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
天气晴朗，鸟儿啁啾。
接下来的几天，嬴政和李斯没再登门。
但咸阳城内的气氛明显紧张了不少，四处都是巡逻的军队，负责收拢兵器，将金属造物登记在册，严格管控。
身处咸阳郊外的秦羽自然不清楚，也没受到任何影响，只是一心剪辑视频，改动计划。
数日后，嬴政准备祭祀宗庙，正式更换称呼。
在前往雍城祭祖之前，嬴政再次携李斯登门拜访。
“伯父，来了？”
正欲收笔，秦羽便瞧见二人进来，丫鬟紧张地跟随其后。
若是之前，丫鬟第二次放人进来，秦羽少不了要将她送走，但知道嬴政身份之后，秦羽就不责怪了。
挥手让丫鬟侍卫们退下，秦羽拉过两张椅子。
“坐。”
毫不含糊地坐下，嬴政目光灼灼地盯着秦羽。
“怎么了伯父？改主意了，要将嫚儿嫁给我了？”
“休想！”嘴巴比脑子快，嬴政立刻否认。
但紧接着，嬴政又忍不住将这件事情纳入心底，并暗自放松要求：若这小子能做出一些功绩，便是要将阳滋嫁给他，亦无不可。
那头，秦羽可不是嬴政肚子里的蛔虫，也不知道嬴政已经在考虑嫁女了，得到这个答案，秦羽没什么意外，但有‘亿点点’记仇的他决定，投影的时候让嬴政多露（diu）露（dia
）面（lia
）。
“您不是来讨论婚姻大事，又是来做什么的？”
听到这话，嬴政抬起头，紧盯着秦羽：“你可知，皇帝陛下下令收拢全国金器，欲铸十二金人？”
闻言，秦羽一愣，看着嬴政：始皇帝的效率还挺快。
随即，秦羽随意地点点头，“我现在知道了。”
“……”嬴政被噎了一下。
明明秦羽没说什么，但他怎么觉得一股气息扑面而来，打得他脸有点不舒服呢？
emm……
摇摇头，将心中异样的感觉驱散，嬴政再没说什么。
身后，李斯识趣地走向红泥小灶，学着秦羽的动作，添火烧水泡茶。
不多时，茶香飘出。
坐在小火炉旁边，喝着李斯泡的茶，跟嬴政吹牛聊天，秦羽身心舒畅。
聊得火热的时候，嬴政抬头，看一眼秦羽身后的桌案，就要走向前。
但被秦羽制止了。
“秦小侄？”
“伯父，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三两下收起桌上写了字的纸。
笑话，这可是他的计划书，哪儿能给嬴政看！
嬴政只当秦羽少年心性，写了些他自己的想法，没当回事，而是将重点放在桌子上整整齐齐叠放的纸张上面。
“贤侄，上次见面我就想问了，你这些是……”
“纸张。”秦羽补充。
“哦哦，纸张，你这些纸张是用来书写的？”
“嗯，还可以用来吸水、贴对联、画画、包糖包点心、裱糊装饰、擦油污、上厕所……”
秦羽哔哩吧啦说了大堆，大半都是嬴政听不懂的名词，但嬴政不难从他的话中提取一个信息：纸张用处很多。
“可我于书画一道也算钻研颇深，这纸张我却从未在他处见到过。”
“当然，这是我近日才发明出的。”
后世的东西，除了他这个穿越者，别人肯定是没有的。
吸——
喝一口茶水，秦羽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对嬴政好奇的目光视若无物。
始皇帝向他求学的样子让人心里怪舒服的。
有戏耍始皇帝的机会，秦羽也不会轻易放过。
不知道秦羽的心思，嬴政捻了捻手指，搓动纸张，细细感知纸张的滑腻，又亲自提笔书写。
乌黑的墨迹顺着嬴政的笔一个个出现在纸张上面，几无晕染。
一笔一划光滑无比，没有任何不顺畅的地方。
一直到写满整张纸，嬴政才意犹未尽地停笔。
“此物较之绢帛书写，更胜一筹！”
嬴阴嫚在看到秦羽书写的时候，很快看出了纸张的价值，作为嬴政，眼界更胜其女。
在短短的时间内，他已经想到以纸张代替绢帛，提供给他属下的刺客和将士传书用！
