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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禅师云水(二)

    院子里不像是一个佛寺该有的样子,倒像是一个小型的花园,到处开着混色的百日草,红黄开的热情肆意,红白开的悠然自得,一阵风吹来,带来一股辛香味。

    “请问云水大师在吗?”南宫素探着头问道。

    躺在躺椅上的人眼皮都没有抬起来,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可是突然就闻到了烧鸡的味道,吸了吸鼻子,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既然有叫花鸡就快拿过来呀。”

    “哦。”南宫素反应了过来,原来拿叫花鸡是为了问路用的,赶紧走进来双手奉上了叫花鸡。

    那人接过叫花鸡二话没说就开始吃了起来,小乔一脸嫌弃的看着他。

    南宫素看到小乔这个样子赶紧将她拉了过来,示意她不可放肆。

    “这样的人怎么能这么安心的待在着佛门清静之地,这云水大师看来也不是什么能人。”小乔撇着嘴不满的小声说着。

    “嘘,你错了,你看这花是混色百日草,百日草性喜温,不耐寒,喜阳光又怕酷暑、群栽又忌连作,只适合在肥沃深土层土壤中生长,这山里土壤贫瘠易干旱,这些花却又长的这么的好就知道这云水大师是个奇人。”南宫素指着那片百日草说着。

    “一个僧人怎么会中这些花呢?这不都是小女儿的情趣吗?”小乔还是有些不解。

    “可能是有些羁绊吧,住持说这个大师一直看不破一个劫。”

    自从经过上次海棠花的事,南宫素对花这方面也有了研究,唯恐再错过乔安之极为隐晦委婉的表白。

    混色百日草的意思是纪念一个不在的友人,这莫非就是他心中的劫?

    正在两个人低语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将叫花鸡风卷残云的吃完了,打了一个响嗝后继续躺在躺椅上晒太阳。

    “请问云水大师在吗?”南宫素走上前施了一礼问道。

    “不在。”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谁要回来?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你们赶紧走吧,别打扰我晒太阳,出去随意拐,把门带上。”那人极为厌烦的说着,说完之后用手不耐烦的指了指门的方向随后闭上了眼睛晒着太阳。

    “找错地方了?”南宫素和小乔两个人疑惑的彼此看了一眼,只觉得这荒山之中貌似只有这一间类似寺庙的地方吧?

    “喂,你不是云水大师你还吃我们的叫花鸡,你给我吐出来。”小乔只觉得被耍了,立刻就想冲过去,想将他像是轮抹布一样轮起来。

    可惜刚到躺椅旁小乔就活生生的止住了脚步,因为那人居然真的做了一个呕吐状,那样子直惹得小乔也想吐。

    “你干什么?”小乔眉毛一挑怒道。

    “吐给你呀。”那人一副无赖的样子,瞟了一眼小乔后不再搭理她。

    “你,”小乔气的抓狂,上前要去揍他,南宫素连忙拉住了她,对她摇了摇头后来到了那人面前。

    “莫非您就是云水大师?”

    本来南宫素也不相信此人就是云水大师,但是看到这院子的陈设似乎是只有一个人住的样子,住持又不可能骗自己,算来算去,似乎只有他就是云水大师这个可能。

    “云水是谁?那些虚名我早就忘怀了,施主也算是个通透的人,也不要这么在意。”云水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眯着眼。

    南宫素和小乔面面相觑,小乔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实在是不敢相信他就是住持口中的那位德高望重的贤能之人。

    “哎哎哎,”云水大师不耐烦的拨了拨手,看到两个人没明白自己的意思,继续摆了摆手,“你们挡住日光了。”

    南宫素决定还是单刀直入的好,上前躬身施了一礼,“大师,弟子此番前来有一事相求,望大师成全。”

    “不成全。”

    这三个字将南宫素剩下的话全部噎了回去。

    小乔心里烦闷,看着那些摇曳多姿的百日草,气不打一出来,走上前就想薅起一枝,哪知道手还没碰到花就被一个石子打中了穴位。

    “啊。”小乔握着自己的手,痛的往后退了几步。

    “小乔。”南宫素立刻走了过去,仔细查看着小乔的手腕,可是怎么看都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知道这是犯了云水的忌讳,给了小乔一个教训,赶紧道歉:“大师,我们不是故意的,小乔一时冲动,求您见谅。”

    “我这院里的东西是不能动的,若不是看你们和故人有些渊源,又知道这百日草,今天的事就不是这样草草结束了,走吧。”

    水云说完门就打开了。

    “若是大师可以献出十滴血,大师有何心愿,我一定竭力完成。”南宫素恭顺的说道。

    云水闻言后哂笑道:“我的心愿,你来完成?呵呵,连我都不知道我的愿望在哪里,你如何完成。”

    云水说完睁开了眼,静静地盯着南宫素。

    他的眼神和他不羁甚至可以说的上是邋遢的外表全然不符,清澈又明亮,甚至还能听到空谷的回声。

    怪不得他叫云水,果然如云似水。

    小乔捂着手,看到云水直愣愣的盯着南宫素,以为他要打什么主意,将南宫素拦在了身后。

    “倾城国色成绝响,实难再谢美人恩。生者怯懦且偷生,佳人随风长已矣。”云水一边低吟着这首诗,一边用手摸着椅子的扶手。

    “放哪?”

