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妃她说一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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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楚天遥(二)

    顾予芙不禁暗叹,劭哥好厚的脸皮,这也能说成国事?不过这样,当着众人的面,倒给了彼此一个台阶。

    果然,沈延宗面色缓和,笑意清浅:“杨叔叔为国操劳,日理万机,是我大明表率。请和婶婶一道坐吧。”

    “多谢殿下。”

    杨劭先扶着予芙安坐,这才回头扫大厅内外,淡淡道:“诸位如何都站着?今日张尚书大婚,一同道喜,坐吧。”

    待杨劭也坐定,这下众人这才陆陆续续落座,谈笑的声音,却比之前低了许多。

    “他们原来真这么怕你,看来外头说你凶神恶煞,也不全是乱传的。”顾予芙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见许多朝臣,发觉他们噤若寒蝉,不禁低声和杨劭嘀咕。

    杨劭气定神闲道:“是治过几次,但这是该有的规矩。无上下尊卑,易生事端。”

    “那你怎么,就不知和殿下讲上下?”予芙余光看沈延宗,他正低眉垂目听周令仪说话。

    “他是最怯懦犹豫的性子。”杨劭顺着妻子的目光瞄过去,知她还在担忧来晚的事,“若我太顾着延宗的面子,那大明铁骑和法令,就会成了裹棉的刀剑,反受其累。”

    “可我常担心,你表现得也太跋扈了。”予芙收回目光摇摇头,“现在还打仗不好说,等真正太平了,一定要收敛。”

    “等真太平了,他也大了。”杨劭抿笑道,“到时候只要能甩手这摊子,我就想一心围着你,专心消受美人恩。”

    顾予芙被他这没正经的话噎住,连忙闭了嘴。

    本就来晚了,不过说话间,很快便到了卜定的吉时。

    见贵客终于来齐,傧相张罗号炮连声鸣响,赞礼生朗声赞礼,又让早候在堂内的乐人,吹拉弹唱奏起喜乐。

    原本过于安静的厅堂中,终于又重染上了婚事的喜庆味道。

    疏勒送亲使者和众多侍女,已等在偏厅许久。这时他们才笑盈盈陪着莱丽,婀婀娜娜步出大厅,准备拜堂。

    随着新娘的出现,众人眼前顿时一亮。

    莱丽一身大红锦袍曳地,凤冠霞帔,面覆喜帕。但那绣金飞银的盖头,遮得并不严密,隐约可见红绡下的新妇,生得娇美无伦。

    堂中顿时响起啧啧称赞之声,皆道张尚书娶的,的确是个倾城绝色。

    只有顾予芙一心凝视着盖头,低下头不禁莞尔。

    “想什么呢?”杨劭捕捉到妻子的小动作,侧首低声问。

    予芙不肯照实说:“没什么,只是感叹莱丽郡主,的确生得美。”

    “可我芙儿,明明比她好看百倍万倍。”杨劭轻笑,一本正经道。

    “大言不惭!”予芙轻轻斥他。

    “没胡说,只是……”杨劭说得不无惋惜,“一看别人成亲,我就觉得欠你,一场全天下最盛大的婚礼。”

    “没什么好遗憾的。”顾予芙微微朝他笑,“有你有我,就该知足了。”

    “好,知足。”杨劭笑起来,贪恋的用指尖摩挲着掌中素手许久,最后终是忍不住,握在唇边飞速吻了一下。

    “等等!站住,快站住!”

    二人正当缱绻之时,却听堂下忽然有了不和谐的叫喊。

    顾予芙一抬头,便见一个公子身形如箭,快步闯入了厅堂。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上气不接下气的范府仆人。

    天青的布衣松松勾勒出公子瘦削的身形,来人长相清俊,神情却哀伤,眸子里隐约还有薄薄的泪,与这赤红泼天的大喜场面格格不入。

    “这,这是谁啊?”

    众宾客没人认得来人,不禁纷纷议论,究竟是谁,竟敢擅闯张尚书婚礼,况且明王和摄政王都在。

    顾予芙却是一愣,认出了那是女扮男装的赵时雨。

    刚刚临走前,她劝了时雨好半天,才说服她不要来观礼,免得徒增伤心。可未曾想,情字难解,她终究还是忍不住,自己硬来了。

    男左女右,新郎新娘并肩而立,张逸舟原本已准备待吉时一到,便要拜倒在地与莱丽成亲,骤然变故,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老爷,这位公子没有请柬,但他拿了老爷你的玉牌过来,侍卫不敢阻拦,您看……”管家慌慌张张跑来,附耳向张逸舟问。

    张逸舟不答话,一瞬不瞬望着来人。

    二人对视,赵时雨立刻通红了眼睛。

    杨劭叹了口气,召来赵云青,低声吩咐了他两句。赵云青立刻站出来,朗声道:“赵公子,今日是张尚书和疏勒郡主大喜之日,王爷说赵公子既然光临到贺,便是嘉宾,也请入坐。”

    朝臣见赵云青发声,心想这人居然,似乎和摄政王及张大人都有交情,不再议论,只作壁上观。

    见赵时雨依然一动不动,顾予芙扶桌站了起来。

    杨劭拉住妻子的胳膊:“她若不走,右卫自会处理。”

    “你忘了,时雨自己,才是最伤心的那个人。”

