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

摄政王 > 003

003

    心情坏掉了,太后神色恹恹的靠在软塌上。

    太后姓郑名茵,齐佑登基为帝后才入得宫,被封郑妃。她没有成为皇后,却因为齐宴这个儿子成了皇帝,她成了太后。

    她十七岁入宫,齐佑病逝时她二十三,如今也才二十六,正值风华之时。

    太后不是个没有手段的人,要不然也不能在宫里稳稳妥妥的生下齐宴,毕竟当时宫中还没有成功生下孩子的妃嫔。

    齐佑是皇子时内院一个正妃两个侧妃,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嫡子,还有两个女儿。在他登基前,儿子因病夭折。

    齐佑成了皇帝后,后宫充实了不少人,但他子嗣仍旧单薄。齐佑当皇帝那两年宫嫔没几个能顺利生下孩子的,就算是生下了,是女儿还好,是儿子总会出现各种意外。齐佑眼里容不下沙子,因这事,宫里没少见血,妃嫔没少入被打入冷宫。

    总之一句话,宫里的男孩养不活。大家心里隐隐都清楚,这是人为,只是没有实打实的证据,齐佑也不能随意冤枉他人。

    郑茵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有孕的。

    她小心隐瞒了三个月才表露出来,而后更是不等别人对她下手,她自己就演了一出有人要谋害她孩子的戏。

    这次齐佑亲自一点一点的查证,最后查到了皇后头上。

    只因嫡子夭折,皇后心中一直对齐佑有怨气,便不允许其他人先她一步生下儿子。她做事很小心,不少人都成了她的替罪羊。要不是郑茵不按理出牌,说不定还抓不住她的把柄。

    后来的事不用多说,后宫里的人就这样,同花一样,今日花开明日花落,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准自己是个什么命运。

    就连郑茵也没想过齐佑会早逝,也没想过自己年纪轻轻就成了太后。

    皇帝齐宴四岁登基,她才二十多岁,要是没有齐沉这个总理朝政的摄政王存在,那她完全可以以皇帝年幼为由临朝隔帘听政,这样也好打发这漫长的岁月。

    只是有齐沉在,她便不能升出这样的念头。

    当初景帝临终前执意封齐沉为摄政王,其中一个缘由便是她太年轻,景帝不想给齐宴留下一摊子专权的外戚。

    说实话面对滔天的权势,没有人不心动,太后也不例外。不过心动归心动,没有完全的把握,谁又敢真的实施行动。

    别看平日里齐沉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触碰到他的底线,那他可不会对任何人留情面。

    更何况比起太后,那些尊齐宴这个小皇帝的朝臣更希望齐沉当政。

    因为大齐是齐家的天下,齐沉是齐家人,她就算是皇帝亲生母亲,也比不过一个齐姓。

    主要是当年齐佑临终前还写了两封密诏,一封当众给了齐沉,令一封给了最为相信的人保管着,至于是谁齐佑没有告知众人。

    密诏内容除了齐沉和那个神秘人,没人知道内容。

    后来经她打听,据说密诏上的内容有两部分,一部分是若她欺小皇帝齐宴年幼不知事干涉朝政,可废之,另一部分是若小皇帝齐宴非明君,摄政王可废其帝位,自立之。

    齐佑身边的贴身服侍的宫人还在活着,密诏上的内容多多少少传出了一些,虽未被证实真假,可朝臣心里都有杆秤。

    这也是太后不敢随意动的原因之一。

    想到这些,太后用手撑着右边的脸颊叹了口气。

    她一声叹息,身边的大宫女司云忙上前给她轻捶肩膀。

    司云力道拿捏的很准,不轻不重,很是舒服。

    大概是太过寂寥,太后突然有了聊天的兴致,她半眯着眼问道:“司云,在你眼里齐沉是个什么样的人?”

