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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发霉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变得糟糕透了。

    暴雨噼啪地迸溅在水洼上,霍长泽的马好不容易才到了宫门口。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他已经快失去安南了,如今离北也要出事了,

    兵部尚书卢鑫特地晚了半步,在丹樨下边等着霍长泽,外人大概不会理解,但是他必须理解。

    南希郡主出事,到现在都没找到人,如今离北又出事,只怕霍长泽如今是心乱如麻了。

    看见霍长泽冒雨前来,只说:“延钰,你且听我几句话。这天下没有不败之军,败乃再胜之师。明臻与边沙有熊部数年周旋,他也是个人,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要明白——”

    卢鑫与霍伯卿有些交情,把话讲得没头没尾,霍长泽却明白他的意思。

    但是,他不想说话。

    霍长泽面无表情,对他颔首,一同上了阶,到了太极殿外等宣。雨湿透了他的肩头,他这样立在那里,连微弱的灯光也避掉了。

    后头的伞忽然一晃,挡了霍长泽。萧兰佐撑着伞跟他并立,两个人红袍沾雨,挨在一起,犹如雨夜凶神。

    约莫片刻,红堂挑帘,对外边的一众朝臣行礼喊宣。范兴朝最先,内阁诸臣随后,然后才是霍长泽,连萧兰佐也不能随入。

    他在外面想着安南会去的地方但是找不到。现在这边也出事了就好像是聚在一起,安南,你在哪里。

    霍长泽没动,他定了半晌,看向萧兰佐。

    这目光里蕴含了太多的东西,他在这刹那间,从骁勇的恶犬变成了离群的孤狼。

    萧兰佐看出来,他想唐安南抚摸他的面颊,在他耳边安慰,可是在这一刻做不到。因为唐安南没有在。

    这次不能让他们安心在这里站着了。

    如果她在这里,总会安稳人心。

    让他们不要着急。

    可现在,无论是否着急,都没有用了。

    他们都伫立在这深宫墙影下,都戴着看不见的镣铐。

    “如果世子重伤,安南也找不回来,你——会不会疯?”

    霍长泽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进去。

    霍明臻重伤,离北境内再无悍将,这预示着今夜以后,庆都必须指派新的将领前去接替霍明臻的位置,但这个人一定不会是霍长泽。

    他只能就在这里。

    即便是知道亏欠于他,也不会让他回去。

    况且,南希郡主并未找到,他也不会就这么回去的。至少他们是这样认为的。

    一年前羋越英的话一语成谶,她告诫过霍明臻,离北铁骑需要新将,过于集中的军权使得离北铁骑只能姓霍,一旦霍氏这面旗子倒下了,离北铁骑就会元气大伤,难撑荣光。

    如今,事实摆在面前,所有的事情都给他们当头一棒。

    真的好像所有的事情变得糟糕透了。

    世孙霍普才六岁,如果霍明臻没有了,那么留在庆都的霍长泽就是离北铁骑唯一的继承人。然而庆都不会放他走,除非世子妃江杜衡带着世孙霍普入都,代替他成为权力角逐中的质子。

    可是,他那么小,在外人眼里,连名字都取了普普通通,他凭什么就要被困在这小小的庆都城。

    离北才是他广阔的天地。

    霍长泽的肆意妄为只是狐假虎威,他到了这一刻,再一次落入了身不由己的沟壑。

    想要回家的念头在心中疯狂咆哮,可他只能这样闭着眼,思念唐安南,希望她平安。

    也只有唐安南,除了她,谁也不会明白。

    唐安南之所以一直留在庆都哪里都没有去,就是为了让他有朝一日可以离开这里,回到属于他该待的地方。

    从前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让他能够回到离北,从每一次骑马都能看得出来他的内心,她渴望起码在草原上狂奔。

    那个才是他的天地。

    可是现在这个能让他回家和开心的人,就在他眼前消失了。

    如今,离北也出事。

    所有的坏事都在这时候聚集在他的身边。

    “侯爷?”红堂小声催促。

    霍长泽移步入内。

    “粮马道押运军粮前,由户部指派官员前去检查。军粮有问题,为什么户部没报?”匡倝最先发难,他连折子都没来得及写,直接上前质问王才霖,“飞驰驿报到了庆都,足足耽搁了两个时辰!现在再发回调令,冒雨奔驰,路也不好走,等到达离北已经是四天以后!王才霖,你这是要害死人啊!”

    匡倝不仅关心离北,更加关心霍长泽,这事若是处理不好,不仅国家安危有危险,连他也有危险,这个狼崽,想要回家的心思不是一天两天了。

    更何况如今郡主殿下也消失不见,所有的事情,都狼狈的归咎在一起。

    王才霖一言不发,他今夜犹如泥塑木雕,呆跪在地,竟然不曾争辩一句。

    霍长泽一进来,堂中便安静下去。老臣们或垂首或扶额,外边的雨声嘈疾,屋内的闷热更甚。

    “延钰,”萧远秋见着他,欲言又止,最终只说,“你坐吧。”

    他不敢直视霍长泽的眼睛,只能看着他的脚尖。

    霍长泽没坐,他行了礼,说:“离北出了什么事?”

    不过一句话就已经昭显他心里很着急。

    “怎么搞的?这样大的事情,竟然没人同侯爷讲!”萧远秋摔了折子,“王才霖,你自己说!”

    王才霖埋首,没看霍长泽,说:“陛下,是上个月运往离北的军粮出了事,据青海布政司参议在驿报中陈述报告,这批军粮掺杂了霉烂之物,到达离北分发下去,前夜病倒了数千人。这才会给有熊部落可趁之机。”

    谁敢直视霍长泽?

    军粮,这东西,谁敢动!

    更何况,是送给离北。

    你克扣粮食也就罢了,但是混杂发霉之物,这事就另当别论了

    霍家在边陲打仗,边沙有熊部最不好打,东北全由霍明臻一个人独守。他们把霍氏的小儿子囚在庆都,却让人抛头溅血的兄长吃的是霉烂坏粮!

    这会儿他们怎么敢与霍长泽对视?

    而且,之前克扣了军粮还有军饷,全都是南希郡主一人补上了,如今,南希郡主一消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变得糟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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