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年眉梢微微一动，轻轻撇开了视线。
余光中是窗外柔和的日光。
“唔……”
一道细弱的声音忽然在两人之间响起。
时年和休斯几乎是同时看向了床上躺着的人，下一瞬，又同时看了一眼时间。
“比昨天早了有半个小时。”休斯轻声说，“她一般只会晚起，绝对不会早醒。”
应该是药物见效了。
史密斯也曾向时年转达一声的话，前几天的见效会快一些，因为之前露西有强制自己昏睡的成分，在改变了心态后，也就不会抗拒苏醒。
露西的双眼缓缓睁开。
又是熟悉的白花花的天花板。
这样的景她都看的有些厌烦了，就像时年所说的，她根本就不想死，如果真的想死，就不会每次睁眼在意的都是这么无聊的小事。
轻轻转动了一下目光，她看到了坐在床两边的休斯和时年，不由得怔了一下，“你们都在……”
“在的，还给你带了吃的。”休斯指了指一边的礼盒，眯起眼睛笑了笑，“是你之前一直想要吃的那个布丁，我问过了医生，可以给你稍微尝一点。”
“布丁……”露西的目光跟着看了过去，眼中有一闪而逝的喜悦。
她还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高兴，可她不讨厌这样的感觉。
等她身体好了，她不仅可以吃到布丁，还可以吃到更多美味的东西。
这样想着，她心里忽然觉得有些期待。
“父亲呢？”她环顾了一圈病房都没有找到他。
以前她醒来的时候，几乎每次都会看到她，这几乎成了她的习惯。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休斯脸上的笑意淡去，“你应该记得的，今天是六月二十三。”
六月二十三……
露西确实记得……
是她母亲的忌日。
“这样啊……我都忘记了。”露西眼中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我离开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去墓园看过母亲了，父亲他……似乎一直都有在去。”
“这说明他很爱你的母亲，不是吗？”休斯温柔的笑了笑，“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你的母亲，也没有忘记过你。”
“嗯……”露西轻轻应了一声。
她当初离开家，就是因为史密斯又娶了一个女人，那时候她年轻，不明白史密斯这样做的原因，只觉得是他不再爱自己的母亲了，加上他从来不会对自己笑，因此才对他彻底失望。
可后来她渐渐的也明白了，明白史密斯娶那个女人不是因为爱，只是因为他需要有个女人帮他帮衬好一些事情，可就算这样，她也还是无法接受。
至于现在……她想的不再那么单纯，倒是觉得那个女人是否存在都没关系了。
“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露西向时年认真的解释，有些幼稚又有些固执的继续说，“她是一个特别好的人，长得美丽又温柔，钢琴弹的特别棒，很会做点心，从来都不凶我和露娜，总是温柔的笑着原谅我们所有的任性，她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的人。”
“那她确实值得你这样喜欢。”时年温和的笑了笑，心底里忽然觉得有些空落。
露西扬起了灿烂的笑容，浅灰色的眸子里似乎绽放出了光芒，有几分往日的张扬。
医生是在她以往醒来的时间出现的，一进门就见她精神十足的笑着说话，心中也十分欣慰。
了解到她比之前醒的都要走，医生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是个好情况，露西小姐的身体恢复的越快，也就能更快的进行调理，避免不必要的身体损失。”
露西也跟着笑起来，难得的乖巧温柔了一次：“麻烦你了医生，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后还请您多多照顾。”
医生惊讶的脸上笑容都凝固住。
这位大小姐如何任性他是知道的，在医院里更是对谁都冷淡，甚至对他也曾恶语相向，今天却肯低头来说这样的话。
真的是长大了啊……
医生也是有女儿的人，看着露西这样，心里也越发欣慰。
做了简单的检查后，医生就给她送来了药，给她扎了针，而后让他们注意记下露西睡着的时间。
“很正常的礼貌一次，却能看到医生那边的表情，可见你之前有多么的任性了。”时年语调轻松的挖苦。
露西冷哼了一声，“我承认自己任性，也承认自己没那么聪明，可做人的基本道理我懂，做错了事要认错是最基本的东西，我难道连这都不知道吗？”
“知道和做到是两回事。”时年摸了摸她的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个好人，现在看来果然是个乖孩子。”
“谁是孩子，我比你大一岁！”露西挥开了她的手，大声的反驳。
休斯在旁看着她们打闹，眸底流露出温柔的神色。
他已经许久没有看到露西这样精神的大吵大闹了。
刚才提到史密斯的时候，她也不再是从前那样避如蛇蝎的神情，反而很坦然，似乎已经做好了某些准备。
确实是时候让他们父女面对面的谈谈了。
休斯心里想着，见她们打闹没有打扰，抓着手机走出了病房，给史密斯打电话说了一下这边的事情。
史密斯高兴的语调在电话里丝毫不掩饰，甚至能听出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先生，我也觉得，现在是您和她坐下来谈谈的好时机，尤其现在是她母亲的忌日，虽然这么说不好，不过现在的她，是心底最柔软的时候，即便今天赶不上，我也还是希望您明天来和她聊聊。”休斯温声劝说，“露娜的事，也没办法一直等着您，不是吗？”
“……我知道了……”史密斯深深叹了一口气，“她昏迷了那么久，我早就已经想好了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和她谈一谈，不会再伤害她。”
“是，请不要再伤害她了。”休斯轻轻重复了这句话，细不可闻的叹息一声，“那么我会和时年说一声，明天我和她都不会来，请您好好和她说说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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