    司云手上的动作不停也没有因太后突然问话而乱了节奏,她轻声说:“禀太后,奴婢只远远见过王爷几面并未有所交谈,只偶然听人提起王爷说其威严甚重。”

    “威严甚重。”太后念叨着这几个字笑出声,眉目潋滟,容色艳丽。

    她笑得开怀:“他呀,就是个不喜欢吃亏的主,说话跟刀子似的往人家心里捅。敢在他跟前呛声,那就等着难受吧。”

    “奴婢胡言乱语,不如太后了解王爷。”司云忙道。

    太后脸上的笑意不减,语气淡了一分:“其实我也不怎么了解他,你说他什么都在乎吧,他连皇位都不想要,你说他什么都不在乎吧,为了先皇,他也曾亲自执剑杀过人。”

    她说的这些可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史书上都有记载。当年景帝齐佑眼看着将要不行了,便把齐沉召跟前,当着朝中重臣和后宫妃嫔的面忍着病痛说道:“朕膝下只有一子,太过年幼不知品性,不知堪不堪大用。朕将面见先祖,实在不敢把大齐百年基业交给稚子手中,思来想去端王乃忠孝之人,品性甚佳,朕欲立其为皇太弟,继承大位。”

    齐佑这话一出,众人神色不一。他们都知道齐沉是齐佑带大的,两人感情很好,但他们真没想到,齐佑真拿齐沉当儿子看,皇位都愿意传给他。

    众人心里各自有想法,都在琢磨如何开口比较合适。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他们想出个一二三,齐沉开口了,他气质矜贵,但说出来的话一点也不矜持,甚至还很直白懒散,“皇兄,你的好意臣弟心领了,这事怕是不成。”

    众人包括齐佑在内都看着他,大家的心情很微妙。

    让他当皇帝,他轻飘飘来了这么句,这是什么意思?

    也是,他们大齐最讲究礼法,也不能齐佑一开口他就同意,总要再三推让一番,显得自己不情愿,是迫不得已才同意。

    古往今来,都这样。

    齐佑也这么想,他动了动嘴想再劝说,齐沉语气幽幽:“皇兄,臣弟身为一个断袖,日后不会成家也没子嗣,你立臣弟为皇太弟实在不好。你同意,臣弟也不会同意,臣弟可不想夜夜梦中被父皇抽打,说臣弟断了齐家香火。”

    这话一出,满堂震惊。

    齐佑神色大变,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齐沉倒好,神色颇为淡定继续说:“皇兄,臣弟要不说实话,怕父皇入梦骂你,所以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齐佑心口起伏不定,当场就吐了口污血出来,只是毒素已入肺腑,血色偏黑。

    齐沉的目光在那血迹上停了一瞬,随即转开。

    齐佑本来就处在油灯枯尽之时,因这个皇太弟没立成功,他愣是拖着这副身躯又熬了半个月。最终齐佑明诏四方,皇位传给齐宴,齐沉为摄政王总理朝政。

    齐沉那时若对皇位有一丝丝的留恋,那今日坐在龙椅上的就不会是齐宴。

    但齐沉没有,甚至用最荒唐的理由断绝了所有可能。

    他根本不在乎皇位,他在乎的也许只有对他好的人,比如齐佑。

    在齐佑中毒后,齐沉一直呆在京城。

    所有与此事有关的人他都亲自审讯,据传被齐沉审过的人最想做的事就是死,他所用的手段一般人想都想不到。每次从天牢出来,齐沉衣服上都是血迹,血腥之气萦身。

    那段时间,京城每天都会死人,全部都是齐沉下的命令。不管是谁,和他有没有血缘关系,只要和下毒的事情扯上关系,最轻的处罚也是脸上刻字贬为奴流放苦寒之地。

    他处事手段强硬,这也是齐佑想把皇位传给他的缘由之一。

    只是任谁也没想到齐沉根本不想当皇帝。

    身为皇子,甭管是自愿还是被迫,总对那个位置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齐沉却是唯一的一朵奇葩。

    太后想起往事,神色怅然,司云一言不发低眉垂眼继续为她锤肩。

    又过了一刻钟,小皇帝齐宴前来请安。

    这个年龄的孩子脸上挂着婴儿肥,正值又淘气又可爱的时候。

    不过齐宴已经当了三年皇帝,一直绷着脸皮,不怎么笑,极力让自己看起来比较威严。

    他一板一眼恭恭敬敬的给太后请安,然后坐在太后对面。

    太后看着他笑眼中流露出一丝笑意,她道:“今日听太傅讲学,可有心得?”

