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晚成困在一片烟雾中，一时半会儿还有些分不清虚实。
别的女人, 突然得知自己的前任在和自己分手一年后就已经有了女儿, 会是个什么样的心态？总之她就很想笑, 深吸一口烟，平复一下。
嘴里的烟却在这时被人一把扯了，搁一旁的立式烟灰缸里摁熄。
辛晚成一惊抬头。太过浓重的烟雾令她一时之间看不清对方的脸, 只能感受到对方身高带来的压迫感。
下一秒, 她才看清，松了口气：“是你啊……”
“你躲这儿吞云吐雾，还挺嗨的啊。”
向衍皱着眉挥了下萦在鼻尖的烟。
辛晚成起身, 领他走：“走吧，去喝两杯。”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吸烟室。向衍在门口把她拦下：“咱俩这么久没见，你怎么就不能热情点？”
辛晚成仰头，半吊着眼看他。
向衍幻想了一下：“比如，像法国女人一样, 给我来个贴面吻什么的……”
辛晚成想了想，也不是不行, 直接上前半步，垫脚凑了过去, 向衍吓一跳，连退两步撞到墙上, 辛晚成站在原地笑他：“诶, 你怂成这样，还想让我给你来贴面吻？”
“辛晚成你学坏了……”向衍伸出食指推她脑门, 把她推远，又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你真的是学坏了。”
辛晚成笑笑。放过他，转身走了。
向衍追上去，“你刚刚竟然轻薄我，所以，等会儿喝酒你请。”
二人一前一后走远，很快出了旋转门，消失在巴黎的夜色下。
叶南平站在五米开外，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前女友，差点当着他的面吻了别的男人……
……
“你毕业以后什么打算？”
这话，辛晚成最近这段时间都快听出茧了，向衍却在喝酒时又问了她一遍。
二人坐在吧台旁，辛晚成喝着纯的威士忌，实话实说：“我想回北京，但是……我在北京什么人脉都没有。”
“我不就是你的人脉？”向衍和她碰了下杯。
辛晚成扬眉看他：“你？！”
“怎么？瞧不上我？”
“哪敢瞧不上你？”
辛晚成一邪眼，就看见那边一洋妞，已经盯了向衍好一会儿。洋妞的手指在杯口滑来滑去，要不是辛晚成在，那洋妞估计已经过来撩了。
向衍此刻穿着西装，没打领带，衬衣解着两颗纽扣，正经之中透着点浪，也不知道今天是去参加什么活动了，这身行头非常可以，把人衬得很是一表人才。
辛晚成想起件事，从包里拿出钱包，摸出一张银行卡：“给。”
向衍定睛一看。是她出国前，他给她的银行卡。“卡我一直没动过，你收起来吧。”她说。
见向衍没动，辛晚成想直接把银行卡顺进他西装口袋。
她又给自己要了一杯。
向衍看着她，总觉得她有些变了，变得……多了一丝法式的懒散风情，只是坐着喝酒，都感觉像在勾人。
向衍咳了一下，收回目光，喝杯shot压压惊。
目光却只是短暂离开，很快又黏在她身上。
她今天白天应该是带了妆的，此刻虽然是素颜，但睫毛膏还有些没卸干净的痕迹――应该是在出门见他前，在家把妆给卸了。
素颜见他，看来真的是对他一点企图心都没有……
这多少令向衍有些不是滋味。
向衍想了想，突然没头没尾地问她：“你这段时间都没谈恋爱？”
辛晚成倒没觉得他问得有多突兀，毕竟商瑶就常这么问她。
“我课业那么忙，还得赚学费，哪有时间谈恋爱？”
她随口答道。
“……”向衍一笑，转瞬笑容却僵住，只因她还有后话――
“再说了，现在我自己还过得这么苦哈哈的，谈恋爱也没什么意思，等我毕了业，闯出点名堂来，还怕没有优质男主动送上门？”
向衍对这话题还挺感兴趣，手肘撑着吧台，整个身体正对向她：“那你倒是说道说道，什么样的男人在你眼里才算优质男？”
“……”
辛晚成还真的好好想了想。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失笑：“比我前男友强的，都算优质男。”
向衍愣了下，“你是说叶南平？”
辛晚成笑着耸耸肩，和向衍碰杯：“不说这个了，咱么换个话……”
话音未落，不远处那个蓄谋已久的洋妞终于按捺不住，走了过来，打断了辛晚成和向衍之间的对话。
洋妞大概已经确定了这俩人不是恋人关系，才动手，向衍没发现自己早就被盯上了，洋妞和他敬酒，他楞了一下才回敬。
辛晚成可不做电灯泡，下了高脚椅准备走，向衍没来得及逮住她，问了句：“你去哪儿？”
“我去洗手间。”辛晚成下巴点了点身材火辣的洋妞，“不打搅你了。”
……
辛晚成在洗手间里待了会儿，出来，向衍竟和洋妞聊上了，看起来聊得还不错，若不是辛晚成的包还在吧台上放着，现在就应该识相地回家。可惜她还得折回吧台处拿包。
向衍很快发现去而复返的她，笑着对洋妞，用英文说了句：我女朋友回来了……
辛晚成一愣。
洋妞的目光也来到了辛晚成身上。不好意思地冲辛晚成笑笑，用英语对辛晚成说：“sorry I thought you were just friends，however……”
