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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何谓深不可测

    如果说这条小插曲会被死卫汇报给姬青龙的话,楼春山也不在其中。然而,第二天一早他就要给操无天换药,理所当然地发现——操无天的伤口又崩了一次。

    对着凝固不久的新鲜血色和满不在乎的脸,就算楼春山多次告诫自己要冷静克制,也有些压不住额头上的青筋了。“师父,您半夜练功了不成?”

    “当然没有。”操无天持续不以为然,“对了,本座中午想吃烤鸭,外脆里嫩的那种。”

    “来不及,”楼春山忍着火气回答,“这种鸭子至少要烤一个时辰。其次,厨房没有挂炉,那就还要加上风干三个半时辰。最后,师父您伤势未愈,不能吃这些油腻之物。”

    听到前面的回答时,操无天还只想叹气;但听到后面,他就有些恼羞成怒了。“你这……”

    没等他训斥出口,楼春山就立刻抢先道:“若是师父早点把伤养好,就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

    靠,操无天更憋气了。“……你故意的?”

    “当然没有,”楼春山道,这当口他倒是满脸无辜了,“就和师父没有故意半夜练功一样。”

    这牙尖嘴利得,操无天差点被气一个倒仰。他算是明白了,楼春山这是看出了美食是他的软肋,可劲儿拿捏呢!“还跟你没有故意刺我一剑一样是不是?”因为回得太快,他连惯常的自称都忘记带上了。

    一下直戳痛点,楼春山果然接不住。“师父……”他低声唤了一句,睫毛垂落,眼角竟然跟着开始红了,看起来可怜至极。

    卧了个大槽啊……

    操无天简直无语问青天。搞什么,难道他不才是受害者吗?怎么现在看起来倒像是他欺负楼春山?最后,看在楼春山的劝阻是出于好意的份上,他勉强解释:“昨儿半夜,有人跑进来送信。”

    楼春山眼睛还红着,闻言刷地一下抬起了脑袋。“怎么可能?”

    一想到那封莫名其妙的信,操无天就糟心,结果现在他还得哄糟心徒弟。“你大概认识,是个偃术师,应该叫雁负水。”

    “其实徒儿只认识名字。”楼春山老实承认,雁负水这个结论令他没刚才那么惊讶了。“她向来独来独往,会替谁送信?”

    “不知道……”操无天把手赶苍蝇一样挥了挥。迎着两道愈发迷惑的视线,他不得不补充:“信里只问谁伤了我,落款是成德。”

    楼春山眨了眨眼,重复了一遍:“成德……”

    操无天看他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不抱希望地问:“你听说过此人吗?”

    楼春山一怔,随后诚实地摇头。

    “他也没写收信的是谁,大概送错地方了。”操无天不想再在无意义的问题上打转,“所以你……”

    “徒儿这就去定几只白羽鸭,再去砌个挂炉。”楼春山生怕他接下来要发表什么诛心之言,赶忙抢过话头,“师父还想吃什么?徒儿一起备好材料。”

    操无天顿时好气又好笑。一系列操作转进如风,不错过任何一个时机,他总算明白楼春山为何能高居剧情进度榜第一了。“怕是你光用脑袋记不住。”他故意拿腔拿调,觑着眼睛看房梁。

    “徒儿这就去拿纸笔记着。”楼春山万分乖觉地应了。

    好一通折腾下来,日头已上三竿,楼春山拿着长长的清单自去准备。等他出门,操无天又回忆起那封没头没尾的信。夜里他已经察觉到,信封和信纸的每分每寸都浸透了冷意;里头内容虽短,字迹却铁画银钩,九转不断,气力悠长。

    这不得不让操无天联系到梦中的冰雪,以及那个明显没有移动还能凭一己之力吹出个可观雪坑的红衣人。他便是成德吗?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在缺失记忆的情况下,想得出个准确结论显然很难。好在,药堂总算传来了消息——经过几轮实验后,鄞白虎终于拿出了能令他自己满意的作品。

    “教主,”他恭恭敬敬地鞠躬,一张寻常至极的脸上此时罕见地眉飞色舞,“这药确实如同您说过的一样,可以使人变得坚硬如玉。”

    榻上坐着的操无天听着这话,忍不住对鄞白虎带进来的三副蒙布担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你已然验证过了?”

    鄞白虎又鞠了一躬。“没错。”他说着,喜滋滋地揭开了最近的一副担架盖布,“您瞧,这是药人服用玉沉一天后的效果。”

    那些担架摆得不算近,但操无天素来眼神极好,一瞥就注意到了那人肌肤上映出的淡淡青色,手背血管也愈发凸显。“然后呢?”

