这里赶,您说急不!”

    聂鸿志这才问:“什么事儿?”

    严子实看了看萧兰佐。

    萧兰佐拎着扇子,说:“倒是我唐突了,有些花听不得。”他音落就作势要起身。聂鸿志赶忙说:“兰佐,这是做什么?你坐下。咱们风雨同舟,有什么话是你听不得的?你讲嘛!这位兰佐你不认得?是我们聂家的大先生!”

    严子实原先只把萧兰佐当作聂家门下求生奔波的走狗,哪知聂鸿志这样看重他。

    毕竟是南希郡主的兄长,虽说只是挂名,可毕竟明月公主养育了他,这样说出去,是否不太合适。

    但今夜也确实是严子实来得不是时候,他若早一些,或者晚一些,聂鸿志都不会这么恭维萧兰佐。

    实在是今夜他们才敲定了打压蓝氏的后续,一根绳子绑死了,聂鸿志正想给萧兰佐几分面子,抬一抬,往后也不能再随意地称兄弟了。

    萧兰佐笑看严子实,严子实也知趣,立刻说:“萧大人坐。”

    聂鸿志挪下腿,说:“说吧,什么急事?”

    严子实说:“适才我在刑部陪审,听着个消息,说是那指使太监行刺的白素与虞美人有牵连。二少,虞美人住着的可是安嫔娘娘,这事明早就要呈上去,到时候就不是仅仅追着霍二查的事情了!”

    原来如此。

    萧兰佐心里想着,怪不得那几日安南这么镇静,原来是早有安排。

    聂鸿志扶着腿,沉默片刻,对萧兰佐说:“我先前忘记给你提了,那安姳是连着咱们的人。线都是连着的,迟早会叫人发现。”

    只怕不是忘记提了,而是没想提,一直提防着没吭声。

    唐安南也没有吭声,一声不响地在后宫放了个惊雷,这下可是吓得满堂的人都在稀里糊涂地想办法把自己摘出去。

    这招够狠。

    只不过她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萧兰佐心知肚明,只说:“安姳原先不是顾清安的人吗?我记得她还有个弟弟,也是个太监,叫什么郁玛。”

    “是啊,”聂鸿志不肯讲实话,话只讲一半,“顾清安死了嘛,她没处可去?抄家要把她放出去充官妓,还说要把她流徙西南三千里。可是陛下舍不得,便让我给帮帮忙。我借着跟肃明的那点交情,换了人,帮她俩找了个宅子藏着,后来陛下忍不住,非得把人弄进宫里去,范阁老还闹了一场,这事你也知道的。”

    当然知道,还是安南去劝说的。说是陛下也该有嫔妃,绵延子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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