    轻轻撇开杨劭的胳膊,予芙走近她身边,低声柔和道:“事已至此,何苦再执着,赵姑娘随我来吧。”

    “顾姐姐……”赵时雨垂下头,“我还有几句话跟我师傅说,说完了再去。”

    “有什么话,待行礼之后再说不迟。”予芙凝眉,心中五味杂陈。

    赵时雨露出苦笑:“等行礼之后,一切就都迟了。”

    予芙看着眼前的姑娘,知她心似黄连,可今日拜堂,早已不是张逸舟一人之事,事关两国的邦交,无论如何,也不能容赵时雨此时任性。

    “张兄弟说过,世上的事,不如意十之**。”顾予芙轻声道,“时雨,士之耽兮犹可脱也,该醒醒了。”

    “这句话师傅也曾和我说过,我当时还不信。”赵时雨笑起来,眼角却滴下一行泪,“七年了,如今看,竟真是我错了。”

    顾予芙带走了赵时雨,堂中重归平静,一时傧相高喊吉时已到,丝竹管弦又奏起喜乐来,欢声笑语哄起,满堂红绸铺的宛若半天朱霞。

    傧相请了新娘新郎站定,大红的绸带拉在两人之间,莱丽盛妆艳服,国色天姿,张逸舟英俊挺拔,气宇轩昂,朝臣远远一望,无不啧啧称赞,真是一对璧人。

    杨劭坐在主位,却瞥见兄弟眼角已红。

    “一拜天地。”

    洪亮的声音响起,新娘恭顺拜下去,张逸舟顿了一下,终也是跪倒一拜。

    “二拜高堂。”

    再拜,张逸舟父母双亡,那高堂上的牌位冰冷无光。

    “夫妻对拜。”

    行完这礼,红绸两端的人已成夫妻,将要携手过这一生,白首并肩直至天荒地老。

    “礼成,送入洞房。”

    疏勒送亲使忍不住笑得满面春风,拱手向明王和摄政王反复作揖,称颂两国世代交好,永为互联。

    红毯朱花从正厅一直铺到了后院卧房,新娘被喜娘扶着,娉婷走在上面渐行渐远,她将在那张宽大的喜床上,等待她的丈夫到来。

    耳畔喜乐鼎天,恭贺声声,张逸舟深吸一口气,掩了凄然的神色,回头端出一副笑脸:“多谢诸位亲友同僚到贺!各位请入座,今日同饮,不醉不归!”

    喜宴之上人声杂沓,语笑喧阗,随着夜幕渐渐降临,梁枋下挑起一排排大红灯笼,为这夜色更平添许多妖娆。

    明王延宗不过在喜宴之初,喝了两杯水酒,便带贵妃回了宫。张逸舟既为新郎,理当四处敬酒。觥筹交错,一杯又一杯,张逸舟来者不拒,不多时便有了五分醉意,拎着酒壶便坐到杨劭的身侧。

    “时雨呢?”张逸舟脸色酡红,“嫂子带她去哪儿了?”

    “人多嘴杂,予芙和她宜芸轩中等候。”杨劭淡淡道,“为了你,我芙儿饭都吃不好。”

    “多谢大哥。”张逸舟苦笑,扔下众人便朝宜芸轩而去。

    宜芸轩外,江有鹤带人职守。

    螺钿黑檀桌前,顾予芙和赵时雨比肩而坐,她们的面前是一大桌酒菜,色香味俱全,可时雨自始至终,未尝一口。

    “时雨,人生还长着呢。”予芙极心疼这个傻姑娘,挽着她的手道,“现下是会觉得疼,可等时间久了,再回头看,也不过是个小插曲。”

    “顾姐姐。”时雨眼中盈泪,自嘲道,“我觉得时间是个坏东西,我以为自己和师傅相爱,纠缠了很多年。可实际上,时间只会证明,那么多努力都是我一厢情愿。你说,可不可笑?”

    “不可笑。”予芙摇了摇头,“喜欢一个人,是心里挡不了的情愫。尽人事,听天命,人活一辈子,只有倾尽全力试过,才不会后悔。”

    这话不是凭空捏造。

    她也曾赌上过一生,去等一个可能永远等不到的人,可顾予芙知道,那绝不仅仅是为了杨劭,更是为了她自己。

    爱她所爱,为了不辜负这一生。

    “尽人事听天命……”赵时雨惨笑,“只可惜,这世上的男儿,尽是多情又薄幸。一万个也找不着一个,和……”

    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时雨话未说完,便走进来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时雨……”

    是张逸舟。

    赵时雨这才侧过头来,看他一眼冷笑:“欢庆此日成佳偶,张尚书新婚大喜,如何还记得有金陵赵时雨?”

    “别这样说!”张逸舟酒气满身,上前一步急道,“时雨,莫非你觉得,我真不想娶你么!”

    赵时雨轻笑:“师傅要娶谁便娶,如此作态,实在没有必要。”

    “时雨……”张逸舟连连苦笑,转头和顾予芙道,“嫂子,还请容我片刻,我想再和时雨谈谈。”

    顾予芙见状站起身,便准备带阿靖一道回避,赵时雨却拉住她。

    “顾姐姐,请留步!”时雨脸色决绝,“没什么好谈的了,你是我和师傅共同敬仰的人,有你在,正好做个见证。”

    “时雨,你要做什么?”张逸舟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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