    鄞白虎随即揭开了中间的黑布。露出来的人嘴唇指甲都发紫,手脚还在僵硬地抽搐。“这是服用玉沉四天后的结果。”

    操无天迅速地扫了一眼,心里已经对剩下的部分有所预料了。“最后一个是已服用七天吗?”

    “教主英明!”鄞白虎愈发喜形于色,掀开了最后一块盖布。布下的人两眼直直望天,一动不动,似乎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自内而外地定住了;露出的脸庞和手臂却都泛着一种奇怪的光,像玉一样莹润细滑,却是吓人的绀色。

    一路围观下来,楼春山脸都木了。虽然以他的目测,这三个药人都没什么武功、鄞白虎还极可能用了过量的玉沉,但后果已经明晃晃地摆在那里,他再头铁也得估量一下任务失败的下场。

    至于立在另一边的姬青龙,却是面色沉凝,辨不出喜怒。

    “真是极美的。”鄞白虎眼里只有那些如玉的筋骨,如痴似醉,还情不自禁地弹了弹——竟然有隐约的铮然回响,确实硬得如玉一般——根本注意不到旁人的反应。“教主,您有此等高明秘方,合该早些拿出来呀!给教里那些暗藏反骨的人吃了,他们绝不敢越雷池一步!”

    楼春山浑身一震,这会儿他明白为什么姬青龙不对他幸灾乐祸了。如果真如鄞白虎所说,在幽阳教内部大范围使用玉沉,怕不是人人自危……

    在三人心思各异的注视中,操无天只是冷哼了声。“不听话的家伙,给他们用玉沉也只是浪费。”他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姬青龙,“手起刀落不是更爽快?”

    闻言,鄞白虎终于回神。思考片刻后,他只能不情不愿地承认确实如此。“教主说得极是。我幽阳教上下少说三万余人,却只有教主一人修习得神功在身,确不能让教主如此劳神费力。”

    操无天又哼了一声。“再者说了,若有人想要见识一下本座的手段,也绝不差玉沉一味。”

    鄞白虎一愣,随即笑出了声。“没错!论武功智计,当世本就无人能比过教主,是属下糊涂了!”他长鞠一躬,接着从袖中摸出一只玉瓶,端端正正地将它摆在正中的几案上。“里头有足够十人份的玉沉,”最后他说明,又深深鞠躬,“属下这就告退了。”

    操无天虚虚地抬了抬手,便有死卫蹿出来,将那三个碍眼的担架搬出去了。等到屋里只剩三个人后,他才懒洋洋地开口吩咐:“去把玉瓶给本座拿过来。”

    楼春山正想动,姬青龙已经抢在他前头完成了这件事。

    但对于主动奉上的东西,操无天并没伸手接过。“本座瞧着,白虎把玉沉做出来,青龙你不怎么高兴啊?”

    姬青龙面色一肃,立马就跪了下来。“属下只是觉得,即便是玉沉,也不能叫教主免于受伤。”

    躺着也中枪的楼春山不由盯了对方一眼。姬青龙觉得这惩罚对他轻了,他还怀疑姬青龙在担心操无天让自己也吃一粒玉沉呢!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姬青龙不想嗑毒|药也无可厚非,但是为啥非得拿他这自身难保的泥菩萨当挡箭牌啊?

    操无天对此的反应是……没有反应。凝视姬青龙片刻后,他的视线转到楼春山身上。“你过来。”

    楼春山勉强停了腹诽,依言半蹲在榻边。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姬青龙手中的玉瓶就飞到了操无天手里。他拔开瓶塞,还凑近闻了一闻:“不错,还挺香的,应当挺好吃。”

    ……再好吃也是个毒|药啊!

    楼春山简直要无言以对了。“师父……”

    未曾想,他刚张这个嘴,就感觉唇边有温热的指腹拂过,什么圆圆甜甜的东西随之落入舌面。那指尖顺势沿着脖颈下滑,触感痒丝丝,他不由自主地跟着吞咽了下,轻微的咕咚一声——

    喉结移动,药丸下肚。

    这跟楼春山之前设想的完全不一样,不由微微睁大了眼睛。“师父……”他本来还想主动吃药,看看能不能挽救下师徒等级呢!

    “行了。”操无天重新把瓶塞盖回去,没再看他,“青龙,把人送下山去罢。”

    本该剑拔弩张的场面实际发生时却如此轻描淡写,姬青龙有点懵。听见操无天吩咐,他条件反射地应了是。

    而被火速打包扔到山脚的楼春山也有点懵。刚才的事情是不是哪里怪怪的?还是说,这才是操无天的本性,所谓深不可测?

    作者有话要说:  操无天:糟心徒弟还要哄,趁早扔下山得了。

    楼春山:……

    ps:下一更周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