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妃她说一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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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斗修行(一)

    “见我主为何不跪!”赵云青见陈智不动如山,甚至怒目而视,立刻呵斥他,又招来手下要按他叩首。

    “算了。”杨劭挥挥手,“你们都下去,我要和陈将军单独聊聊。”

    今天要办的是大事,自然不能为了这些小节,先把对方彻底惹恼。

    “是!”赵云青看一眼二人,带人退出去将门轻轻关上。

    杨劭择了一张椅子率先坐下,甚至翘着二郎腿,伸手朝旁边的位置一请:“陈公,坐。”

    相比他的气定神闲,对面的中年男人,则冷肃得像一尊天王坐象。

    “怎么,本王请不动你?”杨劭侧头看向他,眸底藏着冷笑,“还是陈智,你不敢?”

    陈智的眼睛一眯,眼角的皱纹便跟着簇起来,仿佛这个灰阴天里纵横的山壑。他猛地站起来,声如洪钟:“杨劭!我陈智从没怕过你!”

    “那就坐。”杨劭指尖叩在六角桌上,声线冷硬,“胆子太大的人,最后一般都会后悔。”

    “杨劭,你不用再惺惺作态,我绝不会投降!”陈智袖子一甩,“一介黄毛小儿,你就不怕,此时我便杀了你?”

    “陈公世代为天奉武将,刀马功夫自然拔尖。”杨劭轻笑,语气里有了不可一世的孤傲,“可惜就凭你,想杀我?未免差得太远。”

    “无耻狗贼……你不要欺人太甚!”陈智牙呲尽裂,伸手便拍起一掌直冲杨劭面门而去。

    杨劭从容应战,抬起一手顺住他的手腕一压,那掌风便立刻击歪,打在他身旁的木桌之上。

    陈智意欲抬手,才发现咽喉处,已被杨劭另一只手掐住。

    “不过想和陈公谈谈俗事,却不愿给本王面子。”杨劭幽暗的目光正对着眼前的男人,把着那手腕往后一推,陈智踉跄两步方才站稳,“现在愿意坐了吧。”

    “呵!”陈智嘴里还是不屑,心中却暗暗震惊,杨劭的功夫竟已到了这般境界,自己明明用了全力,居然败得毫无还手之力。

    他终是拖过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一言不发。

    杨劭却似漫不经心,伸手拈了桌上点心:“陈公用些吧,这茶点看着不错。”

    “男子汉大丈夫,吃什么糕团!”陈智呵笑一声奚落道,即便武艺输了,气势却不能让。

    “麻烘糕……我家乡特色,这里可少见。我夫人从小爱甜,尤其就爱吃这个。”尽管是故意,杨劭说起予芙,唇边还是不由浮上浅笑,“她一见到这些,每回都要买上许多,可又吃不完。我自少年时,就跟在后面吃她剩饭,到如今,一晃眼吃了有十多年。”

    陈智忽几乎愕然,他在淮阴时,可还未听说杨劭有老婆。

    他的妻子,居然也是和他青梅竹马么?眼前人这番自言自语,叫他神思恍惚,紧绷的脑海之中,不由自主,便浮现了一张浅笑盈盈的面容。

    少年时,他的阿玉……

    陈智心中一时发酸,长叹一声幽幽道:“能吃上,是好事。”

    “说得是!”杨劭见他神色有异,不禁微扬了眉,转向他笑道,“今日也没什么大事,不过一时兴起,想与陈公喝杯茶。”

    “喝茶必然是假。”陈智答得干脆利落,口气却比方才缓和了不少,“杨王到底,想从我这个手下败将这儿拿什么?”

    杨劭不可能无缘无故找他,除非有利可图。

    “陈公痛快!”杨劭唇角含笑,双手击掌三下,门便又开了,“听说江南女子善于烹茶,尤善用古法。本王近日,觅得一位不错的茶师。”

    陈智沉色不答,便看外面小厮丫鬟先搬来煮茶的器皿,又架起红泥小灶。等一切布置完众人退下,才走进来一位白衣少女。

    那姑娘战战兢兢,俯首不敢抬:“叩…叩见摄政王。”

    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

    陈智霎时大惊失色,腾地一下便站起来:“汐儿?”

    “爹!”少女颤音已然染上了哭腔,一张稚气未脱的小脸抬起来,眉眼间,同陈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这将要烹茶的茶师,居然是陈智的女儿陈汐。

    “有令爱亲自动手,想必陈公定会喜欢。”对方的反应叫他满意,杨劭含笑收了下颌,“为陈公,解一解思乡之情。”

    “杨劭!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刚刚宁折不弯的气势消失了,陈智压低的声音里掩不住焦虑,“两国交战,罪不及子女。”

    “先煮茶,一边喝一边谈。”杨劭没理会他,淡淡道,“陈小姐,请吧。”

    陈智无奈,攥紧了拳,眼见女儿用葫芦瓢汲了山泉,注于玄铁小壶之中,架在火上煮水。

    堂内一时静悄悄的,只有炉下炭火烧得正旺,烟屑不住微爆,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响。

    “听说陈公,有三子两女?”杨劭看着小丫头碾茶为末,率先打破这沉默。

    “杨王既然知道,又何必问?”陈智闷声答话,眼睛却未从女儿身上挪开,“杨劭,即便用孩子做要挟,你也该选个男孩儿!一个小姑娘,迟早要嫁人,威胁不了我。”

    这口是心非的答案,让杨劭觉得十分好笑,事到如今,还觉得自己可以掩饰过去?