    小皇帝点了点头,用稚气的声音说了自己今日所学,又从中学到了什么道理,太后听了点了点头。

    小皇帝说完,抬头看向太后:“今日太傅同朕讲他国,提起南晋使臣过些日子就要入京了。”

    南晋,大齐在南境边线的强敌。

    多年来两国的关系一会儿处在交战敌对状态一会儿是友好互助状态。算起来,他们和南晋也有十年未真正开战了。

    南晋十前换了国主,是个有头脑的,上位后第一件事就是收拢兵权派遣使者前来大齐求和,每年给大齐送贡一些牛羊、各种兽皮、金银等等。

    还借机同大齐签订了两国相互通商的协议。

    经过这些年的整顿发展,南晋可以说是国盛兵强。这两年南晋欺齐宴年幼,送来的东西已经减了三层。想来是南晋将士多年未见血,想要露出獠牙咬大齐一口。

    今年南晋派遣使臣前来,来势汹汹,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

    大齐处在中间占据天时地利,土地肥沃,人民安居乐业。而在它周围,南有南晋,北有北凉,东有东海,除却这东海隔海,其他两国都不是省油的灯,对大齐都是虎视眈眈。

    想想也是一件令人非常头疼的一件事。

    看着小皇帝眼底藏不住的担心,太后沉声道:“你皇叔已经回京了,想必就是为这事回来的。你是皇上,谁来都只管稳坐着,其他的事朝臣自会处理。”

    听闻这话,齐宴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下,他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欢喜:“皇叔回京了?”

    话说曹操曹操到,这边他声音刚落,那边就有宫人通禀说齐沉来了。

    小皇帝直起背端坐好。

    不多时,披着白狐披风的齐沉就走了进来。

    他对着齐宴喊了声皇上,又对着太后称了声太后娘娘。

    齐宴好长时间没看到齐沉了,就算平日再怎么沉稳,他也只是一个孩子。

    此时见了人,忍不住开口问:“皇叔什么时候回京的?路上可顺利?”

    “刚回京,本来要去见皇上,听宫人说皇上来了永寿宫给太后请安,臣也来给太后请安。”齐沉因病声音有些暗哑,语气倒很温柔,对着齐宴的神态也比对着旁人温和三分。

    一旁的太后抿了口茶,别看齐沉说话随意却是滴水不透。她身在后宫,齐沉身为男子,没事没非实在不便来他这里,若是因皇帝在,他前来自然能说得过去。

    齐宴:“皇叔平安就好,刚才朕和母后还在说南晋使臣将来之事,朕有些担心。”

    这次不是使臣恭贺他成为新皇,担心不可避免。

    “皇上不必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齐沉薄凉的目光从长睫下落了下来,他轻描淡写的说道:“有人要是想对大齐伸出爪子,那废了他一双便是。”

    齐宴心中大安。

    又同齐沉说了一会话,他神色有些疲惫,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每日要临朝,还要听太傅讲课,这个时候已没多少精力了。

    太后看到这一幕,命宫人带齐晏去偏殿休息,一会儿醒来再一起用晚膳。

    等齐宴离开,太后看向齐沉随意说道:“本宫听曾左侍郎念书听腻了,改日想重新选一个读书郎,就是朝堂上一些大臣又要不满了,定会借机在你那里说一些不中听的话。”

    言下之意曾景铭在她这里失宠了。

    只是这世上向来对女子比较苛刻,她平日里召见曾景铭,已惹一些朝臣不满,觉得她身为太后不该频繁召见外臣入宫。

    哪怕他们都知道曾景铭入宫只是读书,哪怕他读书时宫人和侍卫站在四下。

    要不是她儿子是皇帝,她敢肯定一些人会指着她鼻子骂。

    但越是这样她就越想折腾一下,要不然往后几十年的岁月也太难熬了些。

    同齐沉把话说清楚,也是想告诉他一声,她行得正坐得端,根本不畏惧别人的闲言碎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24 14:23:20~2021-11-25 01:28: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柚子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