    “什么?”南宫素和小乔被云水问的一愣。

    “我的血放哪?”云水显得极其不耐烦。

    “哦哦。”南宫素从香囊里拿出一个画着荷花的白瓷瓶将瓶口打开后恭敬的递给了云水。

    云水接过来随意的看了一下,随后用指甲一滑,左手的中指就破了,流出了殷红的血珠,云水将指腹放在瓶口,积压了几下后将瓶子递给了南宫素。

    小乔怕南宫素闻到血腥味恶心,便替南宫素接了过来,接过来后才觉得有些异样,仔细一闻才发现瓶身里飘出的不是血腥味,倒是一股浓烈的酒气,小乔将瓷瓶轻轻的倾斜了一番,白瓷的瓶身上有着粘着的是鲜红的血迹。

    小乔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倒是南宫素不由分说的将瓶子盖盖好,随后感激的对云水道谢:“多谢大师相助,现在我可以把这瓷瓶供奉在佛前了吗?”

    “佛前?你要供奉就供奉到大悲院老和尚那里,我这里无佛无香,无处供奉。”云水说完了就开始继续眯着眼。

    “大师大恩我们无以为报,我们别无所长,财物也怕污了大师的眼,唯有佳酿数坛,晚些时日给您送过来。”

    云水听到南宫素这样说,睁开眼后连连点头,“不错不错,你这个人还是很有情趣的,和尚爱酒,多多益善。”

    “那就不叨扰大师了。”

    南宫素说完行了个礼后就准备和小乔一起离开,没想到云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凡事莫强求,你与我佛有缘,可惜执念太强,将自己一身好缘分糟蹋殆尽,以后所还有什么不如愿的,一切随缘就好,万勿强求。”

    南宫素身形一顿,随后转过身来笑道:“弟子愚钝,可能今生注定为情所困了。”

    南宫素笑的很坦然,那笑容刺破了当前的隔离。

    “不错不错,强行放下执念也是一种执念,将这些话如实转告给大悲寺的老和尚,”看着南宫素一愣,云水低下头抿嘴一笑,“那老和尚我当然清楚,还有不管你和越凌什么关系,以后离他远点,他这个人向来吃人不吐骨头,而是直接做花肥,还有,你们见过那个冒牌货了吗?”

    “冒牌货?”南宫素有些困惑,随即又领悟道:“是苏暖吗?”

    “她也配,哼。”

    进来这么久,云水一直都是一种玩世不恭的样子,现在却露出了薄怒的神色,冷笑道:“冒牌货就是冒牌货,我又何须在意,看你也是个懂事的,以后离他们远些,多说无益,请回吧。”

    南宫素虽有疑惑,但看云水闭目养神晒太阳不像是再搭理人的样子,施礼之后轻轻关上门之后就悄然离开了。

    “那个叫云水的和尚真的是大师吗?我看别说是高僧就是连普通人都比不上,光人生四忌的酒色财气,就至少犯了三,你看他那首不着调的艳诗,我都听不下去诶,你看看他的血都酒气冲天,这要喝多少酒啊,还有动不动就甩脸子的样子,有一点点大师的样子么?”

    “我倒觉得云水大师是个有德行的人,心有千沟万壑,但是表面却放荡不羁,离经叛道,可能真如住持所说,如果这云水大师真的看破劫难,那一定不可估量。”

    小乔看南宫素分析得头头是道,摸了摸自己是手腕便不再说什么。

    “手还疼吗?”

    “不疼了,”小乔摇摇头,“不过倒真的很奇怪,刚被打中的时候特别疼,现在倒一点事也没有了。”小乔揉着自己的手腕说着。

    “确实是个奇人。”南宫素说完之后便和小乔一起赶路。

    两个人赶到大悲寺的时候,住持正在礼佛,看到她们回来后,重新点燃了一炷香,随后将南宫素递过来的瓷瓶放在了佛前。

    “看样子他还是没有看破。”主持的话里带着无尽的惋惜和慈悲。

    “是,弟子猜,住持您让我去那里就是为了试一试云水大师的禅心。”南宫素跪在蒲团上给佛祖上完香之后伴着袅袅的烟缓缓的说着。

    “他的故人和你有些渊源,他也一定知道了我的用意。”

    “大师,云水大师让我转告给您,强行割断执念也是一种执念,倒不如一切顺其自然。”南宫素将云水的话简洁的转告了过来。

    “云水的性子,”主持说完之后就静默不语,只是闭眼转着佛珠,脸上苍老的皱纹异常的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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