    他嚼一块麻烘糕,慢慢道:“可你的儿子,都是继室生的。唯有这个姑娘,是你原配夫人杭玉所生,不一样。”

    “阿玉已经死了十四年,原不原配的,难道还能,把她从黄泉请回来不成?”陈智说完这段话,已是咬牙切齿。

    “如果可以……”杨劭忽然转过头去,紧紧盯着他,“用你的命去换杭玉复生,你愿不愿意?”

    “我当然愿……”愿意两个字在口中说了一半,陈智猛然醒悟过来,急忙改了口,“说这些有的没的,又有何用!”

    有用,自然有用,谁是你的心头肉,谁就是你的催命符。

    杨劭摇摇头:“十四年,算来那时候令爱刚刚出生,可惜了。不过尊夫人若泉下有知,知道你虽有三子,却独独把这丫头视为掌上明珠,心里恐怕也是欣慰。”

    言下之意,不必再瞒,他已尽数探知。

    陈智果然闭上眼,放弃了徒劳的挣扎,一心看着女儿烹茶。

    陈盛汐的动作虽然流畅,却看得出十分紧张。待到最后舀茶,甚至不慎被溅出的水滴烫到手背。

    “嘶……”那细白的肌肤上,眼看起了几点红痕,小姑娘疼得有了眼泪,却不敢吱声。

    陈智将座椅扶手握得死紧,恨不能以身代之。

    “请摄政王用茶。”

    陈汐畏畏缩缩捧了杯来,那茶汤清澈透亮,香气清远悠长,乃是上好的白毫银针。

    杨劭却不接,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示意她放在此处。

    姑娘又捧了另一杯给爹爹,陈智眉头紧锁,将茶杯接下时已几乎要落泪:“汐儿……”

    即便已至绝境,他也要做最后的努力,陈智心念微动,硬着头皮道:“王爷,我女儿今年才十四岁,又已经许了人家,您不应当拿她做人质。”

    “许了人,那又怎么样?”杨劭冷笑一声不以为意,“出征淮阴前,怕自己战败累及令爱,硬是把姑娘早早许配给了金陵李家为妻,已许未嫁,又匆匆送往当涂由远亲养着。”

    说罢转过头浅笑,“你是早知道自己会败,想通过婚配给她寻条生路?”

    “无论是雍律,天奉律,还是你明律,哪怕是谋逆大罪,若女许嫁已定当归其夫,不应追坐。”陈智绝望道,“杨劭,汐儿已是她婆家人,你这样实在有背礼法。”

    “急什么,不过请陈公帮我做一件事而已。”杨劭啜饮一口茶,“此事若成,我自然保你全家无忧。”

    “你到底想要我做何事?”陈智面露凄凉,“我陈家世代追随天奉郡王,我若叛国,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天下大势,雍必灭,明必胜,陈公既然能想到把女儿送出去,如何不知这个道理?”杨劭勾唇道,“你帮我做完此事,若再劝得你家郡王降我,才是真正救国于水火。不然到时候,天奉被铁骑踏平以致生灵涂炭,杨某也觉得可惜。”

    看来不仅要他叛国,还要他去劝郡王投降,彻底丢了自己的气节。

    陈智咬牙闭眼道:“若是我不答应呢?”

    “不答应也简单。”杨劭把杯子放下朝门外一喊,“来人!”

    “属下在。”赵云青立刻进来。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府右卫的指挥使。”杨劭压低了声音,唇角的笑意冷酷无情。

    地上的陈汐一听“府右卫”三个字,已然抖得不成样子。

    府右卫,诏狱,杨劭用来折磨人的地方,铁打的汉子进去也要发疯,何况一个十四岁的姑娘。

    “杨劭!你丧尽天良!”陈智如被架在火上烧,泼天的惊怒让他绝望嘶吼,“汐儿何其无辜!做这样的事,你会遭报应的!你会下地狱的!”

    可陈智不知道,眼前人宁愿自己遭报应,也铁了心要用他为引,扳倒梁固。

    梁固一天不倒,他的妻子一天不能平安。

    “下地狱就下地狱,你觉得我怕?”杨劭周身透着凛冽,笑意森然,“但我保证,令爱会比我先走一步。”

    说罢,他朝小姑娘扬了扬下巴。

    地上的少女立刻被右卫架起,挣扎中,那绝望的尖叫凄厉无比:“爹!救救我——爹!”

    陈智可以铁铮铮地死,砍头不过碗大的疤,可他却无法,眼睁睁看着挚爱的女儿,因自己受尽折磨。

    如何对得起阿玉?

    这剜心拔骨般的疼痛,远比要他的命可怕。

    “杨王,万事好商量!”陈智跪了下来,嗓音里都是颤抖,“求您,求您放过我女儿……”

    “陈公,令爱如何,难道不是全然在你自己?”杨劭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灰尘,似乎就要走。

    “我答应你,我答应!”陈智绝望地闭上眼,“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替我写一封信。”杨劭幽幽回过头,脸上是阴沉的笑意,“听说你对李平山,不仅有师生之谊,更有救命之恩,你的话,他一定会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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