洋妞的欲言又止里还藏了几分失落。
辛晚成看了一眼向衍。后者正朝她使眼色，辛晚成只好帮他把戏演完，重新拿起自己的酒杯，和洋妞碰了下杯。
等洋妞走了，向衍才耸耸肩：“我不喜欢大洋马。”
“所以拿我当挡箭牌？”
“……”
“那你俩刚才聊得这么开心？”
“聊你啊。”
“聊我？”
向衍笑得半真半假：“聊我有多么多么的喜欢你，为了你，从北京飞到巴黎……”
辛晚成赶紧让他打住。一口饮尽杯中所剩不多的威士忌，靠酒精压下泛起的鸡皮疙瘩。
辛晚成今晚来见向衍之前，就已经赶完了纪录片作业，明天也没课，她终于可以好好休整一下。也就没收着，放开来喝。
可她之前没跟向衍一起喝过酒，不知道向衍酒量这么差，自己只是微醺，向衍就已经喝趴在桌上。
还好那个洋妞早就走了，不然看见向衍如今这副模样，怕是要兴致尽失。
辛晚成结完账，带向衍离开。
丫沉得要死，还好酒店离得不远，辛晚成穿着高跟鞋，颤颤巍巍地把向衍架进酒店大堂，服务生过来帮忙，辛晚成才终于能撒手，好好地喘口气。
幸亏他住的这区治安好，不然在这凌晨时分，意识又不清醒的情况下，他俩返回酒店的这一路上，怕是已经被老黑或者半黑轮番打劫了个遍。
服务生好不容易把向衍弄回房间，辛晚成付完了小费，坐在沙发上歇会儿，顺便叫个车。
坐在她一旁的向衍脑袋一歪，枕在了她肩上：“你就……住这儿吧。太晚了……不安全……”
说完就没声了。
辛晚成把他脑袋从自己肩上推开，他便乖乖地向另一边栽倒过去。
Uber一直没叫到车，辛晚成看了下时间，确实太晚了，便打起了留宿的主意，欺负向衍意识不清醒，问他：“那我睡床，你睡沙发，没意见吧？”
向衍不答，辛晚成就当他同意了，起身去了卧室。很快拿回来一床被子，帮向衍盖好，自己便心安理得地折回卧室，霸占大床去了。
不得不说向衍这次出差的规格不错，辛晚成关上门躺上床，床很软，她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
睡惯了软床的向衍，翻个身的工夫，就醒了。
准确来说，还是似醒非醒，他困得不行，脑袋还发胀，四下更是一片昏暗，什么也看不清，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这地儿睡得不舒服。
他赤着脚起身，很快走到卧室门外，门关着，但没反锁，他直接开门进去，挨着柔软床铺的瞬间，闷头倒了下去，转眼睡死过去。
窗外的第一缕阳光被窗帘的缝隙拧成一束微光，照在辛晚成的眼皮上，她只动了动眼皮，并没有要睁眼的意思。
真正唤醒她的，是随后响起的悉索声。
辛晚成皱着眉，慢悠悠地睁开眼。
她身上的被子早已不知所踪，低头一瞧，只有一个被角，盖在她的脚趾头上。
她的目光，顺着这个被角一路看过去，终于发现，究竟是谁把她的被子抢走了。
……
还在睡梦中的向衍是直接被踹醒的。
向衍一个激灵坐起的瞬间，直勾勾望进对面一双质疑的目光里。
“你怎么睡这儿？”辛晚成锁着眉头，早就没了半点睡意。
向衍一愣。
看看自己再看看她。
“我……我……”向衍蓦地一顿，反应过来，“不对啊，这我房间……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
二人下楼吃早餐。
对于睁眼时的那一幕，彼此还有些余悸，双双绷着脸。
酒店的自助餐味道还不错，桌面上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辛晚成这才放下叉子，看对面吃个意面都疼得龇牙咧嘴的向衍：“你嘴角没事吧？”
“有你这么踹人踹脸的嘛？”向衍用舌尖抵了下嘴角，疼得不行。
“……”辛晚成也没想到自己一踹，就踹到了他的嘴角，“我一睁眼发现身边睡着个男的，反应能不大嘛？”
他低头继续吃意面，继续疼得龇牙咧嘴。
辛晚成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个防磨脚贴出来，挪到他隔壁座位，手势示意他凑过来。
向衍还以为是创口贴，凑过来一看，又觉得不像是普通创口贴：“这什么？”
辛晚成已经撕开包装，准备贴他嘴角的裂口：“防磨脚贴。”
向衍一听，立即后缩：“不贴！”防磨脚贴，不就是贴脚后跟的玩意么？
辛晚成低喝他：“别动！”拽过他衣领，不让他动。
向衍不动了，却依旧不满：“对我温柔点不行么？”
“好~”辛晚成换了个发嗲的语气，“别动~”
向衍终于满意。
真跟逗狗子似的，辛晚成贴完，再附赠一项福利，摸摸他脑袋：“好了，继续吃吧。”
他现在再吃意面，应该就扯不到嘴角的伤口了。
向衍一时没意识到她这是逗狗的动作，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有小半会儿的失神。唤回他神志的，却不是眼前的她。
而是不知从哪儿投来的，近乎锋利的目光。
向衍冥冥之中循着那目光抬头看去――
刚走进餐厅的叶南平，正冷着脸看着这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