在此之前，下属向嬴政汇报各地政务、军情，都是用书刀刻录在竹简木牍上的。
但很多时候，情况都是瞬息万变的，各大小官员相互之间向他传信都很频繁，以书刀刻字速度慢，容易延误军情政情。
贵族之中有别的更简单的办法，那就是利用墨条、朱砂等在绢帛上书写。
可惜，绢帛贵重，无法普遍适用。
即便是他，都没法给自己的直系下属都配上。
如今，秦羽的纸张叫他心中存在了许久的想法开始蠢蠢欲动。
“纸张……价值几何？可难制作？”
嬴政有些激动，心中决定，只要纸张的价值不超过绢帛的一半，他就大力提倡！
“价值……”秦羽看了他一眼。
眼见嬴政急得快要冒火了，他才轻笑一声，缓缓开口，“价值不足绢帛的百分之一、万分之一。”
“什么！”
嬴政惊了！
嗒。
在一旁围观的李斯也惊了，一时间呆呆地看着嬴政手上密密麻麻的墨迹，茶杯砸在桌面发出响声，尤然不知。
“果真？！”
“果真。”
“当真？”
“当真。”
“不撒谎？”
“……”
反复确认后，嬴政抿了抿唇，接着嘴角越咧越大，怎一个欣喜若狂可言！
表面平滑，易于书写；容字较多，可保存更多信息；柔软耐折，便于携带；价格低廉……
这一条条木牍和绢帛无可比拟的优点，让嬴政看到了更多的可能性。
必须拿到！
想明白这点，嬴政倏地转过头，认真地看着秦羽。
“贤侄，你可明白纸张的价值？”嬴政先是提出了一个问题。
“自然。纸张，我愿称它为人类文明的转折点。”深受义务教育影响的秦羽早就将造纸术的意义反复背诵过无数次，张口就来。
而本该思路清晰的嬴政和李斯，听到这话却有了不明觉厉的感觉。
人类？
文明？
转折点？
这些名词他们以往很少接触，甚至从没听过，却莫名地知道它们的意思。
同时，他们不禁想，纸张的意义有那么大吗？
接着，听了秦羽的解释，他们的回答只有一个字：有！
“你们知道，当今皇帝陛下一天要批阅数十甚至上百斤的奏章，常常以车马运输。”
听到‘皇帝陛下’四个字，二人眼角一跳。
“庄子有言，‘惠施多方，其书五车’，此为学富五车，意在夸赞他人学识丰富，然，你们可计算过五车竹简能承载的字数？”
“约莫七十万到八十万。”每日批阅无数奏章的嬴政很快估算了一个数字。
秦羽点点头，接着道，“若用纸张承载五车书的内容，你们可知要多少纸？”
二人陷入沉思，心中迅速计算。
秦羽不难为他们。
“只需数百张纸，即可承载。”
不管嬴政和李斯的惊讶，秦羽又说，“纸张极薄，数百张纸放在一起，羽只需双手捧着即可阅读其内容。”
这倒是没有假的，秦羽穿越前也是个小说爱好者，区区七八十万字的实体书，成年人单手拿着走是轻而易举的，如今印刷术他还没发明出来，只能靠墨笔书写，纸张会用得多一些，但也是他两手能轻易拿举的。
但这种事可惊呆了嬴政和李斯。
不可能！
二人听了，下意识地想说不可能。
然而，看着嬴政手中写满字的纸，他们又说不出那句话。
只能呐呐张口，不知言语。
“想想看，原本要以车马拉送奏章，每日双手酸痛，捧着竹简的皇帝陛下，若能使用纸张，是否大大降低了他的劳累？”
皇帝陛下·嬴政闻言，下意识地捏了捏肩膀和胳膊。
李斯也不由得揉了揉手腕。
作为大秦帝国的实权高层，这两人的工作量不是一般地大，听到秦羽这句话，很难不点头。
看到他们赞同的目光，秦羽心中赞一句：有眼光。
接着嘴里又接连道出纸张的益处。
什么‘纸张便宜，平民也可购买’，‘可打破贵族的知识垄断’，又道‘纸寿千年，利于保存’，‘纸张保存文化，外向输出到异族之地，展大秦之威风’，‘垄断大秦舆论，将六国余孽的威胁消弭于无形’等等。
每提出一点，就让嬴政和李斯的眼睛更亮一分。
到最后，他们二人的眼睛都快闪成了大灯泡！
都快把秦羽的眼光给亮瞎了！